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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黑
五十两一人,顾烟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好家伙,就卸个枷锁,钱大同便能捞到六千多两银子,这银子来得还真是容易。
虽这银子不可能归钱大同一人所有,但仍旧令人心生寒意。
记忆里他这趟差事可没捞到多少油水,因着五皇子出事,牵连流放的人家皆是被避之不及,手里几乎无甚银钱。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他与衙役才会怒躁的践踏他人。
弟妹张颜娘走过来神秘兮兮的趴在顾烟娘耳边说道:“三嫂,你猜猜驿站里的东西多贵?”
顾烟娘摇了摇头。
记忆里沈家可没银子在驿站里买过东西,他们吃的很多东西除了分得的,其他吃食不是路上寻的,便是沈景熙用医术帮人治病换来的。
“他们一屉子杂粮馒头便要二两。一个鸡蛋要一百钱,那包子什么的更是贵的离谱———”张颜娘说话的语气有些许幸灾乐祸。
婆母张氏还与她们妯娌三讲,金家嫌她们收的贵了。
可没想到这驿站更是夸张,竟要了天价。
“三嫂,母亲说那是因为驿站里的人跟押送的衙役们相熟,知晓的事情多了,看人下菜呢。”张颜娘觉得很有道理,就像她们帮忙采买吃食,衙役也要抽走一部分银子一个道理。
“嗯,极有可能。”顾烟娘很是认同。
“三嫂,忽然间我不恨了。拿了放妻书,至少我们过的自在些。”张颜娘指了指囚房里靠在一处的女眷们轻声道。她与顾烟娘说,也是想让她也放下吧。
如今看来她们手拿放妻书,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烟娘瞥了眼,便不愿再看了。
她怕夜里梦到记忆里的那些事儿,心会不受控制抽疼着。
话说本来三人是要投宿客栈的,但沈家男人皆不放心她们三个小娘子外宿,方才留了下来。
因着在驿站,妯娌三人能在这里歇脚还是找钱大同帮的忙,花去了一两银子。
为此顾烟娘还去酒楼买了不少好酒好菜回来,让沈景熙拿过去答谢一番。多日露宿野外,吃喝皆不如人意,钱大同与衙役们很是高兴。
沈景熙走时钱大同拉着他低声说道:“夜里让顾小娘子她们早些睡,别出门。”
沈景熙面色一沉,想说些什么。
钱大同察觉后,邪性一笑:“老子可不像你们读书人,送上门的便宜不占那与阉人有何区别?”
沈景熙轻叹一声,劝道:“酒色过甚,伤身。”
钱大同微怔,尔后脸色顿时涨红的厉害,似有些心虚回呛道:“老子身子好着呢。”
说完借着酒气给沈景熙利落的翻了两个跟头。
静默一息后,沈景熙方才轻声与他说道:“我是大夫,与你说也是想还你人情。你身子亏损的厉害,该是年少时遭了罪,后又不知节制的沉迷酒色———若再不滋养身体,我怕钱班头——”
沈景熙顿了声,看向钱大同接着说道:“以后———以后子嗣艰难。”
钱大同脸色微变,心底有些忐忑不安,拉着沈景熙鬼鬼祟祟的到无人处:“沈三爷,那个——不至于吧?”
他回京都城后,便要与夏蝉成亲呢。
若是身体不行,他——他有甚脸面去见夏蝉。
“你与人行房事时,是不是有时会力不从心?”沈景熙一脸的笃定,似是自己亲眼瞧见般。
钱大同脸红耳烫,这事儿他从别人嘴里听到,罕见的有些难为情。一个男子在房事上力不从心这事儿挺伤脸面的,他瞬时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焉儿吧唧的,最终倒是实诚的轻点了下头。
尔后讶异的问道:“沈三爷,你如何知晓的?”
沈景熙轻笑一声,道:“我是大夫,你知晓的。且医术也还尚可,你的病我能帮你治。”
“沈三爷,这病真的能治?”钱大同心里七上八下的。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家老娘还等着抱大孙子呢,若是他不行,他老娘岂不是得哭死。
沈景熙‘嗯’了一声。
“那你便帮我治吧,反正咱们这一路还得呆上一段时间。”听说真的能治,钱大同的脸色好了不少。
钱大同如此相信自己,沈景熙是没曾想到的。
心有疑问,他便也出口问了:“你真信我?”
钱大同被他一问,微愣后笑道:“京都城谁不知沈三爷重诺,说话做事最是牢靠。”
这话沈景熙是有耳闻的,皆是因为他娶娘子时,京都城流传的趣话。
两人分开后,沈景熙便回到驴车上呆了约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惹得顾烟娘上前好奇的打量他手里的草药问道:“沈景熙,这是给谁的?”
