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男种田记

　　“那小哥儿怎么还不来啊？”
　　前天在唐洛川那儿买过鸡蛋饼的中年汉子提着个大篮子，搔着脑袋询问旁边卖菜的小摊贩。
　　小摊贩热情地说：“你说的是那个卖吃食的漂亮小哥儿吧？那小哥儿统共就来过两回，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人，说不准就不来了哩！”
　　中年汉子拍了拍大腿，语气透着十足的惋惜：“嗨，上次走得急，忘了问小哥儿啥时候再来。我上回在他那儿买了张鸡蛋饼，晚上回去切了下粥吃。结果，你猜怎的，我儿子闺女在饭桌上都快打起来了！之后我叫我婆娘也学着弄张鸡蛋饼来吃，始终不是那个滋味儿。”
　　小摊贩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老大哥，你这说得未免太玄乎了吧。鸡蛋饼还能吃出个肉味咋滴？我那天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诶哟，一张鸡蛋饼卖三文钱哩！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忙活一天，半张也吃不起。”
　　中年汉子扁扁嘴：“你小子，也是没吃过，才不不晓得我半分没夸大。只是老大哥我念书少，形容不出那个滋味儿来。一张鸡蛋饼三文钱我也心疼，但说句实在话，人小哥儿往鸡蛋饼里掺的上好白面，油水不少，分量也足，我看比花三文钱上老铁头那儿买碗素面要实在得多。我这吃了一次鸡蛋饼，心里惦记了两天，一大早就跑过来寻思着再买他个四五张回去，一家人吃个够，也省得再被吊着胃口，心疼钱不说，心里也不得劲儿。”
　　小摊贩显然还是不太相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前面不远的老妇人，说：“老大哥，你去问问那边卖土豆的赖阿婆吧，那小哥儿次次都是分赖阿婆摊子卖东西呢。”
　　中年汉子跟小摊贩道过谢，又提着预备装鸡蛋饼的大篮子往赖阿婆那儿走去，招呼了一声老婶婶，问起话来。
　　赖阿婆虽说和唐洛川要熟悉一些，但也不清楚具体情形。他什么时候再来，还会不会来，通通不晓得，只能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
　　中年汉子心里焦急，但看了下这会儿时间也不算晚，早市才将将热闹起来，又想着来都来了，就多等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唐洛川，反而又来了一群人，，相互聊了几句，竟然全都是之前在唐洛川那儿买过吃食的回头客。
　　一个穿着姜黄色衣裳的妇人朝对面的人打招呼： “欸，这不是李家妹子吗，你也来买鸡蛋饼啊？”
　　李家妹子笑言：“吴嫂子好，我是来买锅贴的！虽说鸡蛋饼看着也不错，但锅贴有肉，我估摸着划算些。上回我钱没带够，就只买了四个蘑菇馅儿的，带回去我们四口人，一人一个，刚尝出个味儿就没了，两个讨债的娃娃哭得哟！只是他那锅贴味道确实好，我这也想着念着地过了两天。昨儿我家那口子，咬牙拿了八文钱出来，让我今天逢场多买些回去，四种馅儿全齐活，吃个够！”
　　旁边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哥儿忍不住抱怨说：“呔，你这还买到了蘑菇馅儿的锅贴，我那天去得晚，只剩下那什么水芹菜和荠菜馅的了。我以前听都听过水芹菜和荠菜是什么东西，有点不敢买，但到底闻着香，还是一样买了两个走，结果没想着味道真不赖！我爱吃荠菜馅儿的，我家汉子爱吃水芹菜，这回来也说多买几个带走。”
　　吴嫂子用手推了推旁边的李家妹子，小声说：“你看，咱这么多人，个个都要多买几个，分得匀吗？”
　　李家妹子闻言一愣，旁边那个哥儿也听到这话，看着李家妹子皱眉说：“你们家一下子买去十六个，未免太多了吧，还是少买几个好。”
　　李家妹子听这话不乐意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待会儿怎么买，买得到几个全凭本事。”
　　吴嫂子看两人都有些不高兴，赶忙出来圆场：“少说两句吧，人哥儿来不来还两说呢。”
　　……
　　唐洛川东西带得多，只有先把装着卤煮的大盆往后街搬，剩下装水的木桶和八个陶碗等第二趟回来拿。
　　小巷子离后街不远，也就百来米的距离。一路上，热气腾腾的卤煮香气四溢，勾得行人纷纷回头，还有不少好奇的人跟着唐洛川一路往后街走，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么香。
