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律自反性

作者:云迹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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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柴先知的演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交流的,年贺和陈嘉煜已经下了车,陆肖和梁珍妮也无法站着不动,这是成年人的体面。

      常渺趁机低声问江凭:“那个梁老师教什么的?”

      “英语,看气质不明显吗?”

      常渺转头看了梁珍妮一眼,确实,及膝的藕色连衣短裙,裸色猫跟皮鞋,深酒红长波浪卷发,纤细白净的胳膊和精致的妆容,比起老师更像是外企的行政,光是头上的珍珠发箍足就已经让她在一堆老师里尽显优雅。

      虽然,和常渺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穿着运动鞋的腼腆形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反而常渺从当年那个披散头发、 涂鲜艳口红、常年穿马丁靴的试图彰显不同的骄傲女孩变成了一个扎马尾的素颜人士,脚上更是除了德训鞋就是帆布鞋,打开衣柜全是简约白T恤和牛仔裤。

      “你英语成绩怎么样?”

      “八九十吧,没上过一百,你问这个干嘛?”

      “还行啊,不算没救了,”常渺点点头,“英语不难的,你再努努力提个二三十分,考个985、211就应该不是问题了。”

      “你说不难就不难?”江凭刚怼完就反应过来了,“小命都快没了还跟这儿担心高考呢?”

      “别这么扫兴嘛。”常渺又看向梁珍妮,“梁老师是个好老师吗?”

      江凭没有犹豫:“她很好!”

      “那就别让她失望啊。”

      江凭没说话。

      常渺已经整理好了心情,打开车门,和年贺、陈嘉煜站成一排,很像是来视察的领导。有年贺这个“大领导”在,常渺不需要开口,年贺会处理好一切。

      “常医生。”

      常渺没有回应陆肖,有事请找校医务室负责人年贺年主任。

      “又见面了,你好。”

      “你好,我是陆肖,这位是梁珍妮梁老师。”

      “陆老师,梁老师,我是校医务室的负责人,年贺。”年大主任还是那么有魅力,特别是在这种需要双方交涉的正经场合,尤其的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倒没有,年贺跟风流和倜傥都不沾边,“这两位是常渺、陈嘉煜。”

      陆肖微微歪了下头,看向车里的江凭。

      梁珍妮微红的眼睛里还有泪,合理推测她刚刚抓住陆肖胳膊的那一下就是她记忆恢复的瞬间。

      看来他们已经想起来了。常渺下意识往车窗那边迈出半步,试图挡住江凭。

      常渺不知道自己能为江凭做到什么地步,她没想过,但是现在,只要有人想要伤害江凭,就必须先将她打倒。

      恢复记忆后,第一个从宿舍楼里冲出来的人是艾冬,可以说,只要艾冬没有率先行动,其他人就会被各种顾虑绊住脚,哪怕再想去操场上亲眼看一看,也会在打开宿舍门前停下来。

      艾冬看到江凭时惊讶地停顿了一秒,然后惯性让她往前摔了出去,手掌和手肘擦伤。

      艾冬没有停下脚步,几乎是摔倒触地的同时就爬了起来,继续往操场的方向跑去,一边往跑一边回头冲着江凭的方向喊:“先离开这儿!”

      无关任何命令、训斥还有恨,她的声音里只有担心,

      再不离开,会有更多人发现江凭的存在。

      从记忆恢复到决定去操场上看现状,留给艾冬的反应时间很短,她作为召集学生们去操场的“元凶”,以及一无所知时就信任了江凭的第一人,在看到江凭的那一刻,和常渺的想法一致,她们都认为,在事态明朗以前,江凭最好不要露面。江凭必须销声匿迹,否则他早晚会成为怀疑和仇恨的聚焦点。艾冬甚至还不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保护江凭,她的本能已经帮她做出了选择。

      艾冬比常渺还多了一份责任,哪怕学生们真的要“兴师问罪”,她可以一人之力扛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艾冬跑出来后很快,就从宿舍楼里又跑出来几个人,然后是十几个人,然后是几十个人,然后所有人都冲出来往操场跑去。

      崩溃的哭喊和呼唤此起彼伏响彻校园。

      常渺死死地贴在车门上,抵住车窗,咬牙瞪眼不让自己为这样的惨景心软落泪。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扑过来挂在了年贺身上,是田伊伊,她的痛哭没有声音,只是攥住年贺衣服的手颤抖着,手指因为血液循环受阻而发白。年贺托住她的背,脸色铁青。

      然后江凭的球友发现了常渺,他们认得常渺,当然也想得到常渺一定和江凭在一起,于是“江凭”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水中的鱼雷,一开始只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直到它在水下炸开,所有人都看向常渺身后的那辆车。

      学生们并不知道江凭和这一切联系,他们只知道在塌陷发生的前一秒,江凭和艾冬一起跑上了主席台,大喊让他们立刻离开操场。哪怕不知道原因,但听艾冬的总没错,艾冬是有权力命令他们的,可江凭呢?艾冬为什么会把江凭也带上主席台?他作为一个坏学生,这辈子都没站上去过,他在那里,十分突兀。唯一的解释是艾冬并非命令的发出者,江凭才是。

      学生们开始向江凭逼近,把常渺、年贺、陈嘉煜,连同陆肖、梁珍妮一起围在一个小范围内,但又不敢真正地靠近他们。

      绝望涂满每个人的双眼。

      面对这么多绝望的眼睛,常渺没由来地就开始心虚。

      “江凭!你在车里对不对?”

