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五岁

　　乐茹被另一双手拽住。

　　“你这——”

　　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周围的目光中，撕打起来。

　　可他们也不能光看着，地方小，拳脚无眼，大家反应过来，立刻演变成了互相指责，继而动手动脚。

　　闷热裹挟的缘故，一路上积压下来的怨气成了愤怒，像潮水，漫涌上来，充满了整个车厢。被殃及的人们先后加入。

　　“你还不住手吗！”年轻的男子说。

　　砰！

　　回应他的，是窗外的一下枪声。

　　开枪了。

　　几乎只慢了一步，乐茹挺直身子，用力在箍着自己腰部的手上，奋力划了几下。

　　她什么也来不及想。

　　铁戒指使得那畜生一下子嚎叫起来，送开了手。

　　乐茹回身对着侮辱自己的人打了起来。

　　这下，他要同时面对两个人的进攻了。不过，大家都各自扭打成一团。

　　这时候，车门边的人们又扯又踢，终于噼喇爆开了车门。

　　乐茹一拳打向玻璃。

　　哗啦——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往外冲。

　　只有乐茹不愿动，她抓起一片。

　　玻璃粉碎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

　　有人流血了。

　　“哎哟……”，车外又响起不知是谁的叫声，“我的脚。”

　　那他一定是踩到一地的玻璃上了。

　　“喂！”

　　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是应该听听他有什么可说的，但乐茹现在太忙了。

　　她心甘情愿地撞进那个畜生的怀里，将他压在身下。

　　这下他该心满意足了。

　　她发了狠，闻着男人的怪味，用力对肚子插了下去。

　　那个畜生的衣服见了暗红，她又冲着下身动手，挥了好几下。

　　就在玻璃入肉的瞬间，那种触感，从玻璃传到手上，她就决定，以后出门，要带一把匕首。

　　他最初的惨叫声混在惊慌失措的慌乱中，后来就低了，只喃喃哼着，“我可是、我是……”

　　“你是一个畜生。”

　　乐茹站起身子，看也不看试图阻挠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一脚跺在他的脚上，顺着人流，胡乱冲了出来。

　　她忘了什么淑女的派头，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

　　手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楚，周围的人也盯着她看，脸上满是惊讶，乐茹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在留血。

　　她找手巾包住。

　　要快点回家，不然爸爸妈妈会过问……

　　一辆天蓝色的半月形马车经过，停了下来。

　　“小茹！”

　　车夫还在前面，门却开了，秋儿从车上跳了下来，捉住自己。

　　“嘶——”

　　乐茹痛得实在难忍。

　　“你怎么了！”

　　乐茹看着同学一脸的担心，越过她看到对面的行人，往这里望。

　　这里是哪儿？

　　“对不起，能让我上车吗？”

　　“当然可以，我正求之不得呢，快上来。”

　　秋儿仿佛要抱住自己一般，搀着乐茹上了车。

　　“你要去哪儿？回家？”秋儿一步跨上来，大力地关上车门。

　　“嗯，麻烦你了，慢一点走。”乐茹笑了笑。

　　“嗯。”

　　秋儿敲了敲车夫后面的玻璃。

　　“去乐家，走慢一点”

　　马车没有动，车夫回过头来，“小姐，老爷说了，今天要去银行——”

　　“我不去了。”

　　乐茹当着她的面，将掩饰伤口的手巾解开，血已经开始凝固了。

　　“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跟爸爸解释。”

　　“不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的，爸爸这几天高兴得很，跟我说，要我好好跟你来往。”

　　“这是什么话！”

　　“小茹，你究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是吗？”

　　乐茹从包中拿出小镜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秋儿的马车是她自己的，车厢覆了天鹅绒，看起来比妈妈的要大上一些，也有一只小抽屉。不同的是，头顶嵌着一颗手指头大小的夜明珠，她没有修习魔法的资质，这样正好保证了夜间的照明，又避免了零落的烛雨。

　　“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我保证。”

　　秋儿紧紧地抓着乐茹的手。

　　“可是，不要找医生吗？经常来我家那位距离附近还不远，我们可以只对他说是你不小心被玻璃划到了。”

　　“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这么对你说呢……”

　　乐茹刮了刮秋儿的鼻子，她高兴地笑了。

　　她简单地说了在公共马车上的事，没有顾忌什么，只是略去了有一个男人帮了自己的部分。

　　“我要告诉爸爸。”

　　“不可以。”

　　“不，我就要说。”秋儿真的生气了，“我要让爸爸将那个人找出来，吊死他，马车公会的人要赔礼道歉，那个车夫和那几个警察，统统都要赶出去，应该将他们绑在柱子上狠狠地抽一顿，再示众三天。”

