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男毕西里

　　毕西里赢了，掌心的纹章迅速褪去，他看向梅金，梅金很乖地半歪了头给他看。
　　梅金的纹章在脖子右边，耳根下两寸，毕西里很讨厌对方的纹章，因为那个死骷髅总是咧着血红大嘴，依附在那截修长的脖颈上，好像在说：“这截美味的脖子是我的啦——”
　　不过现在消失了，看来死神是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
　　毕西里瓮声瓮气道：“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梅金把眼睛笑弯成两道桥，他还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手下写字。
　　『大麻烦。』
　　毕西里拧眉，恶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转身走了。
　　梅金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大众脸男人全程一句话没敢说，把存在感放到最低，这会儿总算卸下一口气灰溜溜跑路。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回去后亚瑟冲过来，开始念叨：“刚刚外面电闪雷鸣是你们搞的？太厉害了……”
　　毕西里疲惫地看他一眼，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咱们什么时候启程～”亚瑟荡漾得不得了，他一看见自己的纹章褪去就巴不得赶紧离开，最好一辈子别再记起这个鬼地方。
　　毕西里恹恹道：“我们先停一会儿，我有点累……”
　　他还有很多想问的没问呢！毕西里把梅金揪到房间，孤男寡男两人没擦出火花，他钻起了牛角尖，强行逼供。
　　譬如和死神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未来、禁制又是什么。
　　好！奇！得！不！得！了！
　　梅金装死。

　　毕西里颓丧，手里转着那颗读心石，声音有些变形，“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
　　梅金见他可怜，只好坦白摇头，事实上他真不清楚，他压根不知道死神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信你，还有，你为什么看了死神眼睛没事？”
　　梅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仆人是不能直视主人的，然而他看了死神没事，怪不得这人要问……钻牛角尖的功夫倒是没减。
　　毕西里已经自顾自地猜，“来的人只是尼古拉的一个影子，不是本体，所以不伤害眼睛？”
　　他继续絮絮叨叨：“不可能吧……哎到底是为什么呀？”
　　他转过头，眼睛里全是求知求解的欲｀望。
　　梅金在心里和他对话，“我不知道。”
　　毕西里挠头，意有所指，“死神大人格外喜欢你呢……”
　　梅金：“你吃醋？”
　　毕西里：！

　　他咬牙切齿给了梅金软绵绵一拳，打完了带点怯：“能问问你能力的事情吗？”
　　梅金细眯着眼睛点头，手里把玩着魔杖上的小人。
　　毕西里：“使用言灵能力的后果是什么？”
　　“嗯……”梅金的心声听着懒洋洋的，“沉睡，或者失去五感。”
　　“时限呢？”
　　“不定。”
　　毕西里瞪眼，“那你以后别乱用了。”
　　梅金被对方语气里的关心挠得心脏很痒，“抑制住其实也能正常说话。”
　　“那，那怎么做？”
　　“太累，不想。”
　　“因为要控制？”
　　“嗯。”

　　毕西里大概猜出了一点，归根结底语言只是一种形式，施术人的心思才是本质，倘若掺杂了一点恶意，都将覆水难收。
　　就像一句去死吧，开玩笑或是真心实意的咒骂，无论如何又不能把人真骂死，但在帅比这儿就成了可能，所以帅比在努力克制。
　　这很辛苦，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些看不得说不得的阴霾。话说帅比拥有如此牛`逼的能力竟然没有变成反派也是蛮厉害的……
　　毕西里干劲满满，“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梅金没说话。人在想事的时候，思绪在回归，身体却在此处，总给人看起来很轻的感觉似的。梅金在想事的时候垂着眼，那睫毛像一只落在花上的浅色蝴蝶，一受惊扰就要飞开来去，视线因为不在此处，所以看起来很轻，他整个人坐在那里，轻飘飘的。
　　毕西里不觉有些慌，下意识要去握那只蝴蝶，然后花枝一颤，蝴蝶飞走了。

　　梅金说：“好。”

　　毕西里没能反应过来，脑筋转过来时这个轻音已经随风飘去。
　　虽然还很钝，但已经有了很沉的重量。

　　依然是勉强在此处过夜，第二日启程离开村子，穿过小道时四下皆静，门窗紧闭，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衬得他们很不受欢迎的样子。
　　亚瑟：“咱们现在是朝那个凌迟地走？”明耳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恐。
　　“这次它不会再拦我们，我们可以离开了。”毕西里道，语气里是奇怪的怅然。
　　他在这里学到很多，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他由衷地感激。

