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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没有我帮你,你回不去的。”就在秦宁还在对着远去的劳斯莱斯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以一种紧紧贴在耳后的距离低低传进耳朵里来,“我哥急着回去找老头子表决心呢,他可没时间搭理你。”
秦宁一副完全不想听他在这里啰嗦的表情拒绝和他交谈,哪怕只有一句话他也不想对他讲。
“你以为这里就是你想象中你自己住的那座城市吗?”看着秦宁向四周打量着找离开树林的样子,时逸好笑地斜靠在门框上说道,“我们时家就算再有钱也做不到一夜之间清空整座城市啊。我们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一夜之间把你们运过来而已。”
秦宁的眼神一凛。
时逸很开心地看到秦宁在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所有地图都是错的,这片林子也出现的莫名其妙,不奇怪吗?”他停顿下来,朝前走了两步在与秦宁并肩的地方停下脚步:“这里,根本就不是你住的那座城市,这里不过是个小城市的卫星城,被老头子买了下来而已。”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对自己身边的环境都会非常了解,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除了每个人每天都要经过的地方之外,又有谁会去在意那些对自己一点意义都没有的额外风景呢?就在现在,如果我问你,你家门口到底有几棵树,每一棵大概有多高,难道你都能完全答对吗?”时逸笑着说。
“我哥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飞机和国外度过的,他对自己生存的环境根本就一点都不熟悉,所以和你相比他其实还要更好骗一点。而你呢,我当初只让他们去找一个刚刚搬来不久、足不出户的宅人就行了,结果他们居然找到了你!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时逸笑得很是嚣张,听着他的笑声让秦宁的怒火燃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转身一把揪起时逸整齐的衣领,扬起拳头差点就要狠狠砸到那张脸上去。
然而扬起来的拳头却被一个清浅的吻给阻止了。
被扯住衣领的时逸在自己被迫面对着秦宁怒火中烧的眼眸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脸,将自己的嘴唇紧紧贴在秦宁的唇上。突如其来的亲吻在那一瞬间让秦宁有点失神,他似乎看见了曾经在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拖着行李牵着小狗站在自己家门口,穿着大大的休闲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带着一脸痞笑的夏吉也是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强行亲过来,没有拥抱,只是单纯的唇片相贴。
曾经的他们就是这样的。曾经的他就是因为那样一个浅吻而再也无法自拔。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吻我,就可以让一切都当做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你还是当初那个穿着宽宽大大的休闲服,头发随便用手抓两下导致每天发型都不相同,喜欢骑在椅子上傻笑着撒娇说要吃手擀面的夏吉,这一切也许真的可以当做从未发生。但是,你不是他。现在的你穿着得体而优雅,是不是哪一条领带配哪一件衬衣还要再搭配上哪一套西服都要由秘书或者管家研究上半个晚上?你身上喷了体面的男士香水,你的头发被收拾得精干整齐,你学会了将自己的一切感情都藏在毫无意义的微笑后面,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继时谷之后另一个冷血的商人,而不是当初那个有着温暖人心的暖男夏吉了。
所以……秦宁架起胳膊推开了吻过来的时逸,然后抬起脚狠狠一脚朝着时逸的右侧大腿上踹了过去!
你没有资格吻我!我也没资格接受你的吻!
再所以,你离我远一点!
然而秦宁踹向时逸的那一脚却轻而易举地被时逸躲过,反而让时逸反手一把握住了秦宁的头颅,向后用力将秦宁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肩上,时逸轻笑着说:“这么多年了,踹人的动作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个装着无色透明液体的注射器,不由分说地插进秦宁脖子侧面的血管中,毫不客气地将液体全都灌了进去。
“你……这是什么……”秦宁用力挣扎着,却也没有办法阻止那管液体被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注射完毕后时逸松开了死死掐着他的手,两个人在挣扎中使用的力气都有点失控,导致秦宁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红手印。他捂着脖子朝时逸怒吼着。
时逸活动了一下手腕,淡然地说:“你现在太激动了,还是先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和我们吵吧……”
困意如涨潮的海水一样不受控制地袭来,秦宁只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扇眼皮越来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无法抬起,时逸的脸在他眼里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一会儿扭曲了一会儿又消失了,而时逸的声音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样,渐渐地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无法被感应到。
好想睡……
你对我做了什么……
尽管非常想要保持这清醒,然而意识却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他说不出一个字,甚至连手指也没有办法挪动。渐渐地,再也无法聚拢起来的意识终于还是消散于这一片困乏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载着时谷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座他从来没见过的豪华府邸面前。车子刚一停下就有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走过来打开车门,时谷探身从车厢里钻了出去,车外阳光格外明媚,他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阳光的灿烂,伸手重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领带和衣领。他面对着的是很多级象牙色的大理石阶,直通府邸正大门前的喷水池。在做好了准备之后,时谷迈步向石阶上部走过去。
喷水池边,他的父亲正和以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女性站在一起,那位女性以一种搀扶的动作扶着他的父亲,穿着紧紧裹住着凹凸有致身材的抹胸礼裙,栗色的长发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高雅的发髻,斜插着一只亮银色的发簪,看起来优雅而高贵。
是父亲的新欢?时谷一般继续着脚下淡定地步伐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着那个女子可能的身份。
