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卯识妖

作者:梦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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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五刻


      叶舟的伤在精心调养下渐有起色,这日他正由赵虎搀扶着在院中缓步行走,衙门外忽闻悲声震天。老周匆忙来报:"大人,五里铺秦老丈夫妇又来喊冤,这次还抬着棺木!"

      "棺木?"叶舟眉峰骤拢。

      "是他们女儿玉娥,今早被发现悬梁自尽了!"老周压低声音,"怪的是,那姑娘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五彩羽毛,怎么也不肯松开。"

      叶舟心头一震:"让他们进来。"

      秦老丈夫妇哭得肝肠寸断,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青天大老爷!小女死得冤啊!她绝不会自尽,定是那妖物索命!"

      "细细说来。"叶舟示意衙役扶起二老。

      "三日前小女突然病倒,整日胡言乱语,说什么'阿英别走'、'负心人'。我们只当她是撞了邪,请了道士作法,谁知今早她竟......"秦老丈老泪纵横,"她手里那根羽毛,定是那妖物留下的!"

      叶舟凝神细思:"玉娥病前可有什么异常?"

      秦婆婆抹着泪道:"月前有只绿鹦鹉飞来家中,极是灵巧,小女给它取名阿英,整日形影不离。可三日前那鹦鹉突然不见,小女就......"

      "鹦鹉?"叶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线索,"可是五彩羽毛?"

      "正是!那鹦鹉尾羽正是五彩的!"

      叶舟命人取来玉娥手中的羽毛细看。这羽毛色泽艳丽,不似凡品,更奇的是在阳光下竟隐隐泛着金光。

      "老周,你速去查访近日可有驯养异鸟之人。赵虎,随我去秦家查看。"

      秦家小院整洁朴素,玉娥的闺房更是纤尘不染。叶舟仔细勘查,在窗棂上发现几处细微的抓痕,似是禽类所为。梳妆台上搁着一方绣帕,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可见绣者情深。

      "这绣帕是何时所绣?"叶舟问。

      "是小女病前几日绣的,"秦婆婆泣道,"她说要送给有缘人。"

      叶舟展开绣帕,在角落发现一个极小的"英"字。他心中疑云渐浓:这"英"字是指鹦鹉,还是另有所指?

      正要细查,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叶舟推开窗,只见一只绿鹦鹉在院中盘旋不去,尾羽残缺,正是五彩!

      那鹦鹉见窗开,竟直飞进来,在房中焦急盘旋,最后落在玉娥常坐的绣墩上,不停用喙轻啄墩面。

      叶舟上前细看,发现绣墩侧面有一处细微的缝隙。他小心撬开,里面竟藏着一沓信笺!

      信上字迹娟秀,显然是玉娥手笔。越读越是心惊——这些竟是写给一个名叫"张生"的情书!其中提到"阿英传书"、"月下盟誓",最后一封更是字字泣血:"闻君已聘他女,何以负我?若三日内不见君来,唯有一死明志!"

      "张生是谁?"叶舟厉声问。

      秦老丈茫然摇头:"从未听过此人。"

      案情顿时扑朔迷离。玉娥显然与人私定终身,对方却负心另娶。但这与鹦鹉有何关联?那根羽毛又是何意?

      这时老周匆匆回报:"大人,查到有个驯鸟人张阿贵,三日前突然离开安吉,行踪可疑。"

      "张阿贵......张生......"叶舟沉吟片刻,忽然道,"速查县中可有姓张的秀才,近日定亲者!"

      命令刚下,那鹦鹉忽然焦躁地啄扯叶舟衣袖,向外飞去。叶舟心念一动:"跟上它!"

      鹦鹉引着众人来到城西一处荒废的宅院。推开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院中横着一具男尸,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正是那驯鸟人张阿贵!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阿贵手中紧紧攥着一根五彩羽毛,与玉娥手中的一模一样。

      叶舟俯身查验,发现张阿贵怀中露出一角信笺。取出一看,竟是玉娥的绝笔书!信上墨迹犹新,显然是不久前所写。

      "不对!"叶舟猛然警醒,"玉娥三日前就已病重,如何能出来送信?"