　　亚瑟惊魂甫定，远远瞧见大十字架已经动摇成筛子，但他向来死鸭子嘴硬，只装没事人。
　　科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绕着十字架来回飞，直至他们安全走过那十字架。
　　亚瑟暗自舒出一口气。

　　几人大步迈出，将巨型十字架远远落在了身后，载歌载舞一路欢声笑语。
　　总算离开这鬼村子了，至于什么拯救被困的愚昧村民什么的，那还真是没辙啊……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正如你无法救赎一群疯狂的信徒一般。
　　天气真好，毕西里心想。

　　十字架微不可查闪了一瞬，最终暗了下去。

　　一行人一出村子就放出了移动小镇，亚瑟抢着进了操控室，好似身后有鬼似的，一口气把小镇开出老远，直到小村在身后成为小黑点，他放下心来，笑道：“那个什么所谓凌迟地也没什么好……”
　　怕字还没说出口，小镇缓缓停下，怎么施力也无动于衷。
　　亚瑟拍了拍一旁的转化晶石，回头：“坏了？”
　　毕西里去试，小镇纹丝不动，没用，只好去问小镇主人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躺在树荫下的摇椅里，睡得很沉。自从前两天她用完力量后就已经陷入昏迷般的睡眠中，几乎整日都在沉睡中度过，毕西里稍微有点担心。
　　他蹲在一边看了会，给老人家掖紧了身上的薄衣，虽然是夏天，但早晨终归有点凉。
　　艾莉西娅依然没醒。
　　老年人嗜睡正常，但睡得太多……总让人觉得不安。

　　毕西里四下看了看，有些好奇地盯着那根纯黑骨杖，伸出手碰了碰。
　　“怎么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抬头对上一张比声音还具年代感的老脸，毕西里顿时做贼心虚起来。
　　他磕磕巴巴道：“啊，艾莉西娅，那个小镇不能动了……”
　　艾莉西娅沉默，摸过脖间的项链，那是移动小镇的“容器”，它外形很像一颗小行星，闪烁出的光芒明明灭灭，如点点星火。
　　“没有问题。”她顿了顿，鼻尖嗅了嗅，“有个问题。”
　　毕西里一脸茫然。
　　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我们得赶快离开……”她捂着嘴咳嗽，清淡如小葱拌豆腐的口吻，“我的仇家杀上门来了。”
　　毕西里：？？？
　　卧槽？

　　他沉着冷静道：“敢问您的仇家大名？”
　　“你知道绿头发波琉西吗？”
　　毕西里沉着冷静一刻不停转为毛骨悚然，当……当然知道，前天他还在念叨这个名字呢……话说隐秘的大巫一族怎么跟大白菜似的，满街都是，掠夺魔女这个女魔头怎么也来了？

　　艾莉西娅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裳，尽管面无表情，毕西里却能看出老婆婆的不快。
　　“要用清洁水晶吗？”……虽说他并没有闻到对方身上有异味。
　　“不用。”
　　清洁水晶又洗不掉死亡的味道。
　　虽然死亡的气味不难闻，但总会给人一种……要被这香气吃掉的错觉，艾莉西娅讨厌那种仿佛被捕猎者的獠牙刺穿，灌输毒液，在美妙的幻觉中死去的感觉。
　　死亡是坏事，死得安稳本来就不应景。
　　她不想这样温吞着遵守诺言，守着无望的念想再等下去了。

　　艾莉西娅说：“你们把我丢在这里吧，她是冲着我来的。”
　　她早就知道那女人会追上来，一开始与这群人同行不过因为萍水相逢，所以哪怕波琉西真的误伤他们，她也不会心有芥蒂，现在有了感情，那女人又真的追了上来，她不想再拖累这群孩子了。

　　毕西里变了脸，在老人家面前他一贯柔和，是一碗温水，摸着喝着都让人打心底觉得舒服，他不能对老人发脾气，但他是真的被这句话伤到了，情感深处的漩一阵刺痛，又急又痛。
　　这种事讲不了道理。
　　他拎起骨头拐杖敲了敲老人家的头，像平日里她教训他那样。用老人心爱的男人的骨头，很轻很轻地打醒她。
　　艾莉西娅被敲得晃了一晃，好像真被当头一棒打出了清醒，她伸手接过了她的骨仗，像抱住一个柔软的婴儿，复又躺下。
　　她知道她过分了。
　　“那我睡觉，剩下的由你们小年轻来解决吧。”

