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狼吟

作者:安玥Cynt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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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重逢


      斩杀的
      是被荣耀夸大的勇气
      灌醉的
      是被另一个结局
      哄骗的信仰
      我的到来
      无关你的呼唤
      风干的岁月与祈愿
      正催促着我这忙里偷闲的说书人
      带你去重温历史的烛光

      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今夜没有它们登场亮相的舞台。两个密谈者才是演出的主角,而他们无需星月这天然的灯光打搅他们的神秘:
      “呵,您还是先具体说明一下吧,我可没什么有求必应的信心啊……”
      “你不是想请我出山么,那你就别无选择!”
      “哈啊~~,是是,所以说我这不是正听候差遣呢吗?”
      “嗯,放心吧,小事而已,不难。”
      “那,是什么啊?最好是现在能立刻完成的那种。”
      “哼,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希望你能解开那个小鬼的心结!”
      “哈啊?呃……”
      “怎么,有哪里不明白吗?”
      “喂喂,这叫不难?这种事可以现在立刻完成吗?”
      “这种程度的就让你退缩了吗?!和请我出山相比,这点小事确实不该算难吧!?”
      “还真是专横的姿态啊,不愧是我们的王呢!呐,再具体点说,要我帮小鬼解开什么心结啊?”
      “嗯,从目前来看,那个女人已经帮你省去一半的工作了,小鬼正渐渐从女孩因他而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你的任务就是去完成另一半了,把……”
      “等等、等等!那就让那个女人继续好啦,没必要让我去吧?”
      “如果她可以的话,你认为我还会找你这个没干劲的家伙去吗?!”
      “嘿嘿,倒、倒也是……”
      “虽然她好像知道8年前事件的原委,但她是不行的!一个连自己的心结都无法解开的人,是无法直击他人的痛处的!”
      “嘛,这就是您不惜尾行,了解来的真相么?”
      “我的私事,你……无须多问!”
      “是~是~,啊~~可怕可怕。那么,我这个不清楚8年前事件的外人,可以听您讲讲往事了吗?”
      ……
      “重点就是这些了,再详细的内容你也懒得听吧?”
      “哈哈,谢谢老爷子的体谅!那么,事不宜迟,我先告辞了!”
      “怎么,这么急吗?”
      “哎呀,您还不是一样?等我好消息吧……”
      斗篷在暗色的林间扬起,低调得不想被人察觉。

      “唔~~~~~~~”半山腰的茅屋里发出这样的闷哼。
      屋内仅有的一张木板床上,少年安详地睡着,呼吸均匀。少女的日记本放在枕边,他不想离它太远,只有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置才能让他安心入眠。日记就是专属于少年的童话故事集,每晚都要靠它指引潜入梦乡的航道。
      至于那条白色的发带,白天和青衣纠缠过后,冷静下来的少年决定将它绑在右臂上。很随性地系紧了事,太花俏的式样他不会,只要发带两头别垂得太长就好。当然,即便是现在入睡的时分,他也不打算把发带解下,他会一直戴着,他如此发过誓。
      看着少年的现状,闷响的来源——青衣自然高兴不起来。被人霸占了卧榻,她却只能缄默着忍让,青衣不禁后悔带少年来自己的“营地”了,‘我……他凭什么在我的床上睡觉啊?!昨晚都让他睡过一次了,居然、居然就赖着不走了!?’
      ‘呵呵,青衣姐姐,他是……’
      ‘别跟我说他是伤患还是什么的,妳可别忘了,这不光是我的,也是妳的床诶!他也太没自觉了吧?想让女孩子睡地板吗?!’
      ‘呐,妳就再让他……’
      ‘我、不、要、啦~~~~~’外表上看,青衣只是攥紧了拳头,耷下脑袋,压抑着怒火;内里早已化身撒娇的婴孩,冲少女的灵魂耍小性子,‘我也要睡床嘛,我要睡床~~~~~妳叫他把我的床还来!’
      ‘青衣姐姐,注意一下形象啦,妳这样……’
      ‘我、偏、不~~~~~~’
      ‘嘿诶~~~’
      ‘呵,开玩笑的。走了,去迎客了!’
