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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只是到二十区CCG支部录个口供的周游列国失算了。

　　他站在CCG总部大厦外，高大的楼体遮断夕阳的余晖，庞然大物般在头顶投下浓重的阴影，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他收回仰望的视线，透过旋转门可以看到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员，一律穿着职业正装，凝重的氛围隔着玻璃都能使外边的人喘不过气。

　　周游列国承认自己怂了，脑海中刚闪过退缩的念头，一声短促的嗤笑传入耳中。

　　“你害怕了？”旧多的语气略带嘲弄，“嘛，我能理解，别说一般人就是政府官员到这儿也会腿软，毕竟这里可是CCG总局。”

　　“哈？我说喰种搜查官们都像阁下一样自我意识过剩吗，”眼镜镜片闪过一片白光，他反唇相讥，“我只是担心你们这些政府机构的办事速度能不能让我赶上晚上的电视剧。”

　　被周游列国反讽了一顿的旧多噙在嘴边的笑意更深，眯起双眼，教人无法看清他眼底浮现的真实情绪：“我们的办事速度主要取决于周先生的合作程度，虽然我不看电视剧，但工作之余也会一个人去电影院，所以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

　　——完全意味不明好吗！

　　周游列国怀疑的瞧着这个笑眯眯的男人，随口说了句：“肯定都是些恐怖暴力片。”

　　旧多有些意外：“有那么明显吗？”

　　周游嘴角一抽，暗忖自己的无心之言居然是真的。

　　“不过呢，”旧多的嗓音蓦地低沉，抬起右手戴着手套的食指抵在唇边，落入眼中的笑容显得诡异，“我最大的爱好是观察人类，当然比一般的观察更深入。”

　　“偷窥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吗？”话虽如此，他却下意识感觉旧多的意思没那么简单。

　　“你要这么认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旧多语气愉悦，“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他们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乐趣，尤其那伪善的嘴脸和丑陋的本质，想想都觉得恶心。生活比电影更有趣，你不觉得吗，周先生。”

　　旧多并未抱着对方能认同自己想法的期待，准确来讲他只是自娱自乐，顺便戏弄一下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斯文青年，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同意了他的说法。

　　“虽然跟你的出发点不同，我也曾有过一段观察人类的经历，尽管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他话锋一转，“但有一点我很同意，生活比电影更有趣。”

　　旧多目光一闪，旋即恢复笑容，谦逊道：“哦呀，这可真是荣幸。虽然是第一天认识，我和周先生意外的有很多共同话题。”

　　“旧多君，”周游列国的镜片反光一下，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径自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利世的女士吗？”

　　“为什么这么问？”不知道是不是周游列国的错觉，旧多的语气似乎变得低沉。

　　“那位女士欠我一样东西，最近正在找她。”

　　“啊，原来如此，真遗憾，我的交友圈中并没有这个名字，”旧多貌若和善的提议道，“既然丢了东西不如去警察署报案，相信很快能找回来。”

　　“不，不用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他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揭过，反光的镜片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旧多微微挑眉，不置一词，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那么我们进去吧，稍微耽误了会儿时间，但是如果不这样，我之后大概会没办法跟你说上话。”

　　“那样正好，”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面无表情的威胁道，“说起来，我能在待会儿的会谈中将你玩忽职守的行为报告给你的上级吗？”

　　“你还真的很讨厌我呢。”

　　周游一言不发的踏上门前的台阶，留下一个极其冷淡的背影，被讨厌了的旧多无奈耸耸肩，跟在他身后穿过旋转门进入一楼大厅。

　　刚一踏入大厅就被充斥着的严肃氛围笼罩，锃亮的大理石地面折射出打在头顶的耀眼灯光，晃得人一阵晕眩，脚下仿佛踩着一团棉花，他晃了晃头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勉强保持镇定。目光在靠大门一侧设了几道检测门上停住，周围布有人员警戒。

　　“那是RC检查门。”跟过来的旧多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除CCG以外的人员进入总部都要经过这道门。”