　　毕西里脸上重新挂笑。
　　艾莉西娅心想，怎么书呆子都是天生劳碌命，巴不得别人把一身事都丢给他。
　　一身事，一生的事，她家那位就很爱包办她的大大小小，兢兢业业做了一生，短暂的三十七年。
　　然后他们在某天分离，他直到死去时依然年轻英俊，而她老态龙钟，很难看，却还是被需要了，虽然看起来很像母子相拥。
　　她不害怕苍老，不憎恨别离，不畏惧死亡，感激自己被狠狠地抓住，被狠狠地爱着。
　　能成为艾莉西娅活下来，不虚此行。
　　她把项链递给他，蹭着那根冰凉的骨头，把自己蜷成一个干瘪的蚕茧睡了。

　　小镇停在路边，亚瑟出来喊人，“现在怎么办？”
　　毕西里看着手里的项链：“阿尔夫特亚瑟你俩先下来，我要收小镇了。”
　　三人一同跳下小镇，毕西里扫了一眼，试着用意念收回小镇，果然成功，艾莉西娅已经把小镇的支配权交给了他，这让他更加感到不安。
　　因为这一战十分危险，毕西里嘱托一精一鸭留下照看老人家，把这三人通通留在移动小镇内，收入项链。
　　他将掠夺魔女的事儿告知帅比和亚瑟。
　　梅金古井无波，亚瑟脸色复杂。
　　亚瑟：“那咱们怎么办？跑？”
　　毕西里摇了摇头，“咱们已经在她的术法里了——我猜。”

　　“乖孩子，真聪明。”一个女人的声音。
　　毕西里抖了抖，不是突如其来被吓着了，而是那说话人语调微微卷起，虽然掺了娇俏和撒娇的意味，但只让人觉得冰冷，像被一条蛇缠住小腿，黏腻感挥之不去。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亚瑟就已经从器匣中挑拣出武器挡在一行人身前。
　　毕西里仔细观察着来人。
　　她身着草绿色长裙，裙子收腰的设计更是衬出这个女人的好身材。她站在不远处，双腿交叠而立，手撑一柄蕾丝花边小阳伞，脚下踩着一双鞋跟缠绕藤萝的红色高跟鞋，如果不知道这位魔女的名号，他们简直要被这淑女的打扮给骗过去了，她看起来如此无害。
　　毕西里知道这位魔女很喜欢绿色，但她的鞋子是红。
　　绿头发波琉西，掠夺魔女。她和艾莉西娅不太一样，她好看得不像个真人，年轻并且美貌——虽然据毕西里所知她已经有七十多岁了。
　　即使那美好不过止步于外表，但看着终归赏心悦目。

　　波琉西的绿头发是她最为明显的特征，她的头发如海藻一般浓密如瀑，泛着深深的墨绿色，毕西里清楚的知道，这名杀人不眨眼的魔女很爱绿衣裳，也许是为了配合她的发色，然而她永远穿着有绿色点缀的红鞋子。在她施展诅咒或巫力之时，她的发色会变成血红色，那一般意味着一场屠杀。

　　亚瑟一刻不敢松懈。
　　波琉西捂着嘴格格笑起来，那姿态千娇百媚，但没人沉醉于她的笑中，没人敢小瞧这个看着弱小却可怕的女人。
　　毕西里想起他家乡的一种蛇类，竹叶青蛇。
　　波琉西掩着嘴笑，如绿宝石的眼睛里邪气尽显：“把那个叛徒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真像。
　　毕西里嗅到这女人身上铺天盖地的魔女香气，汗毛炸起，他在这女人面前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食。

　　大巫一族是母系氏族，女子在族群中的地位很高，并且实力强大，因而女人是族群中众星捧月的存在，这位算得上大巫一族里贵族一样的人物，当然，这位魔女地位与能力成正比。
　　掠夺这个词本来就野蛮，在这位魔女的施用下更是血肉横飞。
　　艾莉西娅曾经也是贵族，她的能力甚至更胜波琉西一筹，然而年纪越来越大，她的能力越来越弱，更何况她早已洗去纹章，叛离了黑暗一族，自身的巫力使用更受限制，早已不敌掠夺魔女。
　　波琉西嗅了嗅，笑道：“她都快死了，你们这么藏着掖着有什么意义？瞧你们三个这么好看，让姐姐怎么舍得动手？”
　　毕西里心咯噔一跳，大巫能闻到死亡的气味，所以今天艾莉西娅那个动作是……
　　他下意识看向梅金，瞳孔被其间水雾缭绕成一片一片，一片破碎。
　　梅金把他朝身边扯了扯，毕西里没有再抬头。

