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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乱舞(上)
谢聆彻底懵住,拳头都保持不住,不得不垂下。
“你说什么?你卖……我的照片?”
燕黎是真怕挨打。但他的恐惧并非对着谢聆,而是对着身后的燕胤。谢聆固然脾气火爆,可好歹容易心软,哭两声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而他宽容而又严厉的大堂哥一颗心是石头做的,帮忙的时候如天使下凡,真要教训起来也与地狱撒旦不遑多让,这点谁都没有燕黎了解得更为透彻。
燕胤往后面一站,一句话也不用说,燕黎便已经全盘托出:
“我,我不是缺钱嘛,哥你不了解我们这边,消费可高了!家里断了我的银行卡,我拿什么生活?大堂哥是能借我钱,但是我一还不起,二也没那个脸面总是找他要。我总得……做点副业嘛。”
“你的副业就是卖我的照片?你偷拍我,然后还找人精修,又用大价钱卖出去?那是我的隐私你知不知道?”谢聆气不打一处来,“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燕黎!我看着很好欺负吗?”
“不好欺负不好欺负!”燕黎忙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畜生不做人!不过哥我也没卖几次,够了生活费我就收手了,真没卖多少。”
燕胤一直站在谢聆身后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燕黎,目光如同要将燕黎射穿。闻言冷不丁道:
“没卖多少是卖了多少?”
燕黎最怕他,脖子缩入领口,一头黄毛都被灯的阴影完全笼盖,声如蚊蝇。
“就……就没卖多少,几张而已。”
“几张是多少张?”
“三,三四张吧。”
“三四张?”
“可能也有十来张?”
燕胤微微皱眉。燕黎又把脸捂了起来。
“二十张!绝对不比这个更多了!”
燕胤后退一步,从燕黎面前让开。谢聆刚卷下去的袖子又撸了上去:
“你骗鬼呢!你一天那么大开销,卖二十张照片就够你花天酒地?”
燕黎哇哇叫道:“够的,够的!谢哥你不知道,你的这些私人照片非常值钱!一张照片就能卖到十几万,有专人来收,质量比较高的,他们出的只多不少。”
“质量高的是指什么?精修画质?”
“不,不是画质,”燕黎哪里还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完全交代,“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种交易,看内容。如果内容特殊,那,那就算是高糊,也有的是人买。”
说着,他实在心虚,头低了下去。
一看他这样,谢聆就明白,再没什么追问的必要。他双腿一软,啪嗒一下摔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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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尔塔斯这几天心情一直不错,连聚会都差点不来。要知道以前他可是从不会缺席如此活动的角色。但是今日朋友们约他的时候,他说:
“不去。我最喜欢的中国偶像来了D国,我要去偶遇,今晚不喝酒。”
他“最喜欢的中国偶像”到底是谁,朋友们都知道。一时间夸赞、感叹、嘲笑,一并前来。
“你最喜欢的中国偶像?谢聆?开什么玩笑,人家大明星肯定都有保镖跟着,你去偶遇小心被当成跟踪狂。”
“什么跟踪狂?谢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很天真善良的。”
“你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尤尔塔斯大为不悦。身边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偶尔还爆发惊天大笑,早就令他的好心情彻底破碎。他最厌恶有人说他“不懂谢聆”,特别是强调谢聆与他并不相识这件事。他怎么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必要由这些人重复?他们难道就懂谢聆?不,他们难道能比他自己还明白他自己?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摔酒杯,出了门。
谢聆的飞机昨日到D国首都,今日便应当已经投入工作。无疑,已经有人错过了接机。
酒吧门大开,从里面滑出一个尤尔塔斯。头发乱糟糟,衬衫也皱皱巴巴,一枚纽扣在昨夜的声色犬马中不知遗落何处。此时已经天色大亮,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光线如同一根钢丝,直直地勒到眼球里。
闹铃响动起来,在裤兜里如同一个定时炸弹,滴地一跳。
“Fuck!”