      散漫的眼神像猫眼般切换至夜间模式,足尖轻点飞出屋外。一双玉足触地时,青衣笑盈盈地落在山林环伺下的斗篷男人面前,“我们,又见面了!”
      “哎呀,本来不想惊动妳的,有点麻烦了啊……”苦大仇深地皱起眉,左右张望一番,男人语带退意,“不然,我还是先撤退吧?”
      “慢着!”声音似有些重叠,神不知鬼不觉间,斗篷男人身后又多出了另一个青衣,“你们都那样商量完了,你这么急着来却空手而归,不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么?”
      看看后面,再看看前面,斗篷男人双手拍拍面颊。这举动不是想打破眼中的幻觉,他深知两个青衣都是实体;他会这么做,无非只是想敲醒恹恹欲睡的自己。“果然啊,只要还在这个山谷里,不管怎么隐蔽行动都逃不出妳的掌控呢!”
      “哪里、哪里!”青衣一面摆手,一面掩嘴含笑,“我也就是对我感兴趣的话题会特别留意而已。刚巧,你们的谈话内容也是‘敏感问题’哟!”她的眼神一如既往不乏妖邪。
      “所以妳就来阻止我了?”
      “准确地说,”两个青衣一前一后,分别贴着斗篷男人左耳右耳悠然开口,“是……只、限、今、夜、哦!”
      “呼~~~”青衣的回答可算是让斗篷男人如释重负了,“既是如此,我想那是妳多心了呢!”
      “怎么,你不打算现在行动吗?那你跑来干嘛?”
      “呃,我来,只是想看看他状态恢复的怎么样了……”话说得很没底气,看到青衣愠色渐长的脸庞,斗篷男人自信又要被数落了。
      “嘿~诶~~,亏我还特地跑过来迎接的说……”反而是青衣的语调更加消沉,她用失落感燃起不温不火但一触即爆的愤怒,“我还以为你终于难得地有了点干劲呢,你竟敢明目张胆地放我鸽子……”
      ‘那根本是妳一厢情愿的吧?我可没叫妳这样期待过啊!’烂在肚子里的话没胆量讲出来,斗篷男人赔笑道:“那个,不好意思啦,辜负了妳的期待……嘛,妳要知道,我这人的干劲啊,一般都是靠等量的休息换来的。就是这样了,放我回去睡觉吧?明晚我保证干劲满满的,再来。”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啊啊啊~~~,无聊!”两个青衣合二为一,自顾自地悻悻而去,晾下斗篷男人一个,迎来没有激起火花的尴尬收场……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少年仍想在青衣的住所留宿。结果就是在一顿拳打脚踢中被哄下了山。
      回到老伯家,少年几乎不愿和胡子老伯多聊些什么。他害怕说多了会暴露他未完全痊愈的伤疤,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肯下山的原因。
      这两天,他不停地在为自己注射麻醉剂。麻醉剂的配方比较独特:“无聊”七钱——一到两小时的窗前守望,“疲惫”四两——全天排满的体能训练和五感强化,“虚幻”一两——得空便去翻阅的少女日记。他不敢说如此能帮自己走出失去少女的悲伤,但至少心口不会抽搐得生不如死。少年在期待着一场最好永远不要到来的战斗,如果有幸真的降临,他认为他将可以死得其所,而前提必须是遵守和少女的约定!
      就在少年对老伯爱答不理、胡思乱想中,又到了和夜相会的时间。少年躺在床上,日记本仍是放在枕边。他睁着眼,想着许多事,倒更像什么也没在想。
      窗外的月光在眨眼间暗淡了一瞬。夜风闯进屋子的刹那,少年才意识到房门已在无声无息中被人推开。手下意识地举起短刀护住前胸。也许正是短刀的锋芒过于耀眼,遮掩了长剑出鞘的轨迹,少年抬起手臂的同时,一柄长剑的尖端已贴上他的颈项!
      持剑的身影他不会忘记,那与男人个性背道而驰的张扬的斗篷,少年又岂会在短短几天内忘掉。男人脸上那道“卍”字伤疤,又岂是叫人过目即忘的标志!
