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当道

　　事后。
　　夏妍忍耐着被他折腾得酸疼不堪的身体，从床沿站起来，准备穿衣。
　　伊冽靠坐在床头，拉住她的手。
　　“只此一次。以后有需要去找别人，别再来我这里。”她回过头冷冷的说。
　　“妍，我什么都告诉你。”
　　她皱眉的看着他，“你的事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别告诉我你不爱我。”他直直的看着她。心，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你刚才几乎□□了我！”她情绪激动的吼道。她看起来象被虐狂吗？被甩、被□□之后还要死心塌地的爱他？！
　　“妍……”他拉过她，将脸埋入她的胸口，低低的道：“我控制不住，我快要疯了。”
　　她不禁心里一颤。
　　他虽然惯常耍赖，撒娇，可看得出只是无心的胡闹，但是有一种时候，可以感觉得到他内心的脆弱一点一滴的流露出来，无助得像个孩子。就象现在。
　　“要说什么就快说。”说完就拉倒！她没好气的道。
　　“妍，”他抬起头，墨如星辰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我爱你。”
　　顿时，她只觉得胸口一窒。
　　“你撒谎！”泪水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涌了出来，她用力的甩开他，“伊冽！你敢说这样的话，你居然敢！”
　　背弃的是他，漠视她的是他，现在他竟然还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出这样的话，将她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搅成滔天巨浪！
　　“别哭！”他拉过她，狠狠的抱在怀里，哑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别哭。”
　　“你抱着她！你那么自然的抱着她！你对我不理不睬，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你撒谎！你这个大骗子！”心里的酸涩在这一瞬间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她趴在他的胸口痛哭失声。
　　“妍，妍，我的宝贝，乖乖的，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只是利用她而已。”他抱着她，柔声哄着。
　　“……什么？”她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知道无可避免，他于是将始末巨细都告诉给她听。
　　“你是说，你为了得到那个财团，所以假装和她在一起，好取得她父亲的信任？”犹豫半天之后，她才能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嗯。”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她的心里突然有种从高空中直落下来的感觉，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松懈了下来，几乎抽空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他没有，还好，他没有。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内情，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且没有预兆，她并不是傻瓜。可是在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不闻不问之后，她却再也不能坚信什么了，除非听到他亲口的解释。
　　悬着的心落下来的同时，另外一些什么却在退潮般的释然后悄然滋生。她定定的看着他，问，
　　“你不爱她？”
　　“不爱。”
　　“一点喜欢都没有？”
　　“没有。”
　　“那……也没有碰她？”
　　他突然一顿，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夏妍敛下眼眸，脸色一点一滴的沉了下来，半晌才道：“……到什么程度？”
　　“你别生气。”他握住她的手。
　　“拥抱？”
　　他默然。
　　“爱抚？”她的声音越来越冷。
　　他依然不语。
　　“还是……□□？”
　　他没有回答，无疑已是默认。
　　她猛然一拳就打在他的胸膛上，接着举起手又是一拳，却冷不妨被他握住，制在半空。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悲愤的怒视着他，“居然为了利用而和别人上床？！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很严重的伤害？！为什么总是只考虑到自己，难道别人就不是人了吗？！难道感情可以随意的利用，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我不在乎！只要可以达到目的，这是当时最便利的方法，会不会伤害到沙琳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NAK的每一个人，都该死！他们全部，都要付出代价！
　　“可是我在乎！”她恨不能一口口将他咬了，吞了，吃进肚子里去，“我不要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不要看到你碰别人！从小到大，我没有想要拥有过什么，爸爸死后，我光是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忙得没有空闲，从以前到现在，我唯一想要珍惜，唯一在乎的，除了妈妈之外，就只有你！要拥有，就要全部！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次呼吸，每一寸皮肤，都是我的，我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如果不是全部，那我宁可不要！只有这个，我忍受不了，你懂不懂？！”
　　“妍……”他震惊的看着她，随即沉痛的垂下了头，握着她的手深深的印下一吻，“对不起。”
　　“要分手，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再这样晦暗不明的让我一个人猜来想去，你不如杀了我。”她含泪咬牙道。不知道前因后果，这段时间，她茫茫然的飘荡着胡思乱想，都快要疯了。
　　“不许你说那个字！”他凌厉的打断她，“分手的事，我想都没有想过！和你分开，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头一次知道思念刻骨的滋味，脑子里全都是她，想要见她，却又拼命克制。
　　见他居然还能凶起来，她愤愤的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理他。
　　“妍，”他放柔了声音，抱着她，将脸埋入她的发间耳鬓厮磨的低喃着，“想死我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碰别人。所以，你也不要离开我，要一直一直都在我身边。
　　很早以前就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阳光的味道，能够包容一切的坚韧与温柔，令人安心。他爱的味道。
　　虽然还有怒火，在他的柔声下，她却再也没有抵抗的力气了。只有余心不甘的搂抱住他，十指伸入他的发间，
　　“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伊冽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城府之深令人捉摸不透，但今天他却分明是失控了。不是遇到了严重的事情，他不会这样。
　　闻言，他的身体猛然一僵。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反常，她不禁担心的轻问。
　　“妍。”
　　“嗯。”她温柔的注视着他，静待下文。
　　“妍，”他看着她，突然痛苦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脸，垂下头嘶吼道：“我快要受不了了！”
　　她心里一惊。从来没有见过伊冽这样，到底是发生什么了，竟能将他伤成这样？！
