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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自从那一次通话结束后已经有将近半个月了。
期间姚远跟着剧组跑了两三场宣传活动,去了几个临近的省市,顺带拍了一些宣传照。
看得出来程辉原对这部剧没报多大希望,但就姚远参加的那几场宣传来看,得益于当红小生韩旭的人气,每一场都来了许多粉丝。
那些原本诘屈聱牙的台词在梁照和的退让下,后期改动了许多,连带着女主和男主的感情戏也一跃而上成了整部剧的主导。磨磨蹭蹭一个月,终于全组都杀青了,各大卫视也纷纷将宣传片,预告片一齐搬上荧幕。
倒是比姚远想象地要声势浩大多了。
离他演艺生涯的最后一个综艺还有段时间,姚远难得地从前段时间新剧宣传的紧张节奏里跳了出来,迎来一个短暂的假期。
然而姚远觉得自己真是低估易幼清的能耐了。
也低估自己对这家伙对厚脸皮的认知了。
更是低估自己对易幼清的容忍程度了。
分明当初信誓旦旦说再也别见的是他,现在可劲儿顶着烈日爬山的也是他。
姚远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自己对易幼清存了什么样的心理。
总而言之,他这次算是顺利地把金主变成债主了。
世间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犯贱的人了。
他时常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受控制,像被藤蔓包裹,枯萎又复生。
于易幼清也是,理智与本能同时亮起警示灯,却偏生一次又一次地投身其中。也许陈玉华说得对,人本来就是喜欢在危险中寻求刺激的生物。
他明明不用亲自去找他,明明对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离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沉陷其中。
爬到一半的时候,额角已经出了汗。
小半个月来头发长得也挺快,转眼又有了点刘海儿,被棒球帽遮着,湿漉漉压在那双桃花眼上方。
杨识这个没良心的,把他扔山脚下,开着他的车一蹬油门和程辉原跑了。也不知道这俩人最近在合谋什么,之前见面谁也看不上谁,现在好得巴不得挤一条裤子。
姚远缓了口气,站在树下看着暑气蒸腾的参差树林。
树叶都打着卷儿,和着蝉鸣在微风中轻颤,像是有人低声细语。
承认吧,你就是口是心非。
你明明就是喜欢易幼清,在餐厅,分明是你先注意上他的。
你找到了同类,彼此吸引,随后同样恐惧地向后退缩。你分明感受到落在心上的火苗,将沉闷无波澜的死水滚沸。
姚远闷着头走了一段,易幼清显然比他更早地意识到这些。
所以甩着狡猾的尾巴,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已经接近正午,散着热意的光影从参差树木间泄下,落在那条小径上。
那些柔韧的茎叶顺从地顺着姚远的脚步伏倒,又复起。
“小伙子,你这体力不行啊。”
姚远正被那些提着高分贝嗓门的夏蝉喊得脑壳疼,倏忽听到人声,忙不迭转头看去。
对方肤色偏深,虽然脸上带着皱纹,却笑得爽朗,丝毫不见老态。
他手里拿着顶米白色的阔边草帽,正在扇风。
“不像是山里人,来这里烧烤吗?”他问道,态度很是和蔼。
时常有年轻人来这山里远足,他瞧姚远背着包,又是独身一人,担心他走岔了。
“来看个朋友。”姚远笑了笑,背上的双肩包还挺沉:“大爷住这儿?”
“住这儿。”他笑眯眯点了点头,给他看手上那些东西:“朋友的外孙来山里住,吃不惯,正好我回市里给他捎点东西。”
姚远看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里头装着些当季的水果。
想必是是哪个娇气的孩子来自己外祖父家短住。
跟易幼清那家伙一个德行。
“我帮你拿吧。”姚远想了想:“我包里还塞得下。”
老人看了一眼他肩上那个一看就沉甸甸的双肩包,摆了摆手:“我天天走这山路,不累。倒是你,背的东西还挺多。”
姚远苦笑道:“唉,给朋友带的。”
的确没办法,里头背了一大堆东西。
也怪自己手贱,发了口火锅,硬是把深山老林里的某只狐狸勾了出来。客客气气,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多次,有种吃不到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作为体贴周到的经纪人,程辉原还在走之前往姚远包里头塞了几个冰袋,服务到位。
顾客至上的觉悟堪比海底捞员工。
——————————
时隔近一个月再见到易幼清,姚远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易幼清穿着一件卡通T恤衫,上面印着一只巨大的米老鼠,松松垂在挺拔清瘦的身体上。
姚远实在没法把眼前的人和第一次在西餐厅遇见的那个连白色衬衫都要规规矩矩地扣在手腕上,优雅得体的男士联系在一起。
脸色倒是比从前好多了,不像之前总是显出几分瘦削苍白。
“带烟了吗?”易幼清倚在门框上,丝毫没有寒暄之意,抬着眼看向姚远。
易幼清的外公正在接过跟在他后面那位老人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对他的到来不怎么欢迎。反倒是先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位老人很热心地叫他换鞋。
闻言他转过身来,对着他外孙低声呵斥道:“抽什么烟?”