      少年不及张口,斗篷男人斜视着另一张床榻上安睡的老人,笑道:“嘘,可别吵到老人家休息。跟我来吧,找你……有点事!”今夜的斗篷男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因为坚信跑不掉,所以斗篷男人收起剑,放心大胆地走在前面带路;因为坚信跑不掉,所以少年攥紧短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一走出房门,少年便不停追问找他的原因。斗篷男人始终配合着少年的步幅领路,却只字不答。直到沿河行至将近山谷口,斗篷男人停步转身,嘿然开腔,“小鬼,几天不见了,颓废够了没?”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没事的话别来烦我!”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寒暄,少年和斗篷男人也没熟络到可以互道晚安的程度,他选择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喂喂喂,你一个手下败将,嚣张些什么啊?”
      “我……”
      “我什么我啊?说啊,我听说你也就剩嘴上功夫可以拿来炫耀了!”斗篷男人少有的展示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殊不知此刻他心底的感受是无以复加的疲惫与麻烦。
      男人的挑衅成功了,甚至超出了他的预估:
      “……”迟疑的片刻在做反差的效果,少年冲口而出的话语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为什么……混蛋,为什么不杀了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看不起我吗?!你这是对视死如归的战士的侮辱!”
      ‘厚哦~,这还真是……我还在想怎么引入主题呢,他自己倒是挺主动的嘛!’斗篷男人一声冷笑,“战士?你吗?侮辱啊,别自作多情了好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以你那点破觉悟,也配自称‘战士’!?所谓的战士,说的是像你父亲那样的英雄;而你,和他比,还差得远呢!”
      “你、你、你……你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少年的咆哮足以说明他爆发出的怒火,前所未有的那种。斗篷男人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寻衅,得到了最毫无保留的响应。
      连日来,少年因少女的死而陷入悲痛难以自拔,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少女殒命这件事上。原本一直阴魂不散的对父的怨怼被搁置一旁,积蓄着力量。
      触底反弹的现象说的大概就是类似的状况吧?当少年沉溺在新生的哀伤中时,那过于巨大的洪潮倾轧过去,把往昔的负面情绪打压到底层,厚积而薄发。一旦被人唤醒那沉睡已久的累积,便会两股悲怆通力合作,一并迸裂,如火山喷涌,如洪水泛滥。心绪将化作无理智的野兽,疯狂着,伤人伤己……
      一句“和他比,还差得远呢”,犹如在原有的伤口上施以相同的刑罚,如此反复。少年看不起那个懦弱而死的父亲,看不起那个曾经仰慕却最终背叛了信仰的父亲!那一晚,他不知疲累伤痛地勇往直前,没有逃避战斗的自己,有哪一点比放弃抵抗甘愿领死的父亲差了?
      “没听清是吧?那我再说一遍:你,和你父亲相比,还差得远呢!”
      “胡说八道!”面对斗篷男人的二度蔑视,少年举刀威吓,“我、我早就超越他了!他只是个懦夫,我不是,不是——”
      “看来,你对你父亲有很深的误解啊……”
      “我没有,没有——”
      “猎物”已经上套了,接下来只需耐心地诱导。从容不迫地向前踏出一步,卍字伤疤与咧嘴的弧度冲撞出犀利的锋芒,仿佛少年手中的短刀也相形见绌,“你父亲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哦!”
      “闭嘴……”畏惧针锋相对的短刀催促着少年撤步……
      “他是‘风沙白狼’,也被称作‘询问本能的狼’,隐退前的悬赏金额高达10亿M!”猎猎生风的斗篷如同迎风而展的旌旗,鼓噪出前进的呐喊。
      “闭嘴。”受晚风侵袭的短刀打着寒战,传染了少年。
      “谁也不知道他跑到了这里,过着安逸的生活。其实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有个安定的成长环境,远离这世间的纷争!”腰间的葫芦银闪闪的,在寒光的成色上独占鳌头!
      “闭嘴!”沉重的短刀苦劝着不自量力的手臂放弃抵抗!
      “但在8年前,来了一群马贼,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也让你对你的父亲彻底失望!”无意出鞘的佩剑韬光养晦,却拦不住那澎湃的气场肆意喧腾!