　　白天太阳很毒，炽热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两方针锋相对的冰冷局势，气氛凝重，双方皆在打量，形式一触即发。

　　没人回她，波琉西稍等片刻，放下了小阳伞。她做事向来很慢，杀人也一样，反正结局不会变，该死的人都会死去，不如慢慢享受。
　　她说：“哦对了，你们还杀了我的小仆人，这下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
　　亚瑟对敌人向来横眉冷对，“你的仆人？”
　　“她叫安娜，你们不是见过了吗？”
　　毕西里垂着头低落，对情势的先天把握能力让他情不自禁竖起耳朵，连伤心都不能好好伤心。
　　他一边听着一边难过，矛盾得自己都想把自己撕成两半。
　　安娜的十字纹章是她刻的？原来他的猜测……还真沾边。
　　波琉西：“我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个好孩子，好歹也是个神女，就这么被轻轻松松杀了，你们怎么赔？”她一副小女儿姿态，很是娇俏。
　　神女？
　　居然真的是神女……

　　毕西里大敌当前，顾不上悲伤，抬头问：“你为什么要把安娜派到这里，她真的能赐予别人能力？”
　　波琉西略显惊讶，羞答答道：“那只是我给的小术式，要用生命来做代价的，难道你被那孩子赋予了能力？那可真抱歉，不用我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嘛。”
　　毕西里寻思，一般人可能做不到，然而安娜是神女，是离神最近的人类之子，即使她失去处子之身不再纯洁，但她的能力依旧存在……如果只是简单的术式，完全可以做到授予别人能力。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安娜赋予阿杰力量，最终阿杰自己因为代价而被反噬……
　　波琉西托腮抵下巴：“怎么？想通了吗？如果把艾莉西娅交给我，还能让你多活几年。”
　　“我能问问您，您为什么要抓她吗？”
　　“她是叛徒呀，我追了她这么久，就是为了带她回去接受惩罚，这几年好不容易有她的踪迹，我怎么会放过她？”

　　接受惩罚？
　　毕西里压根不信。
　　波琉西叹气，“本来在沙漠的时候就该抓到了，结果耽误这么久，我真是失败！”
　　毕西里皱眉，原来当初艾莉西娅在沙海，是被这女人|逼到那种境地！

　　波琉西一副倾听的姿势，她微笑，慢慢收起放下的小阳伞，踩着高跟鞋走近了。没人看得清她是如何移动的，一阵香风飘起，她墨绿色的长发在空中跃动，如鬼魅般瞬移至毕西里面前，此时她飘扬的长发将将落下，从发根顺着一头飞瀑般的长发，流下让人惊惧的血红，令人心惊的红色。
　　屠杀开始了。
　　波琉西很喜欢挑弱孩子先下手。
　　梅金动作很快，将毕西里护到了身后，水墙莹然升起，刺藤在水的灌溉下飞速拔高，将两人护在了藤蔓织成的网后。亚瑟不用他们管，能与强者一战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快活。他抢在女魔头面前，先用盾试试深浅，一经魔女触碰，那盾迅速化为破铜烂铁。
　　掠夺，掠夺武器的作用，盾不再成盾，剑也不再是剑，所有武器在她的触碰之下，都将失去效用——
　　这是掠夺魔女的特权。

　　亚瑟咬牙，他一个纯打斗的战士，和这种歪门邪道打架实在吃亏，当下退了两步，寻思着战策。
　　毕西里提醒：“别让她碰到！”
　　波琉西红发狂舞，眼眸微动，那孩子真聪明……不过啊，知道她的能力只有在触碰情况下才能生效的人，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梅金在心里与毕西里交谈，这两人自从有了读心石，交流向来是一个在心里说，一个嘴上说，现在毕西里也用心声，在心里着急，怎么办怎么办跟念咒似的循环。
　　梅金：“我把她骂回去？”
　　毕西里哀嚎：“你当魔女是吃素的？怎么可能骂回去？”
　　“用能力啊。”梅金理所当然的语气。
　　毕西里一脸警惕看他，与此同时心声在梅金的胸腔内响起，像一只警鸣的小螺号：“那你又要晕倒成拖油瓶，我们才不管你。”
　　梅金假作唉声叹气，眼睛早笑眯得无影无踪。

