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

　　竹居外的凉亭内，魏薰举着自己新得的小物事来回挥舞，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哥哥看！”魏薰开心地举起手里的风车冲身边少年炫耀，面上一派娇憨天真。

　　手指随意拨弄两下风车上的木质叶片，视线落在魏薰的笑颜上，魏安然柔和了眼尾。

　　抬头望见不远处的人影，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道：“哥哥有点事，薰儿自己在外面玩一会儿，好吗？”

　　魏薰乖巧地点点头，悬在空中晃荡的腿蹭一下落了地。

　　蹦蹦跳跳地在花丛中蹲下，女童转动着小风车来回摇晃个不停。

　　瑟缩着从远处缓慢踱步而来，灵秀行了个礼，双眼有些暗淡。

　　自从林浅酌被逐出魏府，她便再也没能在少年身边服侍，如今突然被叫过来，灵秀心中不觉有些五味杂陈。

　　侍候魏安然多年，她知道明知道少年一贯的脾气秉性，却仍心存侥幸地期望自己能得主子宽恕。

　　无视那道殷切目光，魏安然将石桌上的书缓缓翻过一页。

　　“她被卖去了哪儿？”他漠然道。

　　知道少年说的是谁，手指揪紧裙边，灵秀不自觉放慢了呼吸，耳边心跳声愈发加快。

　　亭中寂静，本是清凉的空气变得焦灼不已。

　　“......奴婢不知。”她听见自己涩着嗓子道。

　　像是知道对方会这么说，魏安然点点头，语气不辨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哪儿？”

　　背后浮出一层冷汗，明明是盛夏，灵秀却觉得自己身处冰窖。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灵秀舔舔唇，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只觉脑中思绪纷乱。

　　如果魏安然知道林浅酌是被卖去了烟花柳巷，她难以想象少年会用什么目光看待自己。

　　“奴婢确实不知浅...浅酌被送去了何处。”权衡再三，灵秀咬牙跪下，眼神飘忽不定道，“公子不如去问问夫人房里的丫鬟，人是他们带走的。”

　　捏紧茶杯，魏安然看着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眼中划过失望与疲惫。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揉了揉眉心，少年叹息一声，合上书起身。

　　“公子！”跪爬两步，灵秀惊慌失措地拽住魏安然的袍角，眼睛霎时红透，“我错了，求你....求你别走......”

　　听见动静转头，魏薰睁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凭袍角被人拉着，魏安然望向院内那棵结满果梨的参天大树，难得有些出神。

　　【“今年秋日必定硕果丰收，我们能跟着公子大饱口福了。”

　　“待到瓜果成熟，你想拿走多少都可。”

　　“那我就先过谢公子赏赐，等着那日尽数抱走，一个不留。”

　　“随你。”】

　　话语历历在目，却是物事人非。

　　“告诉我，她是不是在归思楼？”魏安然蹲下身，与那双浸满泪水的双眸对视。

　　灵秀抽泣着点点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对.....对不起......”

　　得到肯定的答案，少年闭了闭眼，薄唇紧抿成线，“这声道歉，你不该对我说。”

　　将无辜之人卷入其中，他欠下的债又该拿什么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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