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异界录

　　日子慢慢趟过去，已然八月份了。
　　这段时间里，文梓檠重新穿上了朝服，每日天还没亮就与邺南离开了丞相府，直到晚饭前才回来。
　　就算是到了休沐日，文梓檠也常常不在丞相府。
　　是以，司潼能见到他的时间非常少。
　　这日又是休沐，早饭是在各自屋里吃，司潼很惊喜地看到文梓檠坐在桌边，且没戴梁冠，没穿绛纱袍，而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慢条斯理地喝粥。
　　“您今日不出去了？”
　　“嗯。”文梓檠给司潼盛了一碗粥，“你起得还挺晚。”
　　司潼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您之前休沐，去的都是翰林院吗？”
　　“不一定，有时去大周府。”
　　“哦……您去那儿做什么？”
　　文梓檠想了想，找了一个听起来较为正义委婉的词，“刺探敌情。”
　　司潼了然，“听墙角，蹲房梁。”
　　“……”文梓檠选择不理这倒霉孩子。
　　“那您今日怎么不去了？”
　　“周书辰和大周家嫡长子要来。”
　　司潼闻言，坏笑起来，“所以周小姐也要来咯？”
　　“也许。”
　　“您就这反应啊，那位姑娘看起来真的喜欢您呢。”
　　“她喜欢谁，与我有何关系？”文梓檠随即叮嘱道，“你记着别爱上凡人，别轻易结了姻缘。”
　　“我知道的，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果然，吃过早饭不久，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邺南作为主人，坐在厅堂主位，左边坐着文梓檠与司潼，右边坐着周廷升、周芜悦与周书辰。
　　几句寒暄后，场面一度尴尬。
　　邺南开口了，“听说小周公子要参加春闱？”
　　周书辰回道：“是的。”
　　“你曾是梓檠的学生？”
　　“嗯，书辰能有今日，全仰仗文先生悉心教导。”
　　邺南佯装满意地点点头，“真是前途无量。”
　　“谢丞相大人金言。”
　　“正好我今日无事，小周公子要不到书房来，写一篇赋让我看看？”
　　周廷升顿觉不对劲，正想帮忙推辞时，周书辰却已回道：“书辰荣幸。”
　　于是邺南和周书辰走了，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周廷升出声道：“多年不见文兄，之前在朝堂也说不上话，这次我们好好叙叙。”
　　“好。”
　　于是周廷升和文梓檠也走了，气氛彻底垮了。
　　周芜悦抿了口茶，问：“你是文公子的外甥？”
　　“嗯。”
　　果然和文公子一样冷淡……
　　“你叫什么？”
　　“司潼。”
　　“名字挺好听的。”
　　“谢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坐了一会儿，周芜悦正想起身四处走走，就听司潼语出惊人：“周小姐喜欢我舅舅吗？”
　　周芜悦的优雅仪态差点崩坏，她想了想，手中纱帕掩住了唇，似是羞涩极了，轻轻应道：“是。”
　　让这个少年知道，没准文公子就……
　　司潼一脸果然如此，然后就不说话了。
　　周芜悦等了半晌，有些恼羞，耐着性子维持着娇羞的仪态，“你……可愿我做你的舅母？”
　　司潼愣了一下，回道：“我的意愿不重要，关键是我舅舅不会成亲。”
　　“什么！”周芜悦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放柔了声音，“你舅舅亲口说的？”
　　“嗯，所以周小姐还是另觅良人吧。”
　　周芜悦颇受打击，但她决定亲口问问文梓檠，可能……可能文梓檠其实喜欢她，但碍于门第以为与她没有结姻的可能，才会这么说吧？
　　没错，文公子还去书社看她作画呢。
　　周芜悦平复了下心情，离开了厅堂。
　　而书房里，邺南让周书辰坐下，道：“你也知道，我把你叫到书房，不是为了看你作赋吧？”
　　“嗯，书辰知道。”
　　“我觉得你是个会大有成就的年轻人。”邺南道，“听说你还没成亲？”
　　“对，书辰一直洁身自好，院里无妻无妾，通房也不曾有。”
　　“可我怎么听说……你与一个青楼女子纠缠不休？”
　　周书辰面色一变，“怎么可能！大人，嗯您也知道男子劣性……书辰承认去过几次青楼，但从不与那些女子有过多纠葛。”
　　“我不与你绕弯，前段时间，我听说你爱的那名青楼女杀了人，你信吗？”
　　周书辰犹犹豫豫的，不知该说什么。
　　“我对你父亲的狠辣手段有所耳闻，你觉得……那人是青楼女杀的，还是你父——”
　　“自然是那个青楼女子！”周书辰截住邺南的话，神色有些激动，“她一直揪着我不放，我父亲只是言语侮辱过她，从未想要对她耍什么手段。我父亲向来是个良善之人，周家也美名在外，怎么可能杀人呢？”
　　“那……若她没有杀人，你可会娶她过门？”
　　周书辰没有去想邺南为何这样问，而是答道：“不会，我父亲说这样的女子做通房，都有辱周家门楣，我自然听我父亲的话。”
　　“你倒是孝顺！”
　　“丞相大人……”周书辰犹豫道，“这些您可是听文先生说的？”
　　“对。”
　　“先生认识那名青楼女子，所以他一直对我有所误解，加上我庶弟与我不合，常在他面前闲言碎语，所以……”
　　“你的意思是要怪梓檠咯？”
　　“当然不是！文先生所做所想，自然都是对的，我作为学生，没有资格怪他，文先生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行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人品，梓檠还是很了解你的，回去吧。”
　　“文先生他……”
　　“放心，他还是很看重你的。”
　　周书辰心中大石落地，看着丞相大人的微笑，感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他走后不久，邺南朗声问：“姑娘，你都听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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