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

　　“杜老板，别白费力气了，您今天死不成还有明天，何苦再让我辛苦跑一趟呢，我还要照顾我家重伤的沈励呢，很忙的。”
　　杜礼诚面色煞白的看着白肃淮的笑脸，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新闻上那些人恐怖诡异的死相，明明看到的画面都是打了马赛克，可此时在他脑海里的全部是清晰度绝佳的现场回放。
　　“不要，不要杀我，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是我错了，我不该哄骗沈励喝下那杯药水，不该找人杀他，我把酒吧还给他，我马上叫秘书把那份文件更改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全部还给他，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放过我吧……”
　　“瞧瞧你，怎么还跟我开起玩笑了，那我今天为了你精心准备的药剂不是浪费了吗，你这样子拒绝我，我很不开心啊。”
　　“别……不要，求求你……”
　　杜礼诚身子抖若筛糠，双手胡乱摇晃着求饶。
　　“别怕，就是会痛了一点，很快就死了，没事的。”
　　白肃淮钳住杜礼诚颤抖不止的右臂，将针剂插在他的血管里，缓慢推入。
　　“这支药剂会让你在12个小时内保持清醒，痛觉神经敏感度递增，肌肉僵硬动弹不得，我看你年龄不小了，也不忍心对你下手，就让我这群小宝贝陪你吧，死状可能会比那几个你雇佣的打手恐怖了一点，但是你放心，在你没死透之前我会把你这辆车子隐形，没人会见到你痛苦不堪的狼狈模样，好好享受吧，杜老板。”
　　白肃淮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玻璃瓶，里面密密麻麻的蠕动的全是白蚁，满满的一瓶。
　　他拔开盖子，塞在了杜礼诚僵直的手心，瓶子里的东西像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贪婪的啃食。
　　白肃淮下了车，关了车门，摘了手上的手套，遮着眼抬头看了看太阳。
　　“又该做午饭了。”
　　白肃淮拎着菜回家的时候，沈励正半躺半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你怎么下床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就出门买个菜的功夫，你也等不及？”
　　沈励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已经将目光盯在了白肃淮身上，只是白肃淮担心他这样坐在沙发上会扯痛伤口，并未察觉到沈励眼里心痛和隐忍。
　　直到沈励紧绷着脸，忍着痛揪着白肃淮的胳膊，踉跄着将人扑在门上，白肃淮这才觉察出不对劲，瞥到了沈励刚才坐着的位置放着的带血衬衫。
　　“你干嘛！你这样会扯裂伤口的，我又不会躲不会反抗，你听话，不许乱动！快撒手！”
　　“白肃淮！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沈励轻颤着唇冲着白肃淮吼道。
　　“你先放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听话。”
　　白肃淮软着语气，握住沈励狠揪着他带着颤意的双手。
　　说不伤心是假的。
　　“你答应过我的……白肃淮，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伤人的……”
　　“所以呢？你这副样子要做什么？替那些人类报仇吗？”
　　“你……承认了？”
　　“我承认。”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打碎了沈励心里好不容易建立的唯一期望。
　　你可以不承认的，不管多蹩脚无理的借口，我都会相信你的，白肃淮，你可以骗我的。
　　“你……”沈励猛地松开了手，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
　　“你小心点儿！”
　　“不用你管！”沈励狠下心用力拨开了白肃淮伸过来想要扶住他的双臂，“我就该知道的，你永远妖性难泯，视人类生命如草芥，你现在对人类动了手，你让我……你让我……”
　　你让我在地府那边怎么替你求情，我该怎么护得住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地府酷刑多么残忍，你怎么熬得住！
　　“沈励，别闹了，回去躺好，你的伤还没好。”
　　“白肃淮，你以为我跟你耍脾气，闹着玩儿呢？”
　　“不然呢？！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杀了人！”
　　“你就那么想为那群流氓鸣不平吗！你知道的那群人在人间坏事做尽，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受害者吗！我对他们动手，免得他们到处害人，说到底也算是成全了你那颗尽是保全人类的决心了，你现在反倒来怪我吗？！”
　　这还是白肃淮第一次对沈励动了怒，怒气里夹杂着的更多是委屈。
　　“你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我妖性未泯，我天生害人，那我们……”白肃淮看着沈励眼底泛着微红，还是软了语气。
　　“我们不要在一处了。”沈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忽然平稳了下来。
　　“你说什么？！”白肃淮真的气急了，指甲嵌入手掌心，指缝间满是殷红。
　　“我说我们分开！”
　　“沈励！”
　　“你我本是妖鬼殊途，这几日相处是我任性犯了大忌，我本来就是地府派来人间灭妖的，我有我的职责所在，我本就生前罪孽深重，是典狱官给我机会赎罪，我已经为了你背叛了地府，是我错了，往后我们各自珍重，”沈励绕开白肃淮，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把钥匙发在了门口鞋柜上，强忍着眼眶的酸胀，用力闭了闭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努力弯了弯嘴角，说道，“以后再见了我躲远点，我会对你动手的，再见！”
　　“沈……”还未出口的话被一扇开启又马上紧闭的门止在唇边。