　　等唐洛川走到老地方,立马被闹哄哄一大群人给吓了一跳。后街不是向来冷清吗？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唐洛川仔细一瞧，发现还有好多人都挺面熟。
　　等着买吃食的人群瞧见千呼万唤的正主终于来了，都忍不住骚动起来。
　　有心急的已经开始高声问上了：“小哥儿，你手里端的是啥？今天不卖鸡蛋饼和锅贴了？”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将视线集中到唐洛川怀里抱着的一大盆卤煮上。卤煮的颜色比较深，唐洛川又把各式内脏切得小块儿，从来没吃过猪下水的大周朝人根本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唐洛川没时间回话，他怕留在小巷子里的东西弄丢，便叫赖阿婆帮忙看着卤煮盆，急急忙忙回去拿剩下的东西，留下一群人围着一盆不明物体源源不断散发出的香味弄得抓心挠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刚吃了一碗素面过来，竟然又饿了！”
　　“可不是！闻着真他妈香！”
　　“我瞅着有点像肉。”
　　“不能啊，猪鸭鱼都不长这样的。”
　　“哎，这哥儿跑去干嘛了，还不回来，真要被馋死了！”
　　幸好小巷子不算远，这边人群怨声载道一会儿，唐洛川就提着水桶和陶碗赶了过来。
　　有人拉长脖子，远远看到唐洛川双手不空，赶紧上去帮忙搭手，一边接过木桶，一边还笑着问： “小哥儿，你可算来啦，我搁这儿等你半天了。今天卖的是什么啊？闻着好香！”
　　唐洛川看了一眼帮他提东西的憨厚汉子，直言道：“我今天是用的猪下水做的卤煮。”
　　唐洛川刻意放大了声音，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言一落，人群像是溅了水的热油，立马炸开了锅。
　　帮忙提水的汉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小哥儿，猪下水咋能吃哩？！你莫要捉弄我们呀！”
　　旁人纷纷附和。
　　“是呀，小哥儿，猪下水那是装屎装尿的地方，吃不得！”
　　“你这不厚道啊，我们等你老半天了，你却端一盆猪下水来糊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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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唐洛川一边用勺子把卤煮装到陶碗里分成小份，一边扬声说：“只要洗干净了，猪下水确实能吃，而且味道很不错。能够接受的话，一碗卤煮卖十文钱，不能接受的话，烦请下次再来。”
　　听了唐洛川这话，众人更加激动了。他们的关注重点已经“从猪下水能不能吃”转到了“一碗猪下水卖十文钱”上。
　　一个妇人直接高声斥责说：“你这小哥儿心够黑的，拿猪下水给我们吃不说，还卖十文钱，真当我们一个个脑子里疙瘩啊！”
　　唐洛川手里的动作不停，对于猪下水能不能吃这事不想再重复，只针对十文钱的定价做了一番解释：“猪下水的确不值钱，实话告诉大家吧，我买这一副猪下水统共只用了一文钱，但真正贵的不是猪下水，是我放在里面的调料。具体有哪些我就不说了，单说肉桂这一味香料，在铺子里就要卖十文一钱，其余的香料比肉桂只贵不少。”
　　事实上，要不是真的太缺钱，唐洛川根本不会把香料用在要卖出去的吃食里。空间里的香料用一点少一点，是真正的有价无市，自己吃都不够呢！唐洛川做完一大锅卤煮，很是心疼了一把。
　　唐洛川说完之后，还是有许多人不能接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猪下水不能吃，一碗十文太贵了云云，但被卤煮的香味勾着，真正选择离开的人却又极少。众人似乎都心有灵犀地等着“第一个吃卤煮”的人。
　　最先来的那个中年汉子到底没忍住，拨开人群，掏出十文钱递给唐洛川，语气颇有些壮烈：“他娘的，我是受不了了，这香味真是勾人得紧。我且信小哥儿你一回，给我来一碗尝尝吧。要不好吃，我可再也不来了！”
　　唐洛川收了钱，特意给第一碗卖出去的卤煮装得满满的，才连同竹筷一起递了过去。中年汉子接过陶碗，看着冒着热气的卤煮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然后用筷子夹起一段极小的猪肠往嘴里送了去。
　　这一口仿佛是整个人群都在吃，唐洛川怀疑自己听到了一堆人同时吞口水的声音。