　　“冽，冷静点，我在这里，慢慢说。”她安抚的抱着他。此时的伊冽，脆弱得就像个孩子。
　　他大口的喘息，很久才稍微平复下来，艰难的向她说出一直深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痛，
　　“我父亲是德国富豪，家族历史悠久，有着庞大的支系成员。我的……”他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我母亲只是他在世界各地众多的女人之一，我也只是他众多孩子中的一个。我们能被接到德国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儿时在某些方面表现出的一些天赋，被祖父认为是天才，拥有可以继承家族的资格。在那个大庄园里我和母亲并没有地位，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欺负我，我没有朋友，喜欢的猫会被人为的吊死在树上，剑道练得好就会被人毁坏剑，整理好的书包总是要到焚化炉里面去找烧剩的灰烬。只要是我喜欢的，就会被残害。不仅仅要受长辈的责难和管束，家族中其他的孩子也一致排斥我，继承人只能有一个，我的存在对他们的地位就是一种威胁。不止是我，这样的事在每一个可能的继承人身上层出不穷。可慢慢的，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少了，莫明其妙的猝死、消失，剩下的目标就更加的集中明显。直到那年，父亲死了，我成为继承人，以为从此可以解脱，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我。可是有一天……我看到……”
　　他几乎说不下去，只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才接着道：
　　“家族中有七个叔伯，还有其他的亲戚……那天，我没有事先告知就去了西郊的庄园找妈妈，却看见，他们那么多男人在对妈妈……□□……我不过一个弱势的个体，没有母亲，根本连存活都不可能！当时，自以为能独当一面的我，真正的胆怯了，面对着那个庞大而顽固的家族，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我就象个逃兵般的放弃了一切的逃走！我不敢回头，不敢想，这些年，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以为只要自己离开就能解决一切！可是没有……”
　　她几乎是震惊的听着他所说的话，心口随着他言语的起伏而疼痛着。
　　泪水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他有些狼狈的捂住自己的脸，她想碰他，却被他用手挡开，哑声低道：“别看！”声音里，已是浓浓的哭音。
　　夏妍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因为心痛而死了，他这样坚强的人居然哭了，几乎像是活生生撕裂她一样。
　　“冽，冽……”她只能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陪着他，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看他难受，却只能束手无策。
　　“那帮禽兽……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他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着刻骨的仇恨，“原来根本就没有结束！十几年来，施加在她身上的□□、虐待、鞭打、痛苦折磨，一刻也没有停过！自己的继承人被其他势力害死，就将愤怒发泄在掌握权柄的母亲身上！我原来只以为NAK是困住了我母亲的牢笼，却不知道那是比地狱还要龌龊残暴的地方！那个傻女人，居然为了保护我，隐忍着什么也不说，她斗不过那些势力，只能在其中按耐周旋，一直到死！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只有NAK！我不能放过他们！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十倍百倍的惨痛代价！”他咬牙狠声道，眼中涌现出一抹残忍狠戾的光芒。
　　“冽……”她含着泪，只有更紧的抱着他。
　　“妍，我好后悔。”泪水潸然流下，他哽咽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回去看她一眼？她怎么能擅自为了做了这些之后就死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我还没向她道歉，还没说过我爱她，她甚至没见过我长大后的模样！为什么会在死前还叫着我的名字？！没有人爱过我，只有她，只有她是真正爱我的人，我却负她最多！”
　　“你那时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弱龄孩童，独自承受这些，想起来就令人心酸。
　　“可我是天才不是吗？是天才，就能做到的……”
　　“天才，也是人，也有少不更事的时候，也会害怕啊！” 她心疼的搂住他道。
　　“她怎么能就那样的离开我！让我和她的时间就永远都停在了那一刻！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弥补了！我拼命的脱离家族又有什么用！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连爱着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拥有再多也只是物质的假象！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就那样的死了，擅自为我做那种事，又擅自不给我后悔的机会，她就不能等到见我之后再死吗？！妍，我想见她一面，我只想再活着见她一面，说一句话就好，让我见她一面……”
　　他的眼泪如同烙铁般的灼烧着她的心，她颤抖不已的抚摸着他的脸，自己脸上却已是泪水纵横。
　　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他颓然的伏在她的身上，象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静静的倒在她怀里。
　　“妈妈，对不起。”他喃喃道：“对不起……”
　　夏妍闭上眼，任由泪水滑下。他的痛，她的痛。这才明白，爱，感同身受。再一次体会，天人永隔。就是如此的残酷。人类的手臂，完全无能为力。只是想说一声抱歉，这对骄傲的他来说是多么的艰难，如今，他能说出口了，却已找不到那个要听的人。不论再怎样的绝望痛苦，却就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别哭……”为他拭去脸上的泪，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动人。
　　“妍。”他的声音是哭过之后的黯哑。
　　“你的母亲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的伤心，只要你能快乐、幸福的生活，才是她最大的愿望。”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啊。”她边哭边笑，有些难看，指尖在他的前额上抚摩，“而且，我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和她同样都在爱着你。被□□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但是如果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妍！”他猛地捂住她的最，惊恐而严厉的道：“你敢！”
　　“傻瓜，我只是说说而已啦。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是不是？”
　　握着她的手，他俯身将她压在身下，缠绵的吻她，“我会好好的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受一点的伤害……”
　　“我知道。”伤他的心，她舍不得。
　　低低的呢喃，消失于寂静的夜。
　　连窗外的风，也格外温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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