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归汐来

作者:风雨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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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开春之后,静汐越来越忙,以至于不管是约会还是回家吃饭,大多数时候反倒是何东晟配合她的时间。清明节,静汐回老家扫墓,何东晟的亲生母亲何青梅一直葬在清河镇后山的松林里,静汐也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何东晟沉默了片刻,最后却只是说:“那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差,没时间。”
      对于清河镇,何东晟仿佛并没有多少留恋。虽然他从来不说,静汐却也隐约知道他的心结,便也没有勉强他。
      假期结束的时候,却临时接到一个任务,节目组到H市跟踪一个新闻,清河镇离H市非常近,她便被派了过去。由于新闻线索人的失踪,栏目组不得不在H市守株待兔,一直守了近一个月才把节目录完。
      静汐归心似箭,连庆功宴都没吃就赶回了酒店,正收拾行李,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同事,打开门就看到何东晟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她又惊又喜,欢呼地叫了一声,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何东晟搂着她,也笑,食指轻弹她的额头:“你说我为什么来了?”
      其实自他们在一起以后,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自然是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徐盛又放了栏目组人三天大假,四五月份的H市又正是风景最美的时候,两个人便干脆留下来玩。
      正是傍晚时分,晚霞余晖,清风徐徐,两个人先是在湖边散步,后来静汐看到摇橹船,就拉着何东晟要坐船。清河镇属于江南水乡,他们小时候最重要的水上交通工具就是摇橹船,后来公路修成,交通逐渐便利,摇橹船便渐渐被镇上的人弃用了。
      湖面清浅如镜,夕阳晚照,水波亦是金光粼粼,仿佛有光在湖面跳动,三三两两的摇橹船散落在各处徐徐前行,远处余晖渐落,天光水色渐成一线,线条疏淡得越发像是渔舟唱晚的水墨写意。
      静汐坐在船头,伸了手去鞠水玩。小船从荷叶间穿行而过,何东晟突然想起旧事,笑着告诉她:“你小时候犯过一件特傻的事儿,有一次我们摇船去挖莲藕,你非闹着要跟去。后来船停下来,我们陆陆续续地跳下水,你不会游泳,却也跟着傻头傻脑地一股脑跳下来,把我们吓得——”
      “瞎说,”静汐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我有那么傻么。”
      何东晟指了指她额头的左侧:“那里你有一块很小的疤,就是掉下船的时候磕到的。”
      静汐伸手摸了摸,其实完全感觉不到,但是她倒隐约记得那个疤,当时还缝了好几针,因为她痛得一直哭,所以印象很深刻。
      “那后来呢?谁救的我?”
      “除了我还能有谁,”何东晟顺口又说了一句,“算起来,我从水里捞过你两次。”
      “还有一次?”静汐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时候?”
      何东晟倒像是愣了一下,只敷衍地说:“那次,你更小。”
      船在另一个码头停靠,上了岸,却是一个夜市。街灯,广告灯照得整个夜市亮如白昼,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烧烤的胡椒粉味阵阵传来,静汐闻着香味,越发觉得饿,忍不住买了好几串鱿鱼条和肉串,又买了一盒肠粉。
      一边吃,一边问他:“你要不要?”
      何东晟嫌弃地皱着眉:“垃圾食品。”
      静汐也懒得理他,吃完了肉串,又蹿到另一个摊位前,眼看着她又要买东西吃,何东晟拉住她后面的包包带子,一把扯了回来:“不许吃了,等会儿晚饭你又嚷着吃不下了。”
      她却只顾着东张西望:“还要去哪里吃?直接就在这里吃晚饭得了。”
      何东晟二话没说,直接把她拽出了夜市。
      也许就是那些肉串出了问题,吃过饭回到酒店没多久,她就开始闹肚子疼,疼得冷汗直冒,最后连晚饭吃的都吐了个干净。何东晟要送她去医院,她一动都不想动,嘴里发苦,躺在床上,只是喃喃地低语:“我想吃橙子。”
      “先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吃橙子。”她从小一生病嘴里就发苦,只喜欢吃橙子。
      何东晟顺嘴哄她:“好,一会儿就给你买,我们先去医院。”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喃喃地絮叨:“不去医院,就吃橙子。”
      他见她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发烧糊涂了,就去摸她额头,果然是滚烫。这下子,非得去医院不可。
      他把她抱起来哄:“静汐,醒一醒,你在发烧呢,我们先去医院,先把这件衣服穿上,乖,把头伸出来,”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对,手再伸进去。”帮她把衣服扣好,又把她抱起来。外头却还在下雨,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他便将她抱得更紧。
      幸亏酒店帮忙叫来了车,总算到了医院,在急症室折腾了大半天,医生诊断说是食物过敏,又测了过敏源,结果说是对鱿鱼过敏。两个人都有点懵,以前家里从来不吃鱿鱼这类,没想到她竟然还对鱿鱼过敏。
      她一边挂着点滴,一边还要听他训话:“早告诉你不要吃这些垃圾食品,你偏不听,这下遭罪了吧,苏静汐,你都二十出头了,不是小孩子了,是非好歹都不知道。” “我是过敏,又不是卫生问题。”
      “你还有理了,小摊上的都是些死东西,吃了能好?”
