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哟，小鱼姐，你这是也要结婚了？”也不知道是谁望过来了，几个女伴都探过头来看，惊讶地看余紫的婚纱照。“不行啊，小鱼姐，可不能偷偷来，好歹也得让我见一见未来姐夫呀。”

　　连清的朋友余紫都认识，一口一个姐叫得热乎。

　　“小宁你笨啊，没看这张是和清姐照的嘛。”
　　连清笑道：“宁宁，叫声姐夫来听听听。”

　　程宁嘟嘴道：“那我只看见独照的这张嘛。不过也是，如果小鱼姐结婚，那姐夫应该就是邱爷了！”程宁见过邱爷几次，知道邱爷对余紫多好，一时想起来不禁羡慕万千。

　　其他几个人却只是默契笑笑没搭她的话。连清抬眸，镜子里的余紫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心一意地给她盘发。

　　程宁在幻想中还准备说什么，外面的男人们响起骚动，似乎是闯过了木门正往房间奔来。程宁几个女伴立即涌回去顶住了房门，门把被男人们粗乱转动得吱吱响。

　　门外开始挠门，程宁尖叫道：“于时风，你把存折信用卡储蓄卡房产证明都扔进来，我们几个姐妹满意了再说！”

　　于时风没说话，他的几个兄弟倒是嗓门大：“这些早被大门口那两波给掏了个精光啦！”

　　“不是吧！连红包都没有就想娶我家清姐？！有没有诚意啊于时风！”

　　于时风拍门，声音挺无奈：“补上补上，各位大小姐，我保证明天给你们都补上厚厚的红包，比今天的那些厚多了。”

　　门外一阵女声哀嚎：“于时风，你不公平！”
　　“想得美！空口无凭，钱都不舍得，我们凭什么把人交给你！”

　　“对啊对啊。”不停的附和声，听得余紫和连清头大：“不管不管，你现在就得从门底塞钱进来，不然你们别想过这门！”

　　门外的男人们一阵烦躁的捶门声后忽然安静得诡异，程宁几人面面相觑，趴在门上仔细地听也没听出什么。

　　“不是吧，这样就吓退了？我们还什么花招都没用呢！”

　　忽然外面爆出一阵哄笑声，门底幽幽地飘进厚厚几层纸——竟是大富翁游戏里的纸币！

　　程宁几个瞪眼了，余紫和连清倒是捂嘴偷笑。

　　“你们谁出的骚主意，于时风，你哄小孩？！告诉你，姐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男人们被这声怒喝震住了，苦着脸转头看新郎。于时风比他们还无奈，最后还是哄了几个人拿回了几封红包塞进去才勉强过了这关。

　　而后又是花样百出，要于时风唱情歌要男伴都学羊叫。

　　“脱衣服！脱衣服！脱掉，脱掉！”几个女人闹得大了，嚷着要男方都脱衣服鉴定身材能否配得起她们的清姐。

　　“别过火了啊。”连清忍不住阻止。

　　几个男伴咬咬牙，道：“时风，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们豁出去了！”说罢全都一口气解了领结脱了衬衫，秀出赤/裸的上身。

　　“哇！身材不错！”女人们都不顾形象，更大胆的都吹口哨了。
　　“行了行了！”连清看不下去了，这是她的朋友啊，这饿狼般的眼光太丢她脸了。

　　程宁努努嘴：“行什么呢！他们来这早，吉时都没到，不就是来给我们折磨的么！”

　　这还有理？那几个男伴苦了脸，于时风挑了挑眉，冲身边的男伴耳语了一声，那男伴眼睛都亮了，赶忙对身边的人耳语传去。

　　“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有本事开讲！”程宁趴在门缝隙，瞪着那交头接耳的男人们。

　　男人们倒是传好悄悄话，于时风抬高手，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女人们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都屏息盯着他的手。

