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惘然

　　天气渐渐地凉了。蓝茵是喜欢这种天气的，穿着不厚不薄的衣服，心里也不浮不躁，只是见着格格愈发消瘦了，心头不忍。

　　过小年的头几天，随皇上去围场狩猎大半个月的六阿哥终于要回府了。管家领着一群仆人里里外外地清扫王府。蓝茵带着两个小丫头来到格格的房门口，说道：“格格，我们来扫屋子了。”屋里没人应。

　　蓝茵便推开门，只见格格半倚在窗口，一动不动。

　　“格格，”蓝茵轻唤一声。

　　格格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她们一眼，缓缓说道：“进来吧。”

　　蓝茵对着两个丫头说：“小环，你去把桌子柜子擦擦。青儿，你去把床上的被褥拆下来洗洗。”
　　两个丫头应声忙去了。

　　蓝茵走到格格身边，扶她在桌边坐下，说道：“外边风大呢，我给您拿件衣服。”

　　格格置若罔闻，只说：“去把婷儿和冬梅叫来。”

　　蓝茵见她脸色不太好，不敢多问，忙走到院里，把两人找来。

　　格格看到她们后，掏出两张纸，放在桌上。

　　冬梅和婷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格格示意两人把纸打开，见到两人看到白纸黑字都大骇时，便说道：“这是你们两的卖身契。”

　　屋里的人都静默了。

　　蓝茵惊慌地看着格格，两个小丫头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悄悄地往这里看来。

　　冬梅拽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抹布，喃喃地说道：“格格，这…….”

　　格格轻轻地说道：“冬梅，你娘上个月托人带信给我，说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人家愿意出银子赎你回去。银子我已经收了，”她说着放了一只钱袋在桌上，“你跟我这些年，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剩下的那些钱，是你的工钱。”

　　“格格，”冬梅说着跪下了，哽咽地说，“奴婢还想再伺候格格几年。”

　　“傻丫头，”格格笑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替自己想想了。”说完她又看向婷儿，“婷儿你入府只比冬梅晚几个月，岁数又相仿，我想着，就一并放了你出府去吧。我已托人传话给你哥嫂，估摸着这两天他们就能来接你。”她拿出另外两只钱袋，“这是你的工钱，我分作两份。一份你交给你哥嫂，另一份，你自己留着。虽说吃住都在哥哥家，但是也要留些钱防身。”

　　婷儿的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她也跪下去，深深地伏在地上。

　　格格站起来，她瘦弱的身子像是要被风吹倒下去，但是她那张惨白的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她笑着扶起冬梅和婷儿：“都起来吧。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今天你们也别忙活了，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再，”她终于看向蓝茵，“好好跟蓝儿续续。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从房里退出来，蓝茵刚出门就碰上厨房的刘妈，刘妈垂着手对蓝茵说说：“姑娘，管家吩咐给福晋做芙蓉糕，新来的大师傅想请您过去常常口味。”

　　蓝茵于是拉着冬梅的手，说：“你们回去等我，我一会就来。”说完她看了一眼婷儿，婷儿还是低着头不看她，只眼睫毛微微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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