阶梯有再多层也早晚都会有个尽头,时谷一阶一阶走到自己的父亲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爸爸。”
“这是宋家的大小姐,宋安歌。”父亲没有多废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向时谷介绍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半年之后,她会是你妻子。”
时谷走向父亲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父亲身边的宋安歌小姐,后者带着一脸礼貌地微笑将视线柔和地投向他的脸,没有任何被迫或者不情愿的样子,就好像她是要嫁给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深爱多年的少年一样,充满着要做新娘的幸福感。
宋家小姐吗……这个宋家向来是时家最好的补充对象,时家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企业林立产业发达,但其实生意场上谁不明白时家是做地下产业起的家,就到现在这种规模山时家最大收益的还是他们的毒品、赌场、军火,而不是表面上的房地产、石油、粮食和黄金。理由再简单不过,他们就算拥有再高的社会地位,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在这种明面上的产业中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争得过国有企业,说到底他们只是财富上比较占便宜,却离真正的权贵资本还差很大一截。
在这个世上,权力大于财富,财富大于知识,这是个人人都知道却一直不想承认的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这个宋家,说白了,就是他们时家拼命想要攀上的权力阶层。打从刚建国的时候开始,宋家的人就是建国元勋之内的人物,连着三代人都是手握重权的高官。这种家世正是时家人在自己走向权贵资本的路上最重要的帮手。一个想要获得权力,一个想拥有财力支持,让他和宋安歌结婚这件事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宋家小姐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都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风范,长相也是没的说,放在人群中也是星光熠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中宋安歌精致的脸庞突然被另一张充满震惊的脸所取代,他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坐进车里朝这里来的时候,透过车窗看见呆立在旅舍门口的秦宁的脸,紧紧抿着的嘴唇,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悲伤和痛苦都聚集在那样一张年轻的脸上,却惟独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
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一样。
就是因为这一点,时谷才会更加愤怒地径直离开。因为秦宁“早就知道”这样的表情让时谷在心底更加坚定了“秦宁一定是和时逸串通在了一切打算欺骗自己”的念头。自从年轻的时候发生过那次让他记忆深刻的背叛事件之后,时谷最厌恶的事情就是欺骗。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直以来以为是值得相信的、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人居然合起伙来将自己骗得像是在滚轮里闷头乱跑的仓鼠一样。
他驱赶走了脑海里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平静地对父亲说:“我知道了。”
父亲在这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不是吗?世界上什么最重要,不是钱财也不是地位,真正重要的是你到底想要什么。时谷坦然地朝前走了一步,从父亲胳膊间接过宋安歌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将那只纤纤细手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他想要的,不应该是朋友,不应该是亲情,更不应该是爱情,他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绝对的权力,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他不会让这个梦想为任何人所改变,绝对不会!
哪怕没有人懂得,哪怕只有一个人走在这条一片漆黑还坑坑洼洼的路上,哪怕要为之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度过后半生,哪怕要牺牲掉自己后半生的爱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就足够了?他不需要任何人懂他,他只需要让所有人服他,为了这个目标,他不畏惧丢弃任何东西。做人本来就要狠、精、舍,对于时谷这种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生有一毫米偏差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宋安歌轻挽着时谷的手臂,柔声说:“时先生,久仰大名。”
“宋小姐也是芳名远播。”时谷也微笑着说道,带着宋安歌跟着自己父亲的脚步走进了那幢看起来甚是华丽的府邸。
自己对秦宁,是爱吗?也不尽然吧。
时谷当初确实是在秦宁说起夏吉这个名字的时候才认出了他的,虽说他早都知道时逸在外面有个男朋友,但出于对弟弟隐私的保护他一直没有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后来弟弟说,他已经厌倦了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生活,那么平静而周期性反复的生活让喜欢体验不同生活的时逸甚是苦恼,但是出于对那个人的同情,他没有办法做到直接说分手。“哥,你知道吗,他拿我当他的天,我没办法直接对他开口说分手”,当时时逸就是这样对他说的,时谷这才出了假死的主意,同时也对这个小男朋友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后来在夏吉的葬礼上,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得不现身参加,这才在葬礼现场看到了已经有点傻掉的秦宁。
当时就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傻了,实在是太好骗了,实在是太重情了,于是同情之余也涌上了一阵鄙视,这才会让他后来与秦宁相遇之后,知道了秦宁深爱的对象是夏吉时,脱口而出一句“有的人根本就是不值得去爱的”,才会让他在一听到秦宁陷入过去时那种甜蜜而苦涩的语气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爱情?不,这是同情吧……
爱上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时谷看着站在一旁的人推开两扇大门,吱呀一声,父亲首先一步迈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向那间屋子伸出了脚。
这不是爱情,肯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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