　　“GO~！”于时风忽然一喝，手一甩，他身旁那几个男伴猛然哄地冲上前，顶开房门，将躲在房门后的女伴们一人捞一个直接就抱在怀里拉出了房间。

　　“啊——”
　　“你大爷！”
　　“狡诈啊！清姐你不能跟他走啊！”
　　那些女伴被那赤身的男伴们夹着腰，不满地扭着身子要去拉于时风。几个男人倒是享受这种折磨，更是扭紧了人把今天的主人公放进了房。

　　于时风抬手虚抹了汗，重新展开笑容走到梳妆台前的连清跟前，张开臂膀想去拥抱她。得来不易啊，连清这些女伴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于时风才感叹完，他和连清之间又插进来一个人，手肘交叉挡住了他。“于先生别忘了还有我呢。”

　　“哇，好样的！小鱼姐！”
　　“小鱼姐才是最终BOSS哈！”被夹着的女伴们不安分地继续蹬手脚。

　　于时风犯愁了：“鱼姐姐，咱们这么熟了……”
　　“别，我和你一点都不熟。”轻飘飘地弹回感情攻势。
　　“那是那是，小鱼姐得多拿几个红包……”
　　“你想用红包收买我和清儿的友情？”余紫人畜无害地斜眼笑道。
　　“不敢不敢……”于时风真愁了，余紫是个刀枪不入的角色啊！“谁能来帮我抱住她？”于时风转头无助地问道，身后的男伴都表示爱莫能助，男伴本来就没有女伴多，放开了手上这个也于事无补啊。

　　和余紫干瞪着眼，难道他于时风就注定败在余紫大小姐这一关？

　　“我来！”就在他以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关头，门外看了半天戏的男人终于进门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何方人物，男人已经一个箭步将愣着的余紫抱起离了地，从新郎新娘之间撤了开来。
　　将余紫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柏之扬回头冲于时风使眼色：“是不是吉时到了？”

　　于时风一个激灵忙接口：“对呀，吉时到了，媳妇儿，咱们走！”他跨前牵起连清的手就往外跑。

　　“诶！新娘子被带走了！”
　　“清姐！你怎么可以跟他走呢！”

　　被夹在臂膀下的女伴们这才反应过来，都蹬着脚想去拦人，奈何却被那些男人欢呼着更紧地夹住了。

　　“时风，我看好你哟！”
　　“喔~抱得美人归了！”

　　连清被于时风带着越过人墙半抱着进了车，催促着司机赶快走。两人靠在一起笑得气喘吁吁。

　　“我的新娘子，终于要把你带去教堂了，这关不容易啊。”于时风搂着娇妻感叹道，忍不住在她唇上啃了口。连清轻笑着啃回去。

　　一吻终了，连清窝在他怀里才想起某人，拍拍身后人，问道：“你认识柏之扬？”

　　于时风想了想，道：“哦，柏董啊，这次项目有合作，他说是你的同学，知道我们今天结婚就说要过来。”于时风低头亲她耳角：“怎么了？不该让他来？”

　　哪里是冲我们结婚来的呢。连清捧住新郎官的脸，笑意盈盈：“不是。他爱来不来。”

　　那边都追着新郎新娘闹去，这边余紫挣扎着推开了柏之扬，搂在腰上那只手的温度炽伤了她，烫得她浑身都难受。

　　虽然不明白柏之扬为什么会跟在男伴队伍中，但余紫也没时间理了，伴娘应该跟着婚车去教堂的。挣开禁锢的余紫看都不看柏之扬一眼，匆匆带上披肩都跑了出去。

　　那慌乱的背影显然昭示了主人慌乱的心，被晾在房间的柏之扬看着穿伴娘服小跑的倩影，闪过瞬间惊艳的眼里，满满溢出了柔光。桌上的两张照片散发魔力的光彩，柏之扬受蛊惑地拿起照片，望了眼房门，随即收入西装内袋。

　　或许这就是魔障。神圣的彩色琉璃窗前，肃穆的黑十字架下，一对新人甜蜜地亲吻，交换戒指和幸福，浓厚的爱意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独独入不了柏之扬的眼。他看见的，他注视的，他凝望的，一直都是新娘身后的那个小女人，移不开眼。