　　亚瑟变换着武器，一边丢一边喊：“你们俩想想办法！”他把器匣里不值钱的通通拿出来，实意是为暂时阻挡波琉西一段时间，然而缓兵之计在对方眼中全然是挑衅。
　　波琉西眸色愈加深邃：“你还有东张西望的时间？”
　　“这是我对女士的尊重。”亚瑟语气轻佻，表情倒是赴死一般的凝重，他最近被女性坑了不止一次，现在对此等蛇蝎美人更是小心提防，生怕再进了套。

　　波琉西身着厚重的长裙，踩着细高跟，左手拎着她那把小阳伞，行动比亚瑟这个男人要轻快的多。
　　亚瑟躲她躲得头疼，不能让对方碰到他，也不能主动攻击，可谓是苦不堪言。
　　这女人巫术强大，体术也让人心惊，攻击的方式捉摸不定，与他缠斗这么久脸上那张假笑从没落下过，一口大气都没喘。

　　亚瑟心知肚明这女人没把他看进眼里，叹了口气，终于认真起来。
　　他攥紧拳头，肌肉暴起，那一刹这个金发男人周身腾起一阵灼人的热气，仿佛体内有个巨大机器疯狂运作着，把他的潜能全部压榨出来。
　　亚瑟抬头，眸色转为比对方头发还要深刻的血色，指尖向上延伸出缠绕着血肉生长的的火红色纹路，那花纹内里如有火焰燃烧，似岩浆在其内涌动，依稀可见纹路间流淌纯金，光是看着便能将人眼球灼伤。
　　远看似一个狰狞的兽首。

　　毕西里目瞪口呆，“我的妈呀，咱们高攀上王族了……”他见梅金略显疑惑，主动解释道：“那个兽纹，顶尖的兽人王族才有的。”
　　他嘻嘻哈哈笑：“亚瑟别是什么兽皇儿子这种狗血剧情啊哈哈……”笑声渐弱，他看向一脸兴味的梅金。
　　“你笑什么？”
　　梅金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刻板的面瘫脸，心声却带着能拧出的笑意，“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毕西里鼻子嗖嗖窜了十万里，哼哼如小象，甩了甩长鼻子仰天得意。

　　波琉西露出一丝惊讶，“原来你是那个人的孩子……”
　　亚瑟置若罔闻，献上了他对敌人的至高敬意。
　　他从器匣里抽出森白骨刀，这一场景在外人看来十分玄妙。这位龙骑士如远古战神一般不动如山，伸开五指，掌心下生出深蓝色漩涡，他缓缓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骨刃。
　　那是他的契约龙侍的骨头，契约的附带品。龙为了表示服从，会从身体里抽出一根龙骨，那是契约人最强的武器。
　　“后生可畏呀……”波琉西虽是这么说着，但她碧绿的眼眸中倒映不下任何，只是摇头。

　　毕西里和梅金见亚瑟使出了真格，他俩暂时派不上用场，更是藏着躲着在幕后商讨策略。
　　两人从战斗开始一直用心声交流，毕竟隔墙有耳，当着敌人面讨论战策未免太蠢，让魔女知道他懂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
　　毕西里：“大致解释一下，她的能力是掠夺别人的能力，人或物都可以，就是……把能力抢过来，然后判断是否有用，决定能力的去留。”
　　梅金：“她能使用抢来的能力？”
　　“可以，不过有限制，只能发挥实力的一半，而且最多同时施用三种，所以她的战斗模式都是去芜存精，只保留对自己有用的。最为关键的是，具有一种特质的东西她只能抢走次的，最强不行。”

　　梅金：“什么意思？”
　　“就是……”毕西里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举个例子，刀的话她能夺走刀的属性，让刀变废，但是刀中自然有好刀，最好的刀的锋锐她是夺不走的。同理，比她强的能力她也夺不走。”
　　梅金点了点头。
　　毕西里继续：“她不是有掠夺能力吗？像刀剑这些无法作用在人身上的能力，她不得不丢弃，但是因为这种‘能力’很虚无，只能被投放到大气里，如果太多的话就只能自己承受，到达一定限值会……自爆而亡。”
　　他考虑了一下补充道：“就像一个过于贪吃的人吃撑了的那种。”
　　梅金笑了笑，戳了戳他的小肚子，被毕西里若无其事地打开。他西施捧心状，托着圆溜溜的肚皮站远了些。

　　……嗝，好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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