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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一把柴刀40钱,一个碗少说也要20钱,我才扣她20钱,已是仁至义尽了!”
钱妻坐在床上,掰着指头一一道来。
“诶?”
钱东家听得有些糊涂,“她打碎碗这事儿我知晓,可柴刀是怎么回事啊?她还能把刀给摔成两半?”
钱妻说:“她砍柴时把刀刃劈裂了,没法再用了,跟摔成两段没甚区别。”
“呵!”
一墙之隔的古妍,在听到这话后,气得险些捶墙。
“我不小心摔碎碗是因为洗碗的时候手滑了,砍柴也是为了烧火做饭…这些本就不是我应做的事,她看不到我的功劳,就盯着我的错找!”
“不管哪个朝代的领导,全都一个德行,把手下当牛马使,不给马儿吃草还要马儿跑,马儿跑不快就怪马儿偷懒!”
“我不干了!”
越想越气,她一巴掌拍在床上,打算明天就辞职…可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
方才她把存钱罐里的钱倒出来数过,她目前一共攒了1885钱,当官府佣工一个月的工钱了,不算少,可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京城,一个简陋的单间就要200钱一月的租金,还押二付一,如果摆摊看诊,一年的市租至少要交1000钱,而且她一旦摆摊,就是商贾身份,还要入籍纳税,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算了,忍一时没有海阔天空,却能攒下钱来。”
她的火顿时消了,但气还在。
砰砰砰——
“妍姬,起榻了!”
翌日寅时,钱妻又来拍门,古妍的生理时钟已经叫醒了她,但她一动不动,偏不应门。
“妍姬!”
门外的钱妻加重了力道,嗓子扯得更大声了,就连睡梦中的柳姬都被吵醒。
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隔壁家的丫鬟一月都是400钱,还不用跟着家主外出摆摊。”
见古妍始终没有反应,钱妻干脆直接推门。
“咦?”
不料,古妍在里面上了栓,她推不开。
“妍姬今日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叫不醒。”
钱妻又拍了几次门,里面毫无半点回应,只好咕咕哝哝地去东厨忙活了。
钱东家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辰时,古妍才不紧不慢地起床穿衣,先是抱着弃秽桶去厕溷蹲坑,而后再去东厨舀苦参汤漱口。
钱妻扫完前后院走来,见她终于起来了,没有多言,让她赶紧烧火熬粥,柳姬快要起榻了。
古妍也没有多说什么,板着一张脸按她吩咐的来。
寄人篱下,吃人嘴软,有怨气只能小发一下。
有气不发,迟早会肝气郁结,到时,就是自己给自己煎药喝了。
为了不让自己气滞血瘀或肝郁化火,她把气都撒到了钱东家身上,在去往长陵邑的路上,一直没给他好脸色。
“妍姬,吃林檎吗?”
钱东家自然知晓她因何事不满,于是一路讨好。
“林檎多贵呀,五六钱一个呢,我怕女君又扣我钱。”古妍别过脸,阴阳怪气。
钱东家讪讪道:“不就是20钱嘛,看诊一个头疼脑热的患者不就赚回来了。”
哈!
古妍简直要气笑了,这是20钱还是200钱的问题吗?
“跟你们这些古人根本说不清楚!”
小声忿忿一句后,她唤停了马车。
“妍姬,有何吩咐?”车夫转头问道。
古妍笑眯眯说:“把缰绳给我吧,你歇一会儿。”
“多谢妍姬。”车夫没有拒绝,随即把缰绳递给了她。
古妍驾马车的技术是他亲自教的,他很放心。
但钱东家不放心,一对上古妍那笑里藏刀的眼神,就隐隐感到不安。
“驾!”
正忐忑之际,古妍一声大喝,马车陡然一颠,他的身子就随着摇来晃去的马车似浮萍般没有着落。
好不容易一手抓住了身后的伞盖柄,一手握紧了身旁的扶手,可屁股仍旧无法固定,颠上落下,发出了声声闷响。
“妍…妍姬,能慢点吗?时辰还不算晚。”他看向坐得稳如泰山的古妍,一开口,声音都在抖。
他真怕被颠下去啊,这轺车可是没有遮蔽的,还不如租来的牛车安全。
“什么?”古妍大声音回应。
“能慢点吗?我骨头快散架啦!”钱东家也拔高了音量,尽管二人就那么紧挨着,彼此之间只有一个包袱的距离。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古妍还是扯着嗓子回应。
“慢…咳咳咳……”钱东家再一张口,立即吃了满嘴灰尘,咳了好半天,最后无力放弃,宛如稻草人一般失去了生气。
他看出来了,古妍是故意的。
都是那20钱惹的祸呀!
