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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他环顾四周,根本不知道是谁撞了自己,看谁都像贼,但又不能确定。
人群中,一个个陌生的身影,阮琅站在原地,一时无措。
难道丢在路上了?
兴许不是贼偷了,是布袋用了太久,漏了。
阮琅心脏砰砰直跳,隐隐绞痛,他强忍着心口疼,又原路返回,来来回回地在路上寻找。
找玉佩的时候又想,万一掉在地上,可比被人偷了还糟糕,那玉佩脆生得很,掉在地上肯定碎了,银子倒是不会摔坏,可也早被人捡走了。
阮琅出了一身冷汗,只顾垂头找东西,不小心撞到一人身上。
一双僧鞋,半角僧衣。
是买酒的明溯。
阮琅抬头,本想笑着打个招呼,但实在笑不出来,僵在那里。
“你在找什么?”明溯扶住阮琅,温声问道。
“我刚才去当铺赎当,是一块玉佩,可是回家的路上,不晓得是被人偷了还是我自己丢了,现在找不到了……”阮琅愁色难遮,面白如纸。
玉佩丢了,师父该有多难过?银子没了,之前的憧憬都成了南柯一梦。
来时欢欢喜喜,怎料陡然生波,落得两手空空。
不远处,两个小贼蹲伏在路旁,见阮琅心焦如焚的模样,歪嘴轻笑。
小贼甲低声道:“哎,你瞧他多着急啊,哈哈,刚拿到手还没捂热,又丢啦,回去可怎么和家里人交代哟。”
小贼乙笑道:“不被打死才怪,那玉佩,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啊,那成色,那质地,那作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没准儿他也是从哪里顺手牵羊来的呢。”
小贼甲摸了摸兜里的银子,窃喜的抓耳挠腮:“没想到还能白得二十几两银子,这几个月的酒钱算是有着落了,赶明儿咱哥儿俩嫖院去?”
小贼乙站起身:“好哇,走啦走啦,别看了,回去交差。”
明溯跟阮琅一起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阮琅死了心了:“看来是被人偷去了,如果真是掉在地上,不会一粒玉屑都没有。”
“走,去玉器店,看看有没有一样的。”如果有,我买给你。明溯想。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他抬头时,只见阮琅横着胳膊,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不会有一样的,”阮琅红着眼睛道:“那是我师父的家传玉佩…”
明溯只觉得心里像被钝刀捅戳着,阮琅哭,他难过。
“这么贵重……”
阮琅低头道:“谢谢你帮我找了一路,我想是找不到了,我要回家了。”
“也许还有办法。”
*
沈师父在店中满心切盼。
本以为再也不会赎回来了,没想到才搬来不到一个月,就有钱赎当了。
全家人都在夸阮琅能干,善心,好心有好报,没有为了五十两银子去害蓝雨笙,却还是得了五十两。
不一会儿,来了一对男女,来买胭脂的,男才女貌,十分恩爱。
段爹爹看着他们,又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阮琅娘亲的生日将近了,而且,段爹爹和阮娘也是七夕时认识的。
段爹爹从怀中摸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手帕,望着那手帕兀自出神。
手帕上绣着几株明艳圆红的芍药花,这是阮娘生前绣给段爹爹的,段爹爹舍不得用,一直贴身带着,想阮娘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等她生日那天,我们去给她扫墓吧。”沈师父见段爹爹这幅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段爹爹点了点头:“恩,这次我们多买些上好的纸钱和点心,她生前最爱吃蜜枣酥了,要多买两盒。”
“好啊,我还想为她换一个好点的墓碑,这个季节雨水多,结实点的墓碑比较耐久。”沈师父道。
“恩,那是一定,这次不愁钱了。”段爹爹淡淡一笑,终于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话音未落,阮琅已经进门。
脸上不是喜悦的神情,而是失魂落魄。
弟弟、段爹爹和沈师父一见他的神色,把要说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其实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人责备阮琅丢了东西。
段爹爹和沈师父都是明事理的人,而弟弟又最护着哥哥,他们都不会说半句不好的话。
但这样恰恰会让阮琅的自责最大化。
他明白沈师父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让他当掉了玉佩,如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钱赎回来了,却半路丢失。
也许失望的最极致就是空欢喜。如果没有期望,失望的味道不会那样苦涩。
他宁愿有人来打他一顿,也不愿意大家明明心里很失望很难过,却还强装笑脸。
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玉佩和银子都被人偷了,都是我没用。”阮琅把眼泪忍回去。
“没事的。”段爹爹和沈师父异口同声道,语气里果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阮琅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想必也是在路上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才不得不回来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难过了。
沈师父走上前,对阮琅笑道:“此事不怪你。”
段爹爹又重新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道:“我们报官吧?也许官府能替我们抓到那个偷玉贼。”
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靠官府能找到的可能性有多低。
弟弟也拍了拍阮琅的肩膀:“是啊,哥哥,一定还能找到那块玉佩的,至于银子嘛,再赚就是啦。”
阮琅抬起头,眼神坚定:“恩,一定要找到那块玉佩。”
只不过,不是靠官府,而是明溯给阮琅指了一条道。
*
其实,那玉佩是当铺二掌柜派小贼偷的。
当初阮琅来当玉佩时,二掌柜见那玉佩白润无暇,成色做工均是一流,上面雕镂的“和合如意二仙像”也是栩栩如生,绝对价值不菲,但当铺总要故意压价,才只给了阮琅二十两银子。
之后,二掌柜料定,像阮琅这样的穷小子一定不会有钱来赎当,所以就暗地里给这块玉佩找到了买主,已经看过了货,成交之日在即。
不凑巧的是,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阮琅偏偏来赎当了,这令让二掌柜十分为难,既不能不给阮琅玉佩,又不能辜负买主,于是,他才有了一个损招,也是他惯用的伎俩,先把玉佩给阮琅,再派人去偷回来。
如今就只等成交了,一旦玉佩有了主,阮琅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因为买主的身份地位远在阮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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