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同莫路

　　路浩杰来来回回找寻许久，却始终没见到莫可米的身影。灯影婆娑，H城的夜生活开始了，只不过与这座城市的吵嚷不同，路浩杰的心空空落落。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街头梭巡，期待快点找到那个令他无比牵挂的人。
　　“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不断有擦身而过的行人说到同一件事。
　　“好像是个女人，听说直接被撞飞，人都飞出去好远。”断断续续传来的流言，让路浩杰焦急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不不，可米你不会有事的”，他一面随着人流朝事发地点赶，一面在心里祈祷。
　　走出几十米，便见已有一大波人聚拢在一起。刚才还大步流星的路浩杰，竟开始迈不动步伐，双脚好像完全失了力气，软绵绵地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不听使唤。他听到自己的心嗵嗵嗵跳得飞快，似乎下一秒就会从嗓子扑出来。他异常小心地拨开人群，一步步谨慎地朝事故现场走去。拨开最面前那个男人的身躯时，路浩杰紧张的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惊骇，就连当年梁振天抛弃他们母子时，面对未知的生活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还好，被撞的女人，不是莫可米。
　　路浩杰长长舒一口气，揪着的心稍稍落地。
　　“浩杰！”
　　“莫可米！”
　　人群中，他们几乎同一时间看见了彼此。
　　“你……”莫可米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飞奔过来的路浩杰紧紧拥入怀中。“感谢上帝，不是你！”她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与欣喜。
　　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人尽情拥抱着对方。因为车祸而暂时安静下来的城市，重新开始了它的喧嚣。
　　“韵洁，对不起，我刚才……”回到自己公寓的路浩杰，见何韵洁正坐在沙发上整理小孩的衣服。见他进门，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自然也没有半句质问与埋怨。然而，她越是表现的平静，路浩杰就越是内疚。“我……”他试图解释。
　　“既然说不出口，就不要再提。很晚了，赶紧休息吧。”何韵洁连头都不抬一下，径自继续整理小朋友的衣服。
　　路浩杰凝望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猛然间，他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从何韵洁脸庞滑落。这意外的发现，更让他慌了神，“韵洁，你别哭啊。”
　　何韵洁整个人都瓦解了。她霍地从沙发站起，当即投入路浩杰怀中。“阿浩，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看她的眼神，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是你从来不曾给予我的。我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无论你对她有多深厚的感情，但至少每天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何韵洁才是你路浩杰的太太，这就够了。”
　　何韵洁的一席话，让路浩杰既自责又内疚，他的心也随之软了下来。他试着抬起双手，抱住已经哭成泪人的何韵洁，“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全心全意去爱你的。”
　　凌晨3点，躺在皇冠酒店辗转难眠的莫可米，晚上路浩杰的眼神与拥抱，久久盘旋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索性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台，一由那一泻千里的月光叩动自己的心事。
　　“莫可米，我爱你，直到现在依旧爱着你。这份爱，不能欺骗，不能假装。”一场车祸，让路浩杰卸下伪装的铠甲，向她和盘托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的话犹如地震一般，撼动了她尘封的内心。往事如无声电影，一幕幕浮现眼前。初见时，他30岁，她24岁；如今，他35岁，她29岁。过去这5年，或许对很多人只是弹指一挥间，可对于他们，无疑是一段漫长而沉重的岁月。内里的伤痛，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5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改变，唯一不变的，是他心里有她，而她，也依旧爱他。
　　“莫可米，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你身体的血液，他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他是流转不息的岁月，路浩杰，他就是你生命中的永恒。”内心深处，不断冒出这样的声音，然而——
　　透过月光映照下的玻璃，莫可米分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和上面那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第二天，路浩杰一早就到了莫可米下榻的酒店。“可米，如果你好了就下来吃早餐吧，我在酒店餐厅”。他给她发去微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她的回复。
　　“莫女士凌晨就已经退房了。”
　　在酒店前台得到这个消息时，莫可米已经离开好几个小时。“这是莫小姐给您的。”路浩杰从笑容灿烂的酒店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信封，那里，有莫可米想对他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
　　“阿浩，我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5年，这5年来你我一起享受过爱的美好，也共同品尝了失去的伤痛。我们一同经历过伤痛，也曾与幸福擦肩，生命有这些沉甸甸的回忆，真好！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心愿，那就是看你得到幸福，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都可以远离阴霾拥抱阳光。别忘了好好疼爱你的家人，好好善待韵洁，她是真心爱你的。作为朋友，我会永远祝福你们！”
　　路浩杰看完信，呵呵呵笑了，无助而苦涩。“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要你。”孤独的他在喃喃自语。他的眼前，蜿蜒奔涌的江水泛着粼粼清波，头顶，是碧空与白云，还有一架呼啸而过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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