　　真是疯了。

　　“要看看我的魔法吗？”

　　乐茹想不到别的话可说，唯有举起手，给她看已经干涸了的细碎伤口。

　　秋儿不答，将乐茹的手捧在手中。

　　乐茹闭上嘴，想象着灵火从下底涌出一丝，让火苗静静地爬上后背，直到肩上，难的是让它往手臂上走。秋儿屏住了呼吸，不再胡闹，说什么鞭子砍头的事，她也发现了，乐茹身体的怪异。

　　“哈——”

　　她深呼吸，快速地吐出一口气，借着这一下，火终于从肩上滑落手心。

　　“这火没有颜色。”她解释说。

　　秋儿盯着伤口。

　　无声无色的火把伤口的黑痂烧透了。

　　“再过一些时间，回到家之前就会好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

　　“为我说，偶尔说上几句也无妨。”

　　“要是告诉了爸爸，那乐老师也一定会知道的。小茹你不想其他人知道，对不对。”

　　“你要给我快点明白过来啊！”

　　“对不起……但是，就这么算了吗？就没有其他办法，既可以报仇，又鬼神不知。”

　　“还是算了吧。”

　　“小茹你心太善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在村外停下，这样，我也不用和你的家人见面，就是辛苦小茹你，要多走一段路。”

　　“就这么办。要是爸爸以后不许我出门，那可怎么办？”

　　“那样可不行。”秋儿急忙说，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乐茹轻轻地拍拍她的背。

　　“你的手很烫。”秋儿松开自己，用手指试探着温度。

　　乐茹搓搓手，黑痂碎成了粉末。

　　“哦，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

　　“不要担心这个。说起来，乐老爷还是不让你自己用一辆车吗？”

　　“有了车，又要找车夫，现在建立卫队的事，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莫名地，乐茹有点恶心。

　　“小茹，你的手好像凉下来了。”

　　“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完全没有。”秋儿在乐茹的手上吻了一下。

　　乐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秋儿，你真的不打算再试试魔法吗？”

　　“怎么突然就说起我了。”

　　秋儿嘟起嘴，每当她想躲避乐茹的时候，她就这样。

　　“你不是说过，想学魔法吗？”

　　“可不是学不了吗……”

　　“那是以前，说不定现在可以呢！”

　　“小茹，你不是说你的真言术一直都没有进步吗。”

　　“但对维持身体健康还是有益的。”

　　“是啊，刚刚看到了……”秋儿依偎在乐茹身上，拿起她的手玩弄着。

　　“对了，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修炼法术的方法。”

　　乐茹不管秋儿有没有兴趣，自顾自往下说，“以前的人，为了得到飞行术，会去山崖上埋伏，专门捉老鹰，将它的翅膀扯下来，再在自己的后背上隔开两道伤口，将还滴着血的老鹰翅膀硬生生地插进去。有这样的秘门哦！”

　　“是哪本书上记载的啊……”

　　“《偏心旁门演义》。”

　　“听起来不像正经的书。”

　　“我在一家书店见到的。”

　　“那我要是想学龟息法，难道还要捉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乌龟，再吃它的肉，钻进乌龟壳里面？”

　　“书上说，只要在后背纹上龟纹，再每日在地上扮成老乌龟爬来爬去就可以了。”

　　“只是单纯想让人出丑吧！”

　　“从理论上说，这些门法也不是全无道理。比如说，要是你喝了我的血，你就可能继承我的法术了，这样听起来，不是很合理吗？”

　　“我可不是吸血的邪魔，只是个一无所长的女学生啊。”

　　“那我就是有些所长的女学生了。你试试吗？”乐茹慎手给秋儿，“不用咬的，用力吸一点就有了。”

　　“看起来真简单。小茹你不会真的去试吧？”

　　“我就连自己的技艺都学不精。不过，那本书我倒是想买下来，偶尔翻翻也有趣。那家书店的老板娘也有意思啊，跟我说她怎样酿私酒——”

　　秋儿打断了乐茹的话，一口落在已经不见了的伤口上。

　　“你在做什么？真是吓了我一跳。”

　　“试试小茹你的血可不可以让我也聪慧一点。”

　　“真是突然啊……”

　　她的双唇贴着手掌心，用力吮吸，牙齿碰到乐茹的皮肉，好一阵才松开。在松开的时候，舌头才不小心碰上皮肤。

　　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这样可不能。”乐茹拉她起身，“可不能让秋儿你吸我的伤口。”

　　乐茹拨开头发，露出后颈，“这里怎么样？”

　　“这不是吸血鬼传说中落口的地方吗？”

　　“所以从这里吸才是对的。”

　　秋儿看着乐茹。

　　“好。”

　　“可不要咬破了。”

　　“我只吸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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