      “给我闭嘴!”短刀不停扯他后腿,少年唯有孤独地嘶吼!
      “你在怕什么?我这就帮你全部回想起来吧!没记错的话,那是马魁历1383年9月29日!”斗篷男人单爪探出,像是抓着一把真相,慢慢地,慢慢地,逼近!
      “我叫你闭嘴啊啊啊啊啊——”刀光随声而起——

      马魁历1383年9月29日,男孩6岁大。
      夏的权威正被秋所僭越。卷起的荒风,将夏最后的尾巴吹得无影无踪。天有些凉了,有些透心的凉了。
      夜里刚下过一场雨,地还是湿的。一个个低洼的水坑像破碎的镜,映照苍穹:映照的是最悲惨、最丑陋的整体,映照的是最秀丽、最完美的碎片。
      男孩随父上山,这是每日必行的训练。
      一些树开始泛黄,在风的怂恿下褪去外衣,于是总能看到秋蝶凌舞,坠地而殒。它们依附着泥土,渴求来年能化作精华重登高枝。不过,这般景象在这里并不常见,只有零星的一小部分才肯忍痛割爱,大部分都很珍惜那份簇拥在一起的温暖。
      训练的内容简单而单调,只是训练体能和五感而已。白狼偶尔也会偷闲练练功夫,但并不传授给儿子,小男孩也只得在一旁傻看。
      ‘儿子,你认为信仰、意志这种东西是绝对的吗?是必须恪守的吗?’这是一早起床后白狼向男孩的提问。
      或许在上午的训练结束时,他会听听儿子的回答;又或者他会直接把他自己的理解传达给儿子。但无论哪一个,都没能实现——马蹄叩地,如擂战鼓,这不像是寻常访客传来的声响,白狼叫上儿子,中断了训练……
      ‘大概……57匹吗?’单手托起脚程不快的男孩,虽是面不改色,却已加快了步伐,‘看样子是要出大事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闪电战。白狼和男孩来到山脚的时候,一众马贼正四散虐袭,平和的村庄将首次接受血的洗礼!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大屋那边,前面这里由我来摆平!去吧,自己多小心!”
      男孩感觉身后一团柔和的力量轻轻将他送出三步,回头看到父亲宁静的面庞湖水般映透出信任。“我知道!”毅然奔赴战场的背影,是男孩能做到的最完满的回应……
      白狼留在村口,四下里观察:
      杀伐之声弥漫,往时农忙的清音在马贼们狂然地进击中惨遭征讨。屋舍是一座座烽火台,它们以身试法,昭示了村民们的末路。农田依旧在按时浇灌,只是今天肥料是略见黏稠的红色。铁耙、犁杖转职了,与刀剑枪弹举行了一场联合军演,然后把“落后”的标签贴在自己的脸上。村人在反抗,无畏的,无谓的……
      ‘他们是谁?没有亮出名号……’
      那个总是面带微笑、泰然自若的男人扶着剑柄,宫廷踱步般侵入杀场……
      ‘那是!?’
      一人骑马立定,身披长版外套。那么熟悉的背影鹤立鸡群,等待着一个愿者上钩……
      ‘是你……吗?’
      手起处,横冲直撞的鲁莽者人仰马翻……
      ‘那身服装是怎么回事?’
      脚舞时,自讨没趣的无知者应声倒地……
      ‘如果是你的话,我……无法认同!’
      剑鞘鸣,礼数不周的挡路者一飞冲天……
      秋风吹起的不是尘土,也不是落叶,是如泉涌般的思绪。坑坑洼洼的地上散布的“小湖”荡起波纹,故意附和心中那阵不和谐音。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高头大马听到一声“对不起”,它尚来不及深究这声问候的初衷。这是慈悲的王者赐予的最宽宏的审判,前腿跪地才是在王的身前该有的谦卑!
      ‘为什么……是你?’
      马上之人哼笑着踹开向他人谄媚的畜生,那冷酷的表情仍旧不减当年的森然:
      “哈哈,好久不见了,白狼!”他昂然,张开双臂。
      “的确,好久不见呢,白牙!”他肃然,按压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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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2.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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