“叫人送过来就好了,还自己去买。”
白谦岫皱着眉,看了眼沈长风手提袋里的那些水果。见沈长风忙着招呼人,便不再说话,脸色一沉就径自踱到楼上书房去了。
白家老爷子的这栋别墅很大,一看就是花了心思设计的。
中式设计,布置的典雅沉静,里头的家具都是木制的,可偏偏又没有往常的那种沉闷厚重感。
几乎占据了大半墙壁的透明落地玻璃,被细细的竹帘挡住外头的炎热,整个客厅都带着凉爽的透亮。角落里那口矮陶缸浮着几朵睡莲,偶尔有鱼翻动尾巴的声响。
里头俨然一副清和宁静,烹茶品茗的样子。
简而言之,非常,没有吃火锅的格调。
“怎么给你们想出来的?”沈长风乐呵呵地在厨房里找锅。
姚远有些尴尬,总觉得无形中给这两位老人添了麻烦。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坑来的,坑完就撒手不管,直接洗了手提了筷子等着天上掉肉吃,反倒让一个老人和他一起在这儿忙活。
姚远看着沈长风有些费力地去够上面那口柜子,连忙伸出手去帮忙。
哪个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寥无依靠。
真的是活了三十年,一下子被一个穿米老鼠T恤的男人坑回了规规矩矩,懂事乖巧的高中时代。姚远切着菜,听着沈长风在一旁夸奖说:“一看就是会做菜的。”
“挺好的,小清从来不带朋友回来。”沈长风看了看手里两口锅,笑道:“好久没吃了,年纪大了没这个心思,也就蹭着小清的光吃一点。”
他一边熟练地在案板上切着生姜蒜,一边告诉姚远:“阿岫不吃荤菜,就分开来做了。”
姚远点了点头,看着那口清澈见底的清汤锅底,飘着些菌类和雪白的葱段,想到待会儿还得在这清汤锅底涮藕片,香菜,简直没有灵魂。
“就给他图个新鲜,吃什么倒在其次了。”沈长风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笑着扔进去了几颗枸杞。又很热心地帮忙切着土豆片。
姚远倒是觉得相当出乎意料,就易天当初坐在他面前的那个架势,他本来还以为怎么着易幼清的外公也是个狠角色。
指不定还得雇一大堆佣人,像皇帝似地伺候着。
可现在看起来,整栋宅子也就两位老人,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姚远接过沈长风递过来的一小把暗红的干辣椒,据说是白老爷子自己在外头的小菜园里种的。
外面的餐厅一对祖孙端端正正坐着,一副谁也瞧不上谁的样子。
易幼清的眉眼与其说是跟白韵水很像,倒不如说长得跟白谦岫像,都是清润如水,不露锋芒。
“你现在还把人带到我面前来了么?”白谦岫一动不动地看着易幼清,带着稍显严厉的目光:“你知道我看不惯你的一些作风。”
这个外孙算是从小在他膝前养大的,他和沈长风也算得上在他身上花费诸多心力,可偏偏事不如人愿。就像一棵瓜秧,你给他浇水,给他施肥,雨天忧心泥土里的积水,夏日里忧心毒辣的日头。可最后这可瓜秧压根没沿着你给搭的棚子走,反而扭来扭去,不知道攀上了哪里头。
“他不是。”易幼清知道白谦岫是什么意思:“就一朋友,欠我点钱,救过我一命,来和我吃火锅。”易幼清淡淡说道,眼睛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
“哼。”白谦岫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解释不怎么相信,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易幼清问:“什么时候走?总不能在我这儿躲一辈子。”
“烦我了?老头?”易幼清收回目光,笑着看向白谦岫。
“知道就好。”白谦岫文质彬彬的脸上出现一丝恼怒,随即难得地对着易幼清不悦道:“没出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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