      她只好趁机撒娇:“我好饿哦。”
      其实也是真的饿了,连挂了两瓶点滴,她缓过劲来,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何东晟出去买了一碗粥和一碗馄饨。她只能喝白粥,看着他吃馄饨,直眼馋。他见她一副馋猫样,都气笑了:“医生说你还不能吃荤的。”
      她“哦”了一声,又举起一根手指:“我就吃一个。”
      他不理她,她又装可怜:“就吃一个嘛,就一个。”
      他被缠不过,只好舀了一个喂她。结果吃到嘴里,只有皮却没有馅,气得鼓起脸颊,他又喂了她一口汤。
      好吧,汤总算比白粥鲜。
      “阿汐。”
      静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偏过头,就看到苏远平站在输液室门口。
      “爸爸。”她愣愣地唤了一声。
      苏远平慢慢走过来:“我在走廊上看到一个人像是阿晟,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们。”苏远平仿佛打量着两人,“大晚上的,你们怎么在这里?”看到静汐手上挂着点滴,又问,“阿汐,你怎么了?”
      静汐支支吾吾地,何东晟站起来:“静汐最近在电视台实习,来H市跟个新闻,我正好到这边出差。”
      “怎么又进了医院?”
      “她乱吃东西,食物过敏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何东晟又问,“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医院?”
      苏远平顿了顿,才说:“你妈急性阑尾炎,前天刚做完手术。”
      静汐急起来:“爸,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说。”
      静汐在医院呆了三天,直到她母亲何敏秀出院,她才回B市。
      何东晟先将二老送回了清河镇,走的时候,苏远平一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仿佛是无奈:“阿晟,陪叔出去走走吧。”
      两个人沿着后门弯曲的羊肠小道,不知不觉走到清河边,苏远平站在河畔,出神地望着远处,河对岸就是松树林,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茂密如林,苏远平摸出烟盒,抽了根烟点上,才说:“阿晟,清明节怎么没回来?你离开这么多年,你妈那边也应该去看看。”
      “你妈那边”指的是何青梅的墓地,何东晟也听得明白,却只是随口敷衍:“那几天正好出差,没时间。”
      “你这孩子脾气也犟,”苏远平叹了口气,“心也硬,倒像你爸,”苏远平几分感慨,又连着抽了好几口烟,才又缓缓道,“其实咱们镇原先不叫 ‘清河镇’ ,六十年代知识分子下乡,嫌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又因为镇的西面恰好临着 ‘清河’ ,便改成了 ‘清河镇’ ,这个村名,还是——还是你爸爸发起的投票,那个时候咱们下乡的知青都以他为中心,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有能力,能指挥人,所以后来知青返城,他也成了最早的一批。”
      “只是——”苏远平又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你妈,你爸他从来就是个志向远大的人,清河镇留不住他。”
      何东晟望着粼粼的水波,却始终没有作声。
      “说起来也快三十年了,当年你爸爸离开了清河镇,你妈——青梅她——她生下你,自己想不开,就这么走了,你还那么小,嗷嗷待哺,阿秀心软,自己还是个姑娘,不顾父母反对,硬是收养了你。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把你当亲身儿子养,当年要不是你爸硬要接你回去,你妈——阿秀她也舍不得你走。”
      “叔,”何东晟顿了顿,缓缓开口,“妈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苏远平怔了怔,随即苦笑:“到底瞒不过你,医生说她心脏出了点问题,什么二尖辦关闭不全,已经到中期了,医生特意交代过,不能让她受刺激。”
      何东晟难得发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阿晟,”苏远平端正了神色,却又有点犹豫,“你跟阿汐,你们——”
      何东晟仍旧沉默,苏远平却从这沉默中仿佛得到了证实,又有点不敢置信,近乎喃喃自语:“阿晟,你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当年的事情,阿汐不知道就算了,你——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我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何东晟突然漠然反问。
      “你明明知道你妈一直以来都——,你要跟阿汐在一起,你——你这不是要逼疯她吗?”
      “叔,二十三年前,妈——她也想不开,差点投了河,是我找的您,我知道您在意她,您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妈问您,她带了两个拖油瓶,您为什么还想娶她?那个时候我虽然小,但却一直记得您说的那句话:‘没有为什么,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是感情。’叔,我也没有办法,我努力过,我离开清河镇,不再跟她见面,我甚至愿意放逐自己,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五年,我真的努力过,叔,我也不想让你们为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二十三年前——
      苏远平似乎也想到那段陈年往事,久久地站在那里怔楞:二十三年了啊——
      原来他也年轻过,也曾炽热地爱过,也曾在汽车站将最心爱的女孩子送走,也曾在隆冬寒夜的河边,不顾一切地向她求婚。
      “阿晟,”苏远平最后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你妈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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