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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齿轮
眼熟的暗荆在眼前狰狞。
在霁月之城苏醒记忆之后,木礼鹤知道,引导这暗荆灾变的,不是深渊……
——而是世界树。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站在世界树面前了。
——————
月光石是记忆的介质。
借于此,他想起来了过往种种,清晰的过往,不可磨灭。
如同在罅隙中的时间之主触碰应月光石唤醒了时暮与烬的回忆,木礼鹤的回忆也在那刻苏醒。
——————
这个世界已经轮回了五百二十次。
——这是他的月光石所能记得的准确时间。
轮回起始点是从他七岁时那个八月开始,据他所知,未有人走完终局。
而在这个起始点,很多事情已经注定。
比如因为离开时间罅隙,来到飞月大陆的他,月光石的能力暂时被屏蔽,他失去了以往的准确记忆,沦为普通人的记忆力,甚至灵态也未曾觉醒。
而此时能帮助他的是……
月。
月光石受到的压制会随着灵力的增加逐步降低,在羸弱的木礼鹤还未抵达烁阶时,只会有一些模糊的回忆出现。更别说在之蓝村时他甚至还没有灵态。
作为同为拥有月光石的族人,雪无月在轮回开始的时间线前已经突破了九十级大关。世界踏入第一次轮回,她的月光石多了一段回忆。
甚至她想起的时候,已经被娜莎做局身处深渊。
在那浓厚的深渊之力即将将她蚕食变异为渊者时,她点燃生命之火,包裹着自己,月光石的力量也爆发,那层记忆的薄膜被掀开大半。
而还没来到之蓝村的她,身边没有族人,突然被“这个世界其实在轮回”的事实所冲击,甚至身处危机,她孤立无援。
还好脑海中还有着唯一的解决方法。
去有族人的地方,如果大家都记得,集思广益,一定有办法的……吧。
手向天空一抓,生命之火和月光石的力量一同强行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 雪无月随之离开了深渊的魔爪。
会去到有族人的地方。她知道。
而她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
空间裂隙将雪无月传送到了之蓝村的后山,记忆也在深渊之力和生命之火的摧残下被掩盖大半,没有灵力的她也暂时无法激活月光石恢复记忆。
她只是记得似乎有事情要做,至于需要做什么,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啧……”她啐了一口,混合着鲜血。声音是她陌生的沙哑。
她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她勉强地撑着一旁的树木支起身,目光锁定了远处的红色果子,果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她伸出手采摘下来,躯体牵扯的疼痛让她只能一点点将果子放进嘴里,然后含化。
还挺甜。
但一颗对于果腹来说还是太难了。
她再去摘下几颗。
八月的太阳是毒辣的。在阳光下采摘果子的她如同被灼烧,身上烧伤的口子愈加发痛。
阳光本是温和的,现在在她的眼中却那样刺眼。
她胡乱采完果子便一步步退回阴影之中,向山里更深处走去。
或许是体内残存的深渊之力作祟,也可能是烈阳过于毒辣,她总觉得她需要远离阳光。
但更入深山的代价就是她几天都没有被人发现。
她快撑不住了。
难道她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她捏着拳,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助地倒下,怀中红色的果子洒落一地,她就这样看着红色的果子滚走,消失在她的视野。
——眼前一片漆黑。
——————
雪无月醒了。
因为胸口有一股温热的感觉正在熨帖她的身躯。
她缓缓睁眼,发现胸口有微弱的亮光,那光芒来自一枚白色的宝石。
月光石。
她突然想起这块石头的名字。
还不等她细细回想,耳畔突然传来脚步声。身体多年与深渊征战的习惯早已将她警惕心拉满,她轻轻蹭起身躲在树后,待来人走到视野范围内,闪身出去将他束缚。
“谁?”她问道。
而来人只是个小男孩,他的手中捧着相似的月光石,而他的那颗此刻正散发着亮眼的光芒。她就这般看着出了神。
依稀想起来了一些东西,她的一些愿望。
她松开了禁锢着对方的手:“看来我的祈愿实现了。”
她确实来到了族人的身边。
但他目前还很孱弱,他问道:“什么?”
