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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雾,好大的雾。
九郎跌跌撞撞的走在小路上,边走边摸索着。冷冉风在哪里?七祥在哪里?龙在哪里?忽然,她停住了脚步,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的迷雾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什么人?”九郎冷声道。
“取你性命的人!”那人尖叫道。
“就凭你吗?”
“你已经不是摘星九郎了!你失去了内力,你甚至手中连件兵器都没有!”
“我有!我手中有剑!”九郎朝他喊道。
“哈哈哈!”那个人影狂笑起来,笑声震得九郎头疼欲裂。九郎双手抱住头道:“住口!住口!”可笑声更加放肆了。
九郎忽然伸开双臂,仰天长啸了一声,她狂乱的一挥右手指向那个人,叫道:“你住口!”只见一道亮光,似乎一柄剑从她的手掌中生长出来,雪亮的剑尖悄然滑出……
九郎忽然从梦中惊醒了,她迷茫的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神算子和姚正在核算账目。她慌忙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是一场梦。
“展大人礼金五千两。展琪豫——苏绣十匹,龙井茶十箱。”
姚正边查货边笑道:“恐怕也是展老爷子自己垫上的,那丫头出了名的爱财,才不会这么大出血呢。没准过几天就会过来拜访公子,顺便又挑几件相中的宝贝带走。”
神算子哈哈一笑,向九郎道:“九——小姐也累了吧。那就回去歇着吧,账目已经清算完毕,除了您躺的这张檀木床没有对上账外,其余礼单与礼金礼品都对。”
“这床——不知道是谁送的?”九郎疑狐的打量了一下这张床,问道。
“是,九小姐。礼单上没有,大概是谁粗心忘记上礼单了。”神算子答道。
“这张床制工精良,木材上成,纱帐精细,锦被又是苏绣高手所做,有什么人能这么粗心把这样贵重的礼物抬进来却忘了上礼单呢?”九郎问道。
姚正走过来仔细查看了一遍,道:“这是送给公子的,难怪不上礼单呢。你看——这里有檀香迷坊的标志,这是前些日子老夫人给公子在檀香迷坊订制的那张床。估计是送货的过来直接送到账房来了。”
九郎回想起她从奇剑七侠手中逃脱,被冷冉风带进密道时,去过他的卧室,他的卧室里很是朴素,怎么会想要这种华贵的床呢?
“哎呀!可不是吗?我怎么给忘了,老夫人特意为公子订制的,说是为公子结婚准备的。”神算子说着冲九郎嘿嘿一乐。
九郎也笑道:“这样啊,那我就先告辞了。”
“请等一下,这账目还请九小姐过目。”神算子说着将账本双手奉上。
九郎翻看了一遍,说道:“甚好。”
“那今儿辛苦您了!您请回吧!”神算子道。
待九郎走后,姚正忽然道:“摘星九郎还是摘星九郎啊!她虽然失去了内力,可是仍是敏锐犀利,多年的经验和自身的气度却是仍然如故。”
“你是说-——她要是做杀手,仍旧是个锐不可当的高手喽?”
姚正摇头叹道:“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啊!我是说,即使她失去了内力,可仍是剑术无双,精通暗器机关,经验丰富,脑力与心智都仍是不可比拟,有人要是此时小看了她,那就太傻了。”
此时已是深夜了,冷府仍是灯火通明,人流熙攘。九郎望着远处的灯火,被微凉的夜风吹着,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月影映在湖中,空明澄澈。湖边草丛中隐隐有虫鸣之声,却衬得湖畔更加寂静。
九郎仰起头,忽然发现有个人影悄悄的立于近月楼中,仰望着空中的月亮,一袭白衣,一动不动。
九郎走上台阶,踏着浮桥向亭中走去,浮桥晃得很厉害,九郎扶着桥索,十分小心的走着。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那人似乎是对着月亮在说话,待九郎下了浮桥,踏进亭中时才转过身,看着她道:“孟浩然先生可真是个寄情于景,以景传情的高手啊!日暮孤舟,天地都沉寂无言,而只有这江中的月影陪伴着诗人,他乡天涯过客,寂寥之情溢于言表啊!”
九郎惊喜道:“龙哥哥,是你啊!”
那白衣人从栏杆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向九郎笑道:“我来看看你。”他的头发被白色缎带高高束起,时而青丝飞扬。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九郎高兴的扑到他身边,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我正要去寻你们呢。”说着又打量了龙一下,嘿嘿笑道:“小兔子去找你们了?”
“对,你怎么知道?”