　　“不会是用来检查非人类的吧。”周游列国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周桑真的很聪明啊，”旧多走到检测门边，手臂一伸，做出请的手势，“撒，快点检查吧。”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人类的身份。”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站在原地不动。

　　“只是例行公事，如果周桑为此感到不愉快，我可以先走一趟。”说着旧多施施然穿过检查门，安静等候在另一侧，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周游列国扶了下眼镜，按捺下心中的不适，挪动脚步，在旧多的含笑注视下略微忐忑的走过检查门，见门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才暗暗松口气。

　　旧多两指屈起，用指关节敲了敲金属质的门框，介绍道：“这个门是用特殊材质打造，为了防止喰种扮成人类混入总局。”

　　周游列国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我是喰种，在来的路上你就被我吃了。”

　　旧多欣然颔首：“欸，当然，如果你是喰种，我一定没有还手的能力。”

　　“你作为一个搜查官，这样说话让我觉得压力很大。”

　　“我说的是实话唷，我是搜查官里实力较弱的那一类，跟着特等解决了几桩大案子侥幸升到一等的职位，但是要是换成周桑，一定很强吧。”

　　“……你真的不是在讽刺我吗？我唯一能打过的，大概只有病床上的金木君。”

　　旧多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声：“要不是时间来不及，真想再跟你多聊一会儿。”

　　周游列国往后退了两步：“不，我一点也不愿意。”

　　“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有几个小时见不到了。”旧多似乎毫不在意他抗拒的态度，维持良好的风度宛如告别般说道，周游愣了愣直到一个陌生的人影进入视线。

　　雪白的发丝随着步伐飘动，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另一个有着相同发色的妖怪，迎上镜片下的淡然目光，同样冰冷的气质，如果说杀生丸是一座令人颤栗的冰山，那么眼前的男人就是冰山下平静的海水，使人畏惧又憧憬。

　　“有马特等。”

　　“辛苦了，旧多一等。”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对周游列国说道，“初次见面，我是暂时负责十三区事务的搜查官有马贵将。”

　　“你好，我是周游列国。”搭上对方的手掌，与他冷淡的外表不同，有马的手掌温暖宽大，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感。

　　打过招呼后，有马撤回手，淡淡道：“这次请周桑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关于您的那位友人。”

　　“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但我有个要求。”周游列国几乎是立刻说道。

　　“请讲。”

　　“把那家伙的现况，详细的告诉我。”

　　保持沉默的旧多突然插话：“你要知道的东西可能会涉及到CCG的机密。”

　　“没关系，严格来说谈不上机密，只是一些正在调查的东西，暂时不宜对外张扬。”

　　“既然有马特等这么说，我也没有立场反对，”旧多微微一笑，“那么我去向局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失陪了。”

　　有马淡淡点头，直到旧多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他才接着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周游列国点点头，又朝电梯望了一眼，电梯门合上前旧多脸上颇具深意的笑容像是在说——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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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过一段沉闷的电梯时间，周游列国跟着有马来到七楼位于走廊尽头的一间会议室，此时矩形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刘海中分朝两边梳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靠门口站着的周游，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过了会儿对有马说道：“他就是真户报告中的那个人吗？”

　　“嗯。”有马点了点头，指着最近的一个位置说道，“你就坐在那里吧。”

　　尽管有些局促，周游仍旧依照有马的指示走到座位旁边，屁股还没碰到椅面就听见中年人用一副不耐烦的口吻道：“太普通了吧，真户那小子没拿我们开涮吧，还有有马你怎么特意跑去接这家伙。”

　　普通的周游列国眼皮一跳。

　　有马坐到周游对面，平淡的回道：“刚好在楼下遇到。”

　　旁边的圆寸头的中年人不禁提醒了他一句：“丸手，注意你说话的方式，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你平时接触的部下。”

　　丸手烦躁的瞥了他一眼，总算没再说话。

　　“我是CCG特等搜查官筱原幸纪，他是同列特等的丸手斋，有马特等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次找你来是想向你询问一些情况。”筱原两手交叉搁在光滑的桌面上，开门见山道，“关于那个男人你知道多少？”