来人趁他松开了手,将月光石放回怀中。而她的目光变得温和:“我们是一路人。”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她细细感知一番,对方居然连灵态都未曾觉醒。
还好,她还记得他们一族唤醒灵态的方法。
在等待他觉醒的时候,她就这般看着,直到他身后生出了一双白色的翅膀。
这羽翼好生眼熟啊……就像是见过许多遍了。
她这般想着,虚弱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倚靠在树旁缓缓闭上双眼。
——————
雪无月再次醒来,发现已经到了男孩的小屋中。嘴边还残留着药味。一想便知道是眼前男孩所为。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很好听,叫木礼鹤。
而他问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一愣。
明明自己还记得月光石相关的东西,但对自己的事情却如同蒙上一层雾般,回想不清晰。就算是能教会木礼鹤觉醒灵态的她,居然自己无法灵临,也无法使用灵力……
她转头看向侧面的窗户,半开着,露出皎月一轮。
“月……”她道,“前面,不记得了。”
就这样,她有了新的名字,单字一个月。
再后来,他们成为了孤独世界相依为靠的亲人,她靠残存的记忆教会他使用长枪,他也努力修炼灵力来试图一直保护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木礼鹤的努力让他成功进入了飞月大陆最有名的维尔德学院。
他作为自己的族人,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
何况,维尔德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她感觉到比在之蓝村更加安宁。
月这么想着,在维尔德城边走边看,成功找到一家店铺正在招租,她便从一位身着大红旗袍的女子手中接下了茶铺。
这下,她也能多和他见见了。
——————
月会听到木礼鹤说着最近的见闻,比如他认识到了新的几个朋友,组建了个什么阿青小队,然后几人努力成长,变强。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被破坏。
在木礼鹤十三岁时,他刚从维尔德一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失踪了。
而木礼鹤在出发之前说过,他们那天组队去枯吾森林和学长一起去完成委托,奖励有他需要的突破材料。
然而回来的人只有那个叫莫宵的学长。
莫宵回来,接受校方询问,他只是声泪俱下地哭诉,说他们遇到了灵兽暴动,而自己和学弟学妹们被灵兽潮冲乱,他躲起来,再出来找木礼鹤四人,已经找不到了。
估计,他们已经……
月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茶杯被她无意识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而她毫无反应。
莫宵也来慰问死者家属,公玉青的家属神秘暂时无法联系到;阿爻没有家属;虞幽幽的爷爷在北境,赶来需要时间;而月是最先被告知到的。
“很抱歉我带的队伍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灵兽暴动并非我能预测,我没能救下他们,我很无奈……”
她眼中紫芒闪过,盯着莫宵的眼睛,而莫宵似乎被她盯得身体发紧,避开了视线。
他在说谎。她能感觉出来。
但是无权无势也没有灵力的她,而莫家在这里有点根基,仅凭她的怀疑根本无法动摇这件事的定论——一场灵兽暴动引发的意外。
意外……总是用“意外”来扣个名头。她感觉她以前也被这么搪塞过,拳头再次捏紧。
呼气又叹气,她平复内心的冲动。她要自己查出真相。
掩埋内心的想法,月继续做着茶铺生意。而这种地方是她能找到最容易听到消息的地方。
她打听才知道,莫岚曾经和木礼鹤有过纠纷,说是纠纷,不过就是小孩子比谁更强,结果莫岚输了木礼鹤一头。
而莫宵是莫岚的哥哥。
有动机,虽然这动机如此的可笑……
她本来想着等其他几个孩子的家属都到了再做决定,但是公玉青的家属似乎无法抽身来到学校这边,也没人能找到他们;虞幽幽的家属匆匆来了一趟,让下属查线索,但线索早就在灵兽暴乱中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北境战事告急,他只能遗憾回归前线。他作为飞月阁高层,也不能去揪着莫宵的脖子去质问真相。
他们不能揪脖子,但我可以。月如此想到。
“你想获得力量吗?”脑海中响起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话本里蛊惑人心的恶魔,一旦答应,代价便是交换自己的全部。
但她本就是孤家寡人。
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脑海中那道记忆的迷障应声而破,她想起来了之前。上一世她也是这样调查真相,比现在还探查更久,最后找到了真正的线索,木礼鹤他们的死亡确实是莫宵故意所为。但真相因为月势单力薄被压制下来,甚至没有传入其他人的耳朵。
而因为揭发真相导致她在莫家眼底视为眼中钉,某一天她被莫家派来的杀手暗杀,只是在死亡之前,她感觉到自己变化成了一种新的形态……
后续她不记得了。
而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凶手,而真相只能缄默,她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粲然一笑,眼中被紫色填满。
——————
月就这样在夜里潜入了莫家,身上紫色的火焰升腾,将她衬托得犹如恶魔。
他们隐藏了真相。
那就让他们偿命。
紫发的少年被她硬生生从床上揪起,看着他努力求饶的模样,那惊恐的眼神,她笑了。
“你杀掉他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沙哑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刑。
被灵兽暴乱攻击,必然是极为痛苦的吧。
她这般想着,对着莫宵,先是撕下他肩膀的皮肤——那是模拟被灵兽撕咬。
再是掰断他的手指——这是模仿被灵兽啃食。
最后在他哭喊得已经听不清的叫声中,掏出了他的心脏——红色的,但为什么能干出这么黑心的事情呢?
“呵……”她轻声一笑。随即引燃了身上的紫色火焰,这火就这么吞噬掉身后的追兵,以及整个莫家。
随后,眼前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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