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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
“陛下今日受惊了,都是我这两个不肖的徒儿。”
神君一指下面,子颜和鸣皓随即跪下。锦煦帝说道:“今日我们遭遇袭击,子颜又未必知晓,神君不要责怪!”
“陛下,你可知他犯了几次错!隐瞒自己不能顺利使用神力不说,竟然叫唯一能保护你的鸣皓离开,感应到炙天神宫的法师要袭击于他,又刚愎自用,致陛下于险境,要不是今天有圣石救了他,真是死有余辜!”
锦煦帝觉得神君此言过重了,子颜每一步都没有最好的选择,但每一步却也在舍弃自己,只为救他。
锦煦帝见子颜神情,被神君如此责难,却没有丝毫沮丧:“师父教训的是,今日都是我之错,请师父惩罚。”
“那你今日可得到什么教训了么?”
“以后行事应以大局为重,不能再任性妄为。”
神君脸露怒色:“每一次都这么说的,有什么用!十七代神君要知道他当年封的圣石的机缘尽是今日来解救你这一意孤行的,恐怕死也不安生。”
“神君息怒!”锦煦帝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子颜身侧,“鸣皓前去追踪凶徒,是朕亲口允准的。当时情况危急,朕也失了判断,不能全怪子颜。您看他袍子上的血迹,分明受了极重的伤,莫要再责难他了。”
“陛下不知,他身上的伤来自幽月斩,是炙天神宫的秘术,这十二刀正好成一圆环,将对方神力完整和□□切割开来,如果成功,神力却可以脱离回归来处。史上还没有哪个神守能尝遍这十二刀的?”话音未落,神君袖袍轻挥,一道淡蓝神光扫过子颜周身,原本沾满血污的白袍瞬间变得洁净如新,连半分血痕都未曾留下,,“陛下,子颜要身上血迹干净何其简单,他那点小心思陛下不知吗?”
子颜身子微僵,头垂得更低了,墨发垂落遮住眉眼,锦煦帝一怔,转头看向他清瘦的侧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般细腻隐忍,竟让他心头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锦煦帝强行按了下去。他是祗项的帝王,不近女色早已传遍四国。当年眀望帝曾迟迟不肯立他为储,还好他当年回京后娶了李氏,连生晟毕、晟齐两个儿子,才总算平息了朝野间的流言蜚语。
如今皇宫中高位份的便是李贵妃,他自始至终未曾立后,他心中那片空缺,连自己都说不清该由谁来填补。登基之初,延东候被册封为延东君,千里迢迢赶来泾阳相伴,那时他以为,这辈子或许就这般,可七年前,他亲手逼着墨麒领兵攻打辟暨,最终却等来他战死沙场的噩耗。
那之后,他沉寂了整整三年,他曾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偶然得到的两个幼子,才让他重新燃起生望。
如今玄武神宫回归,让他觉得夙愿即将实现。可这突然闯入的孩子……却让他平静多年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端木暇悟很怕,子颜比晟齐还要小两岁,自己是九五之尊,是他的君主,怎么可以...
大殿之内,玄武神君的怒声仍在回荡,直指鸣皓:“你既已随子颜归朝,首要职责便是护陛下周全,怎会失了判断,听他一句安排便离君主而去?”不等鸣皓辩解,神君便沉声道,“你带子颜去殿外跪着,好好反省!”
锦煦帝正欲开口求情,却见子颜垂首应了声“是”,转身便跟着二师兄往外走。
锦煦帝已明白神君为何如此动怒,如今只能按捺下心绪,待神君拂袖离去,才快步追出大殿。
“陛下!”范黎早已在殿外候着,见他出来,连忙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这到底是怎么了?神守和他师兄这是……”
锦煦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殿前的空地上,子颜与鸣皓并肩跪在青石板中央,瓢泼大雨正顺着他们的发梢往下淌,打湿了衣袍。可今日明明是晴空万里,周遭站着的文武百官衣衫干爽,连脚下的地砖都未见湿润。他仔细一瞧才发现,两人头顶竟悬着一朵不大不小的雨云,云层中还隐有电光闪烁,雷声虽轻,却精准地笼罩着他们。
“传朕旨意,殿外百官即刻散去,无朕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这院子半步。”锦煦帝语速极快,生怕子颜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他转头拉住一旁侍立的于炳,急切地问,“神君的惩罚通常要多久?难不成要跪到明日早朝?”
“陛下放心,小师弟自小淘气,从前犯些小错,跪上三五日也是有的,不过今日这事虽大,却有特殊之处。”于炳躬身回道,“您今日随身系着寒末剑,那仙师的法术根本伤不了您。小师弟是见您身陷险境,一时慌了神才失了分寸,师尊罚他,也是为了让他记牢君臣本分。依我看,这雨下不了多久。”
锦煦帝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腰间的寒末剑自始至终未曾离身。子颜身在密林时,竟全然忘了这茬。难怪神君动怒,以子颜的心智,本不该犯这般疏漏,分明是为了护他,慌了神志。
那孩子当时浑身是血,却宁可自己硬扛,也不愿呼唤神君前来,怕的是迟一刻,他便会有危险。
锦煦帝望着雨幕中子颜苍白的脸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帝王的孤独,可自从子颜出现,他才明白,这世间竟有一人,会将他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午后,锦煦帝在玄武院中,找了枢密院人来训斥。他想神君现身无非是因为自己行宫中有人走漏了神力开启不顺之事给敌方。
一问才知晓,方勘竟然没住在官员所在地方,而是住到了李家营中。他瞬间想起先前神宫法术被窃之事,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李衡一脉。玄武神宫回归不过数日,远在西域的炙天神宫就能精准派人行刺,若无人通风报信,绝无可能。
他百思不得其解,听说李衡看着子颜受罚,还嘲笑了几句。锦煦帝便打定了主意,要让子颜亲自去那边查看。
可到了晚间还是雷声轰鸣,子颜跪在雨中,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淌,浸湿的衣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锦煦帝远远望去,见子颜体内虽有幽蓝神力隐隐闪现,似在抵御寒气,可他的脸色却比白日更加惨白,唇瓣毫无血色,连脊背都微微有些发颤。
他十分担心,便问耀锐:“神君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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