      “江凭?”

      “出来,江凭!”

      “江凭,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给我们一个解释!”

      常渺还在想用什么话来拖住他们,趁机上车带着江凭逃跑,江凭自己从另一边开车门出来了。

      “既然你们都想起来了,那么好吧,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是先知。”

      看起来没人想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

      “都愣着干嘛?还不拜见本先知!”江凭张开双臂,笑起来把嘴角干掉的血迹挣开几条裂纹。

      没人动。

      “开玩笑的,我国的封建制度已经结束了,不用拜。哦对!”江凭假装刚想起来,夸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不只是我国,还有个消息跟你们同步一下,没别的国了,也没别的人了,学校外面已经是空城了,恭喜各位成为人类最后的幸存者。”

      “怎么没人鼓掌?”江凭很失望,虽然是演的,“好消息说完了,接下来说点儿坏的。亲爱的同学们,我必须沉痛地告诉大家,我们死到临头了!哎怎么没反应?都这么严肃干嘛?只是普通的世界末日而已,没逝的啦。”

      “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终于有第一个开口的人了,刘安宁没给江凭好脸色,江凭当然也没回应他,这俩人的别扭简直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

      “江凭,你说你是什么?”刘天泽从人堆里挤出来,他是艾冬的反义词,瞠乎其后。

      “先知。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怎么没人care世界末日?本先知跟玛雅人可不一样,我不预言,我只提醒。”江凭收起玩笑,严肃地说,“操场上发生的事你们都想起来了吧?那么你们一定也记得,从我找艾冬组织大家离开到塌陷发生,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就是说我们逃生的时间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会长一些,但大概率一分钟都不到。塌陷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而且,既然我们是仅剩的幸存者——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你们问问这几个校医就知道外面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了,所以希望大家都能老实一点。这是威胁。”

      林峰:“江凭,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为自己的幸存欢呼吧!不然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哦——”

      常渺没忍住给了江凭一记眼刀:“你别引起恐慌。”

      江凭不情愿地挑了下眉,“别都哭丧着脸啊,往好处想,咱们现在不还都好好的吗?”

      “这他妈叫好好的?”

      “你不是先知吗?直接说我们之后会怎么样不就行了!”

      “就是啊!”

      “先知就什么都知道?我是先知又不是他妈全知全能的神!真有那么大能耐我还用在这儿逼逼?”江凭也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一下子变得不温和起来,就像他平时那样,“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想活命就别惹我生气,我可没你们那么想活。”

      “年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已经没有人了吗?”陆肖忍不住问。

      年贺郑重地点了点头,宣告了既成事实。

      这个人比常渺想象得还要平静,虽然他一直都是一个波澜不惊的人,和那种一直用理性控制自己的人不同,他本身就有一种包容的气质,像一大罐史莱姆,丢进什么都砸不出水花。但常渺没有想到,连这种怪到离谱的事都不能让年贺表现得出格。除此之外,他的接受能力也比常渺想象得强,强得可怕,他几乎是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且他的脑子里一定已经产生了很多套应对方案。他天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人,不像江凭,他是一个制造问题的人。

      陆肖又转向常渺:“常渺,在操场上……”

      “对,在操场上,你没记错,先知预感到操场上会出事,所以让我帮忙组织学生们离开,我没办法,只能找你。”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不知道是谁哭着向江凭发出了质问。

      “就是!你要是早点说,他们就不会死了!”

      “我做不到。”江凭垂下眼皮,“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我提前那么久预感到会发生的事,而且我也没办法预知所有的事,我只能说,我尽力。”

      “是我组织大家到操场上去的,如果需要有人担责,我来担。”艾冬像个领袖般掷地有声地回来了,两边的学生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

      常渺在心里为艾冬捏了一把汗。

      “既然要我担责,那么,我就还是学生会的会长,接下来还继续由我来组织管理,有人有异议吗?”艾冬威严地扫视全场,“……好,没有人反对。刘天泽,你想说什么?”

      刘天泽眼神飘忽,不敢和艾冬对视,吭咔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有什么话等你组织好语言再单独来找我说。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看在你还是副会长的份儿上,我希望你也能担起责任来,以及学生会的各位同学们,不,同僚们,也包括各位班长,我们现在必须团结起来,发挥作用。要知道,成竹一中学生会,可从来不是摆设。”

      艾冬也比常渺想象得要坚强。她或许自责,但那不足以压垮她,不,她甚至根本没有自责,毕竟塌陷在她看来只是意外,她自认为组织同学们到操场去集合就是正确的选择。她强大的心脏让她只为活着的人负责,她只是觉得难过,为那些坠落的人。

      “林峰,统计剩余学生会的人数。老师们,还有各班班长,也请到林峰这里报到,我们需要整合力量。”

      “好的,会长。”

      “那个……先知,”显然江凭的这个称号对艾冬来说有点烫嘴,“你来一下,有些事我想跟你单独确认。”

      “我不想。”江凭往后躲了艾冬半步,心虚地看了常渺一眼,“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搞什么暗箱交易呢。”

      这时田伊伊才终于舍得放手离开年贺,她直愣愣地走向江凭,然后在距离江凭不到两米距离时突然转向常渺,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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