“你头上的缎带是她的,这种月光下呈水蓝色的缎带只有她有。怎么——难道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九郎嬉笑道。
龙温和的笑了笑,道:“她怕我一身黑衣,披头散发身携利器的打扮混不进来,就帮我重新打扮了一番。”
“你可别负了人家一片心意啊。不过龙哥哥来——我倒有些意外。”
“你想必料到大哥下了死命令,不准我们来冷家寻你,你要回去,自然就会回去了。七祥闹了好几次,可是都被大哥,二哥压了下去。但是,我有个朋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十分的重要,我就瞒着大哥他们来了。”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看起来是一块很普通的手帕,上面绣了鸳鸯戏水图和一首诗,绣工不是很精细,似乎是仓促间完成的。九郎拿着手帕看了看,笑道:“这是谁让你拿来的?大老远就为这么个手帕?”嘴上这样说着,可眼睛仍紧盯着这手帕。这手帕上的两只戏水鸳鸯看起来很是怪异,雄鸳鸯是用灰色,白色和黑色这样的线绣成的,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模糊,雌鸳鸯色泽明艳,绣得很漂亮,但似乎忘记了绣眼睛。手帕的右下角绣了四句诗:“三滴清泪今恨晚,一生钟情再难逢。岚山一别思情断,他日人去尽随风。”
九郎拿着手帕在月光下看了又看,才道:“这手帕,怎么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是谁让你捎过来的,我的好哥哥?”
“壬少一”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
九郎一愣,道:“是千面人?”将手帕凑近闻了闻,惊道:“这是天目娘娘绣的?”
“没错。是在你们从日泉回来之前交给他的。”
“那他让你送给我干什么?这不是定情之物吗?”
“是啊,他也以为是定情之物,捧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天,后来他反过帕子时才发现——”龙说着将手帕翻到了背面,道:“这背面杂乱的线中隐着九郎两个字,才明白这手帕是借他之手传给你的。”
九郎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乱线隐约拼成“九郎”两个字,便道:“这个天目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她不能明说却只能如此隐蔽的暗示我?”
“我和少一也猜不出,就赶快给你送过来了。这帕子绣得很是古怪,你看这颜色的配用,雄鸳鸯色彩凝重,雌鸳鸯色泽明亮,却没有眼睛,并且这水也是用浅红色绣成的,这诗仿佛也暗有所指。”
“是啊,这诗看似惜情伤逝之意,可是,又很是古怪。尤其是这第一句‘三滴清泪今恨晚’中的‘三滴清泪’很让人费解。形容泪水几乎都是双数,如白居易先生的那一句‘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和苏大学士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形容泪水用的都是双数,可这里为什么用了‘三滴’呢?”
“少一他四处打探娘娘的下落,但一点消息也没有,只留下这么一方帕子,让人去猜。”
九郎将帕子收了起来,抱住龙的手臂道:“算了,不要管它了。你看着湖中月色,多么美啊。”
龙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山峦跌宕起伏,在月色中飘渺迷朦,迷人极了。湖畔芳草凄凄,湖中的月影明亮而清晰,如银盘一般。他忍不住叹道:“这近月楼可真是名不虚传啊,上近苍穹明月,下接碧水星光,真是美啊。”
两个人肩并着肩,仰望着遥遥夜色。
在湖边的树丛中,有两个人正向上看着,一个人低声道:“公子,要不要扣下这个人,查一查他的来历?”
“不用,两个人这样亲近,一定是她的好友。不要打扰他们。”另一个人悄声道,声音冷静犀利,犹如林间冷冷的月光。
“这个人躲在府上这么久竟没有被巡视的人发现,可真是个高手。”
“这个人岂止是个高手,他——一定是龙。”
“杀手龙?”那人似乎吃了一惊,又道:“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是啊,人中豪杰——加强府中巡视防卫,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仍藏在府中。——如果他们两个人要出府——暗中派人保护就是了。”
龙仰着凉凉的夜风道:“我听少一讲了当日的情形,觉得这整件事很是蹊跷。就如那冷家大小姐在这个局中的作用就很值得推敲。”
九郎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个冷雨芙——很希望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日泉,也只有冷雨芙能把它和金乌泪连到一起。天目娘娘并不熟悉日泉,而宴家的人更没有一个人有那种雅致情怀将日泉和金乌泪联系到一起,也只有她冷大小姐有这个本事了。”
“冷冉风也没有再追问吗?”
“他心里恐怕比我还清楚吧,只是他自己的妹妹,难道还要为了我这个外人寻自己妹妹的麻烦吗?况且,我也不希望冷家为此而起纷争。”
“你倒是大度啊,大哥他们都认为你现在处境仍是十分危险,在冷府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可我怎么觉得你在这里也是危机重重啊。”龙说完忧虑的看着九郎。
摘星九郎哈哈一笑道:“龙哥哥不必为我担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嘛,杞人忧天的事儿可不是你我的风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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