　　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青年奇妙的适应了眼前的状况，虽然正襟危坐，但身上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局促感，他扶了下眼镜提出要求，更像要挟：“取决于你们能提供给我多少我需要的信息。”

　　丸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桌面上的纸笔砰得跳起，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在哪里，在对谁说话，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青年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那家伙对我非常重要。”

　　周游列国只是很正经在陈述一件事，但显然会议室里的两个中年人对他的话存在误解，投来的视线带着揣测和惊讶，尤其是丸手，他的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下，气氛诡异。

　　“咳咳，虽然我也猜想过这种可能。”

　　“丸手你……”

　　“最近不管是年轻人还是喰种想法都变得很古怪，为了抓捕喰种我也不得不进行一些研究。”说完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咳了两声。

　　“不愧是你，这种探究精神值得每一位搜查官学习。”筱原很捧场的说。

　　“啊，哪里哪里，”嘴上谦虚，心里却很受用，丸手不忘捧回去，“你不也是，每次有危险都冲到第一个，不屈的筱原可是搜查官的楷模。”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

　　听了半晌的周游默默转开脸，望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有马，突然对CCG的前途担忧起来。

　　“有马桑，我可以先回去吗，我还有个电视剧想看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两个互捧臭脚的大叔身上，”末了，他自言自语道，“话说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他们有这么大反应……”

　　耳朵尖的丸手又把桌子拍得砰砰响：“阔啦，你这臭小子！”

　　“嘛嘛，”筱原拍了拍丸手的肩让他稍安勿躁，审视着周游说道，“既然你提出了条件，也要拿出与之相匹配诚意，关于那个男人你究竟知道多少。”

　　玩笑的氛围荡然无存，会议室的空气蓦地凝滞，筱原双手环胸靠着椅背，丸手紧迫的目光几乎让人透不过气，连有马也睁开眼睛。

　　镜片上闪过一片冷光，周游静静吐出两个字：“全部。”

　　丸手和筱原对视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向从进入会议室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带着征询的意味。

　　有马跷着腿，两手交叠搁在膝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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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周游列国从CCG总部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由于总部位于一区，是个相当混乱的场所尤其到了夜晚，于是便派了一个上等搜查官送他回宾馆。

　　离开总部前，周游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去想，在他消化掉冲击性的事实前，大概连念念不忘的电视剧都没心情看。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开车的上等搜查官打破沉默说道。

　　“为什么？”

　　“除了局长，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由三个特等一起接见的人，更别提送你到门口，关键里面还有那位传说中的有马特等。”

　　“有马桑很特殊吗？”

　　“当然，”他打了个方向盘，继续说道，“那位大人一直负责秘密事务，很少出现，连我们也很难得看到他。”

　　“听你这么说，有马桑莫非是个很厉害的人。”

　　“怎么说呢，有马特等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与其说是CCG的死神，我倒觉得他更像守护神。”

　　“这样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吐槽一下这中二气息满满的外号，不过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对方充满信赖崇拜的表情，默默将不合时宜的话咽下。

　　道路两旁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落到身上，周游微微抬了下手指，寂静的夜晚，月光星光全都掩藏于云层后，一如那些潜藏的未知危险。

　　“我叫佐藤良太，你呢？”

　　“我是——”

　　砰！

　　他的话音消失于洞穿的车顶中，司机的位置空空荡荡，只留下一滩温热的血液，取而代之的是挡风玻璃前趴着的扭曲人脸，半分钟前那张脸曾扬起腼腆的笑容。

　　一张戴着小丑面具的脸从车顶的洞口探了进来，视线紧紧锁住面无表情的后座青年身上。

　　“啊，终于找到了，这次可真要感谢嘻哈大姐，让我发现这么有趣的玩具。”他伸出一只被血染红的手，挥了挥，几滴洒到周游脸上，爽朗的打着招呼，“晚上好，周游列国先生，我是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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