尤尔塔斯说。他意识到他记错了时间,他在酒吧里待了整整三天而不是两天。
他错过了谢聆的接机。
尤尔塔斯有些沮丧地回了公寓。他也算得上是个富家子弟,老爹在祖国所从事的产业规模不小,足以让他在这里花天酒地地生活。
只是吃饱穿暖不够规格,身边有三四个Omega情人似乎也总缺少什么,物质上的极度富足也就导致精神的空虚,幸好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承担他所有的愿望和梦想,乃至代表将来。
尤尔塔斯想来倒也觉得,这是他无趣干瘪的人生中所难得之唯一乐趣。
六月十一日上午十点,尤尔塔斯顶着D国的毒日,回到公寓。公寓不小,可窗帘紧闭,遍地狼藉,衣服、啤酒瓶和易拉罐被丢得到处都是,一进玄关,抬头望正中,就是一副巨大的谢聆海报。海报上的谢聆眉眼弯弯,笑得万分温柔可爱,整个客厅也只有这里是干净的,脸和手一日被擦数遍,光亮如新。
尤尔塔斯盯着海报看了一阵,醒了酒。他把手里的东西丁零当啷放上玄关,将鞋一踢,踩上拖鞋,摇摇晃晃到洗手台洗脸刷牙。
刷牙也有讲究。牙缸随便买了一个,但是牙刷用的是谢聆代言同款的一款电动牙刷。洗面奶也是谢聆同款,是他在综艺上做过的一个广告牌子。接下来刮胡子、擦脸、换衣服、洗头发……都有说法。一间浴室几乎都堆满了谢聆的身影。在洗手台上放了一个谢聆的小卡,旁边是一块他一个舞台直拍的亚克力砖。砖面隐隐有些脏,被尤尔塔斯用酒精湿巾用力擦了几遍。眼见砖面干净,他才微微一笑,低头在谢聆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吻了一下,顶了满头的水珠吹头发。
洗澡如同一场献祭的着装,要先将浑身尘沙洗净。刷牙洗头剃胡子,这时镜子里的东西才终于像个人。尤尔塔斯望着镜面,心情又变得很好。魅力隐藏在每一根睫毛和唇纹里,他能从镜中看得真切。似乎他的蓝眼睛和苍白的皮肤都足以成为吸引爱情的罪证。
自从有了精神追求开始,他就又能从自己身上看到无数以前从未见过的优点,仿佛它们因谢聆而增生,并最终要奉献到他的眼前。
“聆聆。”
尤尔塔斯学着中文发音,有些蹩脚。
他吹完头发,换上新睡衣。几日的声色犬马令他面色枯黄,嘴唇干裂苍白,穿着西装也不像少爷,穿着睡衣更像是混入人类族群的精怪。
他拿了一包抽纸,蹑手蹑脚走过客厅,穿过卧室走到最尽头的更衣室。房间上了锁,尤尔塔斯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更衣室不大,天花板低矮,正中挂着一盏圆形白炽灯。屋里层层叠叠三只立柜,柜门紧闭。
最左边立柜的两只柜门贴着谢聆的大幅海报,只是似乎是从哪个横屏海报中剪下来的,旁边两人的衣角和手被粗暴涂黑,隐约还能看出痕迹。最右边的柜门上贴着谢聆语录,都是他以前说过的一些话,或出自采访,也有一些出自于综艺。整个更衣室简直如同一个巨大的谢聆痛屋,到处张贴、摆放着他的个人周边和衍生的二次元形象。角落放着一台投影仪,擦得十分干净,明显是常用。上面刻着两个字母:XL。
尤尔塔斯从左走到右,如同视察军队。他先打开左边的柜子。柜门早就被撑得不堪一击,被轻轻一拉便猛地爆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玩偶和抱枕,大部分都是一个沙发靠垫大小,印着谢聆各种各样的动作和表情,明显是个人制作。
他从里面挑选出一个抱枕,又走到第二个柜子。第二个柜子里挂着衣服,但都是谢聆的同款时装,无论是舞台表演衣服还是偶尔被狗仔拍到的常服,叫谢聆自己来看,他估计都不记得自己穿过哪套去做过什么事情。柜子被打理得十分清新,但是少了谢聆身上的柠檬信息素的香气。尤尔塔斯把鼻子钻进去闻了一遭,不太满意,故而撤退。
他走到第三个柜子前。第三个柜子就是贴着谢聆语录的那个柜子。谢聆出道四年,真没说过什么有内涵的话,有也是节目组给他写的脚本,他背得磕磕绊绊。但是如今已全部列在这一章语录上。
这一只柜子不同于其他两只,仅从外表来看,便能察觉它似乎很空。窄缝中看不到里面任何事物的影子,似乎只是停了些呼吸在里面。
尤尔塔斯一只手抱着抱枕,一只手拉开柜子。里面的确没有多少东西,只放了十几张照片。有的被放进相框,有的精心塑封,每一张都被认认真真放在架子上,彼此之间隔开一定距离,避免边角互相磕碰。
几张照片的背景不同,画质也不同,但是有一点相同:它们的主角都是谢聆。
有十一二岁正在宴会上吃蛋糕的谢聆,有少年时于练舞室专心练习的谢聆。有他高中时在海边欢呼跳跃的抓拍,也有打游戏时专注沉静的侧脸。
照片上甚至有着大批量的重复内容,比如海边那张照片就有三张,一张正脸,一张高糊侧脸,另一张更只是谢聆的背影,似乎是连拍后得到的正片和废片。但是它们不约而同,都被仔细对待,封存在一尘不染的相框中。
放在最角落的照片更是一张典型的偷拍视角。隔开层层人群,镜头自下而上,捕捉到谢聆的腰带、短瘦的上衣以及一晃而过的细白腰身。一只手向前摆动,似乎走得飞快,发梢都跳动着汗珠,回头望着侧后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谢聆的另一只手有个非常明显地往后拉的姿势,从人群的间隙也能看见他的那只手绝对正拉着什么。但是同样从中裁开,此人被无情隔离在外,谢聆半眯着眼睛,如望虚空,又如同对上画外人的双眼,终于欢喜一笑。
尤尔塔斯长出一口气,取出照片。白炽灯照在谢聆那张微微流汗的脸上,他的手指抚摸过谢聆的面颊,随后带着抱枕和相片,关上更衣室,回到卧室。
双人床上放着谢聆的等身抱枕,笑得见牙不见眼,在床头热情等候。
尤尔塔斯踢开鞋,爬上床,把抱枕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在枕边,随后将纸巾放到床头,抽出几张丢到一边,解开睡裤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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