一番要命的颠簸后,他醍醐灌顶,想明白古妍为何如此生气了。
故而在当天晚上,钱妻准备去把洗过碗就躲回屋的古妍叫出来做家务时,他赶紧劝住,“妍姬在研究刘守令的病症。”
钱妻早就想问了,“咋成她在看病问诊了?她会吗?”
钱东家揉了揉鼻子,“比我会。”
几日后,古妍为刘守令扎完针,照旧把了一下脉,同时观察着他的气色与舌苔,“阁下恢复得比我预想的快。”
“这得多亏妍姬你教我的冥想法,助我改善了睡眠。”刘守令笑着说道。
“人也清减了不少。”古妍又瞄了一眼他的肚子。
刘守令的狂饮暴食是逐步改善的,到现在,已恢复到一日三餐的习惯,虽说比起普通百姓来,食量还是更甚,但他吃得起啊,本身又是大块头,吃三顿没问题。
“是呀是呀!”刘守令拍拍自己不再凸出的肚腩,含笑点头,而后又端详起古妍来,“妍姬这段时日倒是丰盈了些。”
瓜子脸都成鹅蛋脸了。
“呵呵呵……”古妍尴尬笑笑。
尽管每日两地奔波,可她吃得也多啊,总在刘守令用午膳时抵达,不好意思(根本不想)婉拒刘守令的热情邀请,也享受了一把加餐的待遇。
除此外,给刘守令扎完针,三人还会小坐一会儿,刘守令喜欢听他们讲集市上的趣事,尤其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这天都聊上了,吃的喝的自然不会少。
古妍这副身子还不满16岁,正值发育期,营养一跟上,肉和个头都会长。
只可惜,这种开小灶的日子快结束了,因为对刘守令的治疗即将结束。
“这副药吃完,我是不是就算康愈了?”
“其实阁下已经康愈了,这副药属于巩固疗效之用。”古妍莞尔点头。
比起口腹欲,她还是更希望病人能早日康复。
“这一个月以来,辛苦你和钱兄了。”
刘守令起身,郑重其事向二人鞠躬致谢。
二人回以颔首。
古妍不忘叮嘱:“我为你的治外已结束,但你为自己的治内还需继续。”
“明白明白!”刘守令点头坐下,“我接下来打算去蜀郡看看,正如妍姬你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蜀郡?那很远啊!”钱东家讶然。
古妍好奇:“阁下为何想去蜀郡?”
刘守令说:“据闻那里‘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我想去亲眼瞧瞧,传言是否为真。”
确为真。
古妍在心里回答。
现下还不算蜀郡最繁华的时期,若干年后,那里会有一个新的名字——锦官城。
几日后再来,刘守令亲自将一块柿子金双手交给古妍,作为诊金与药费,除此外,还附赠两筐甜瓜。
古妍大喜过望,一块柿子金值一万钱,她与钱东家一人一半,又有5000钱可以装进存钱罐了。
小青,这回你要吃大餐啦p(๑>◡<๑)q
她捧着手里这块沉甸甸的柿子金,扭头与钱东家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妍:你一半我一半。
钱东家:回去再分,别丢矜持!
二人谢过刘守令后,强压住飞扬的唇角,起身告别。
刘守令以眼神示意儿子,后者立马跟上二人,将他们亲自送出了府。
“妍姬。”
在古妍即将上马车前,他叫住了她。
“郎君还有何事?”古妍转身。
刘属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古妍眨眨眼,耐心等待着。
半晌后,刘属吏释然一笑,“日后若我旧病复发,再去东市找你。”
古妍一笑琅然,“希望再相见时,我们只是叙旧。”
刘属吏笑而不语,颔首回应。
目送着两辆马车走远,他有些怅然。
因为不只他自己,连他老父亲也希望他能纳古妍为妾。
此女虽然出身不高,又曾定过两门亲事,但术绍岐黄,实乃奇才,留在府中,大有裨益。
可…一想到她为自己治疗痔疾的过程…还是算了吧。
“妍姬虽好,但并非宜其室家。”
“不是每朵花都适合开在后宅。”
“有些花就该绽放在天地间。”
“阿嚏!”
古妍突然打了声大喷嚏,隐隐觉得有人在背后蛐蛐儿自己,随即转头看向钱东家。
而钱东家见她看来,便顺势说道:“那400定金你就留着吧,你的功劳更大。”
古妍解颐,心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被扣了20工钱,却得了半块柿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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