      他仔细比对字迹,虽然形似,但笔力虚浮,显然是有人模仿!

      "好精密的局!"叶舟冷笑,"这是要一石二鸟,既杀玉娥,又嫁祸张阿贵!"

      众人闻言皆惊。叶舟环视院落,目光落在墙角的几片落叶上——这些叶子排列整齐,似是有人刻意布置。

      他拨开落叶,下面竟有一行小字:"负心人当如是"。

      字迹与假信如出一辙!

      "凶手还在安吉!"叶舟断喝,"速查张阿贵近日与何人往来!"

      衙役四出查访,很快带回一个重要线索:张阿贵死前曾与县衙户房书吏李茂饮酒!

      叶舟心头一震。李茂是他得力下属,办案勤勉,怎会与此案有关?

      正要细问,李茂竟不请自来,面色凝重:"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讲。"

      "卑职查到张阿贵与城南绸缎商王员外之女有私情。那王小姐月前突然暴毙,死因蹊跷。"

      又一个暴毙的少女!叶舟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必有关联。

      "王小姐死后,她养的一对相思鸟也不翼而飞。"李茂补充道。

      鹦鹉、相思鸟、暴毙的少女......叶舟脑中灵光一闪:"速去查王小姐可留有遗物!"

      在王小姐旧物中,他们找到一方绣帕,上面竟也绣着并蒂莲,角落同样有个"英"字!

      "英......"叶舟反复咀嚼这个字,忽然问,"王小姐闺名可是叫'英'?"

      "正是!"

      一切豁然开朗!凶手以"英"为标记,专门残害闺名带"英"的少女!玉娥的"娥"与"英"谐音,也在其列!

      "凶手精通驯鸟,模仿笔迹,必是读书人,且与这些女子都有交集。"叶舟目光如炬,"查县中可有这样一个人!"

      众人领命而去,叶舟独坐堂上,梳理着线索。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案头的县志上——上面记载着一段往事:二十年前,有个叫柳含英的才女因情投河,她生前最爱的正是一只绿鹦鹉。

      "柳含英......"叶舟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一人——县学教谕陆明远,他的亡妻正是姓柳!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哀婉的鸟鸣。叶舟推窗望去,只见月光下一只绿鹦鹉振翅飞过,尾羽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备马!去陆府!"

      叶舟带着衙役直扑陆府。敲开门,陆明远一身素服,正在院中焚香。

      "陆教谕好雅兴。"叶舟目光扫过庭院,在墙角发现几片五彩羽毛。

      "叶典史深夜到访,所为何事?"陆明远神色平静。

      "为柳含英一案。"

      陆明远手微微一颤,香灰洒落:"含英是自尽,早有定论。"

      "是吗?"叶舟冷笑,"那这些又作何解释?"

      他亮出收集到的证物:五彩羽毛、仿写的书信、还有从陆府书房暗格中搜出的驯鸟器具。

      陆明远面色骤变,突然仰天大笑:"好个叶舟!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他猛地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旧伤:"含英当年被负心人所骗,含恨而终。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那些负心人,还有他们辜负的女子......"

      "所以你就杀害这些无辜的女子?"叶舟厉声质问。

      "无辜?"陆明远眼神疯狂,"她们与含英一样痴情,一样被辜负!我是在帮她们解脱!让她们的魂魄与含英相聚!"

      "那玉娥呢?她何辜?"

      "她?"陆明远冷笑,"她与张阿贵私定终身,那张阿贵却同时与王小姐有染。这样的负心人,这样的痴情女,都该死!"

      叶舟怒极:"你以正义之名,行杀戮之实,与那些负心人何异!"

      陆明远忽然平静下来,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轻声道:"含英,我来陪你了。"

      他猛地咬破口中毒囊,倒地气绝。

      案件虽破,叶舟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看着陆明远冰冷的尸体,又想起玉娥青春的面容,只觉一阵悲凉。

      情之一字,竟能让人痴狂至此!

      窗外,那只绿鹦鹉仍在盘旋,发出声声哀鸣,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永远无法圆满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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