　　中年汉子一口下肚，黑黝黝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表情。他双眼瞪大，嘴巴微张，眼神仿佛在放光。有人急得抓耳挠腮，忙问好不好吃。
　　有认识中年汉子的，直接大声喊道：“陶老大，好不好吃，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陶老大对这些声音一概不理，完完全全沉浸在美味里，风卷残云一般把一碗卤煮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把碗底的油给舔得干干净净。
　　等最后一滴油水下肚，陶老大才抹抹泛着油光的嘴，哈哈笑开来：“爽，太他娘香了！小哥儿，再给我来一碗，多舀点这个猪肠和猪肚！”
　　唐洛川依言，小勺子灵巧地舀了猪肠和猪肚，照例堆得冒尖儿，给人递了过去。
　　众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猪下水做的卤煮必定味道不凡，一时都有些动摇。刚刚帮唐洛川提水的汉子认识陶老大，他们一块儿在镇上帮姚老爷做工，这会儿看见兄弟吃得实在香，也摸出十文钱给唐洛川，买了一碗卤煮，蹲在陶老大旁边开吃。
　　有一就有二，那些不那么差钱的人就纷纷交了十文钱，从唐洛川那儿拿了一碗卤煮，学着陶老大他们蹲在街边上开吃。
　　唐洛川做的卤煮味道确实好。猪肠被肉桂、八角等香料卤得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肉香，切成长条的猪肚吃起来则是爽口弹牙、劲道精瘦。至于猪心猪肺，味道虽不那么霸道，但热腾腾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蹲在一起，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嘴里时不时地夸上一句：“真他娘好吃！”
　　李家妹子看得也心动不已，她推了推旁边的妇人说：“吴嫂子，我看他们吃得好香，不似作假，要不我们也买一碗尝尝？”
　　吴嫂子其实也想买，但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就没应。李家妹子看陶碗马上只剩一个了，也不管吴嫂子是什么态度，赶紧交了钱拿了一碗卤煮。李家妹子到底是妇人，不可能像汉子一样那么不计较形象蹲在街边吃，拿了碗站到一边的角落，小口小口吃起来。吴嫂子见她买了，赶紧追过来问怎么样。
　　李家妹子连吃好几口，被问的不耐烦了，才抬头施舍一句：“吴嫂子，你也赶紧去买一碗吧！十文钱不亏！”
　　吴嫂子听她都这么说了，赶紧回去想买，结果发现刚才还乱作一团的人群，竟然自发排起了长队！
　　陈家的碗不多，唐洛川只带了八个来。排队的人嫌几个汉子吃得太慢，纷纷催着他们吃快一点。谁知道有几个汉子一碗吃完不说，竟然转头又要了一碗。排队的人等得心火冒，纷纷吵嚷起来。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有胆量，先下手为强，把碗占了，又能怎样？
　　十文一碗卤煮不便宜，几个汉子吃了两三碗实在没钱了，只能依依不舍地交出碗去。唐洛川接了碗筷，舀了水洗干净，又开始下一轮贩卖。
　　几个汉子没钱吃卤煮了，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站在边上聊起来。
　　“我今天吃了三碗，就是三十文啊，得，一个月得工钱没了。”
　　“哈哈，我们今儿也算是过了一把大老爷的生活了，不亏！”
　　“我看啊，那姚老爷未必吃得比这好！这个卤煮味道是真的好，我前不久去聚丰楼那儿吃过招牌菜，比这差远了！”
　　陶老大又聊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排队的一大堆人，便跟唐洛川说：“小哥儿，你啥时候给弄个铺子开店呗，你看这一个个蹲在这儿吃，不是个办法啊。”
　　旁边的汉子也附和：“是啊，你看这儿乌泱泱一片蹲着排着的，都快把街给堵死了。你要开个吃食铺子，我肯定天天捧场，就是这价格……不能稍微低一点，不然我们这些帮工的人吃不起啊！”
　　唐洛川忙着舀卤煮，将眼皮子一抬，说：“我最近缺钱，卖的东西都贵。等以后就不卖卤煮了，会多卖比较平价的吃食。”
　　几个汉子听以后都不卖卤煮了，哀嚎一片，不过听到小哥儿以后要卖平价吃食还是稍稍得到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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