　　连他自己都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虽然现在的余紫偶尔会流露出像年少时的动作或表情，但更多的，她的性格与举动，甚至是长相与衣着，都让柏之扬觉得陌生。这种陌生演变成新鲜，只会让柏之扬更想去了解与亲近。或许是叠加了十年压抑的思念，现在如蔓藤般蔓延开来转化成了着迷。柏之扬不明白自己是念着以前的影子，还是也爱着这个余紫，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以前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余紫，他想和她在一起，这样就行了不是吗？

　　柏之扬的视线太粘着而灼热，余紫两三次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眼，差点被溺毙在那毫不遮掩的深情里。心跳比以往都错乱，有些感觉早在设计墙绘那段被照顾的时期就偷偷钻土发芽，此刻突然不受控制地疯长。这让余紫很害怕。

　　“哇哦，清姐，扔给我嘛！”
　　“这里这里，清姐！”
　　余紫暗暗无奈，程宁那些姐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音。想必是连清要扔花球了，她抬起眼，刚好看到连清别有用意地对她偷笑。

　　余紫懵了一下，这……她还没辨清形势，连清已经转过身去，在欢呼与期待的喊叫声中，将手上的花球往后精准地朝余紫的方向扔了过来——

　　花球划了弧线在眼前逐渐放大，余紫本能地伸手去接。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拥有这么让人艳羡的婚礼，但只是期待，也是可以的吧？余紫举高手，忽然很想将那束花球纳入怀中。

　　可惜，花球从她的指尖处擦过，往后摔去。

　　连期待也不行吗？被花球擦过的指尖微微生疼。

　　“啊！讨厌了啦！”
　　“我没抢到，好伤心……”
　　一声声似真似假的哀嚎震动了耳膜，余紫低头捏着指尖。

　　“啊……”周围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余紫低头的鼻尖闻到一阵芳香，那本来错失的花球忽然间闪入她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怀抱。伸手抱住花球，余紫抬起头看柏之扬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被众人视线闹得有些害羞的脸带点稚气，和少年的柏之扬那么相似。

　　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鱼儿，送给你。”

　　那一瞬，心脏被他抓住，疼痛地幸福着。

　　“柏之扬，你知道送女人花球代表什么吗？”连清站在顶层的台阶上，挽着自家丈夫的手臂看着这一幕。

　　柏之扬看着那对璧人，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强行牵住余紫的一只手将她拉近自己身边。“连清你把花球扔给我，看来是希望我赶快结婚呢。但是我希望，”柏之扬牵起余紫另一只手和她一起捧住花球，深深地看进她眼里，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连清听到：“我希望，能和我一起进教堂的人，是现在我眼前拿到花球的这位。”

　　现场又是一阵欢呼，结婚现场居然上演了求婚！

　　“答应他吧，小鱼姐！”
　　“兄弟，好样的！”
　　连清靠着于时风和他十指紧扣，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撮合这两人对不对，但既然人生还能再遇，至少说明缘分不断。

　　余紫此时很窘迫，周围的那些起哄让她很不知所措，更是别开脸不去看柏之扬，一言不发地挣了挣手。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唐突，又或许是害怕被拒绝，柏之扬摩挲了她手背一下才放开手，转头对围观的人说：“谢谢你们的支持。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准备，你们看我连下跪都没有，她肯定不能答应我啦。今天就当是我提前演练了，下一次就……”柏之扬狡黠一笑，没把话说完。

　　众人哄笑，也都明了地不再闹腾两人。

　　一句“下一次”听得余紫呼吸乱了一拍，得到承诺就会有期待，但这种期待却让自己更折磨。这场戏，余紫由始至终没有出过声，对所有的揶揄与试探都假装不在意与不明白。

　　只是在扫过柏之扬身影时，会自顾自地想，余紫，你何德何能困住他的爱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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