　　白肃淮回头看到了鞋柜上沈励留下的钥匙。
　　“不识好歹！”
　　白肃淮狠狠咒骂了一句，一脚下去把脚边的环保袋踢的散落了满地菜叶。
　　沈励拖着身子敲开了对门。
　　“老大，你能起来了？”
　　“嗯……”
　　古程见沈励强忍痛苦的脸色，赶忙叫了唐知前，两人架着沈励的胳膊把人放在了沙发上。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白医生呢？”佘岚拿了一个软枕放在沈励身侧，好让他靠的舒服点。
　　沈励没有作声，垂着眼皮，目光暗淡。
　　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不敢多问，坐在了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发呆的沈励。
　　白肃淮在沈励走后，在原地站了良久，最后还是耐着性子拿了扫把，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收拾了行李，转身出门，去敲对门。
　　“我去开门。”佘岚实在有点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跳起来走向门口，“白医生……”
　　“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沈励朝着门口吼道。
　　没有下文，白肃淮没有进门，也没有出声。
　　沈励侧头小心的朝着门口张望了一眼，又朝着门口喊道，“我今天肯定不会回去的！叫他走！”
　　他刚刚那些言辞犀利的话他出口就后悔了，他心里清楚的很，白肃淮是妖敢冒着被地府发现的危险在人间伤人究竟是为了谁。
　　如果白肃淮伤的人没死呢，地府那边如果没有接到消息呢。
　　沈励朝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刚才怎么就那么情绪不可控了，利害关系都没搞清楚就急着道别了！
　　也不怪他，当他知道白肃淮伤了人后脑子里盘桓的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地府找到白肃淮，不能让他受那样的酷刑，他自己可以替他去受，去死。
　　总该道个别的，吵个架也好。
　　平日里瞧着白肃淮那个样子，应该是个痴情人，要是不说些狠话，万一他一个妖精活个千年万年一直记挂着他这么个好死不死的厉鬼也没啥好处。
　　佘岚回头偷看了一眼沈励，小声关上了门。
　　“白医生只是给了我这个。”是房门钥匙。
　　“他去哪了？”沈励心里空了大半。
　　“朝着电梯走了，手里……拉着行李箱，老大……你们之间怎么了？”
　　“走就走！反正都不在一起了！不亏，还给我留了个房子！省得我辛苦赚钱好久都买不来，我谢谢他……”沈励喉咙哽的生疼，终于是忍不住，捂住脸，哭了个天崩地裂。
　　最后，沈励终于是稳定了情绪，红着眼睛，斜靠在沙发上，抱着半盒纸巾，吸着鼻子。
　　“去，联系杜礼诚那老东西试试看，我那天异常的反应我怀疑跟他让我喝的那杯酒有关系。”
　　“是，老大。”古程提着手机，走到一旁。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白医生把你从医院抱回来的。”佘岚答道。
　　“医院？”
　　“嗯，是上次酒吧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给白医生打的电话，好像叫林宣，你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了，他们劝白医生放弃，是白医生坚持把你抱回来的。”
　　“然后呢？我是被人类所伤，要是医院救不了那基本上……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嗯……”佘岚和唐知前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他们的记忆停在了白肃淮将人抱回来为止，然后他们好像就集体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
　　“老大，我们不记得了，只知道是白医生带你回来的。”唐知前怯懦的开了口。
　　“你们呐……让我说什么好。”
　　“老大，杜礼诚死了……”古程挂了电话，匆忙走过来说道。
　　“死死死了？怎么死的？”
　　“刚刚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我就打了他秘书电话，那边说下午在杜礼诚提的新车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不知道哪来的白蚁，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啃了半个身子，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有消息说是因为被人注射了不明药物，被控制了。”
　　“不明药物？”沈励一惊，白肃淮搞出人命来了！
　　“嗯，发现了注射器，还有酒吧被封了，警方那边说是杜礼诚买凶杀人。”
　　“酒吧封了？我怎么不知道？”
　　“嗯……我问过了，说是杜礼诚前天刚把酒吧转到了他的名下，所以没有通知到您。”
　　“哈哈，”沈励突然笑出了声，“原来着急让我签的是转让书啊，怪不得……那么急着弄死我，几个小兔崽子直接对我下死手，敢情背后有这么个撑腰的，古程，我上午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查到了老大，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
　　沈励拿出手机，翻着照片，仔仔细细的看着。
　　“无耻！”沈励啪的一下把手机扣了下去，“老子缺胳膊少腿都能收拾的几个小东西，居然让他们砍的没了气儿，杜礼诚这老东西！”
　　“老大老大，息怒啊，反正他都死了！”佘岚见沈励动了气，连忙道。
　　“他死了他活该，死哪不好怎么就被白肃淮逮住了，这老王八蛋也不知道躲远点！”
　　“老大……杜礼诚是白医生弄死的？”古程试探问道。
　　“不然呢！”
　　佘岚悄悄推了推身边坐着的唐知前胳膊，“你还没查到白医生是什么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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