“钱班头的。”
“他怎么了?”
“滋补身体的。”
“?”
顾烟娘觉得有些古怪,钱大同此人身强体壮的跟牛似的,怎会需要喝滋补身体的药?但是沈景熙他不会骗人,想着开口再问:“沈景熙———”
“娘子,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早些歇着。”沈景熙出声赶人。
这话里的意思顾烟娘懂,沈景熙的嘴里是问不出东西了。
顾烟娘怏怏不乐的转身,打算离开。
沈景熙却似想到什么,与她耳边轻声交代:“夜间别出门。”
顾烟娘听完,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疾步回去了。
临睡前沈景熙仍有些放心不下,张氏便让他与沈景睿过去给顾烟娘三人守夜。
夜深人静时,屋里头妯娌三人躺在床塌上心神不宁的听着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粗重喘息,若有似无的碾转在耳畔———
虽说她们都是生了孩子的妇人,但是这种闻所未闻的桃色事情还是头一次碰上。
也不知那三家人是如何想得,竟出此不要脸面的主意来。
“听母亲说那三家主母不愿给庶子出银子卸枷锁。”黄顺娘轻声说道。
“这样也行?”张颜娘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声道。
“在他们眼里是笔划算的买卖,一夜春风过,不知省了几个五十两银子。”顾烟娘记忆里这类事情发生了多次,恍惚间似看到了那些不忍被糟践赴死的女子,以及咬牙忍辱偷生最终也惨死荒野的女子。
阶下囚的女子命运,半点不由自己。
闹了半宿,直至公鸡打鸣外面方才没了动静。
天色微透白光,顾烟娘便顶着两黑眼圈,打着哈切出了屋子,一早她与妯娌要出门去早市买些早食回来。打开房门便见沈景熙兄弟二人正靠在门边打着瞌睡,面露尴尬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钱班头准的。”沈景熙俯首回道。
说完,两人便起身疾走。
囧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顾烟娘能想象得出沈景熙那张俊脸上此刻挂着的神情。若是这屋里头只住着自己还好,她也能伏在他耳朵边嬉闹调戏几句。
可隔着两妯娌,大家伙儿一起听了半宿的活色生香,顾烟娘此时甚是同情沈景熙兄弟二人。
妯娌三人从早市买好吃食回来,在路上听到两个驿站帮工婆子正唏嘘讲着阶下囚犯人猪狗不如的吃食。驿站里的人为了挣犯人身上的银钱,竟拿出隔日馊掉的吃食分发出去。
逼着犯人买他们天价的吃食。
那些馊掉的吃食吃了会不会死?
记忆里顾烟娘吃过不少,幸运的她活了下来,亦或许是因为沈景熙在,他们沈家一行人没吃出问题来。
当人饿到极致时,不说馊掉的吃食,有毒的果子都能面不改色的吞进肚子里。
她见过吃食中毒没了命的,亦见过实在撑不下去直接求死自缢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可今日种种又现,心情有些沉闷的透不过气。
“三嫂,你怎么了?”张颜娘轻抚上顾烟娘挂着两行泪珠子的脸颊,担心问道。
“没事,可能眼疾犯了。“顾烟娘胡乱的编了个理由糖塞道。
“那咱们走快些,好让三哥给你瞧瞧。”张颜娘倒是没多想,因为之前的顾烟娘却是犯过眼症。
到了关押的囚房,里面甚是吵闹。张氏把三人拉到角落低声关心问道:“昨儿夜里是不是都没睡好?“
妯娌三人红了脸。
顾烟娘轻瞥了眼不远处假寐的沈景熙,勾起了唇角,那家伙定是为了逃离尴尬碰面才故意为之的。
隔着栅栏,茜茜拿着包子靠在囚房边角,扯着顾烟娘的衣袖与她说道:“阿娘,咱们的包子也那么贵吗?”
顾烟娘不解的看向一边的张氏。
张氏回道:“夜里金家老太太过来说的,让你们中午帮忙带些与之前一样的吃食。”
“不贵,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顾烟娘摸了摸茜茜脑袋上的小啾啾道。
几日忙碌的没仔细瞧瞧这小丫头,虽没短了吃食,人却黑瘦了不少。唯一不曾改变的便是那双水汪汪对何事儿都充满好奇的凤眸,这样便好,顾烟娘对自己说道。
“呵,终于不嫌弃贵了?”张颜娘语气很是不屑。
“阿娘,大哥和爹呢?”顾烟娘却没在囚房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被衙役带出去了,也不知是何事?”张氏放下手中的吃食,担忧的看向囚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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