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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水火不容
第二百七十九章水火不容
白色毛茸茸的游泡芙用狗爪子搭着门把手，借助体重下压。它用鼻子一拱，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随后一溜烟冲上来，跑到轮椅边上扒拉沈让的腿。又趁沈让还没反应过来的空荡，游泡芙一跃蹦到了沈让腿上。
它体型庞大，毛又蓬松，之间它用身躯把沈让遮挡得严严实实。
它大剌剌地踩着沈让的腿，在人脸上胡乱舔了几口，又后腿一蹬，从沈让腿上蹦下去，转过身对着苏未安低吼。沈让腿上的毯子被它踩得滑下来些许，沈让似乎想要抓住毛毯，却因为慌乱，只是胳膊无措地哆嗦了几下，什么都没抓住。
毯子的边缘从腰间滑到胯骨，衣服下摆隐约露出白色的纸尿裤边缘，他手上颤抖，砸落在腿上。
苏未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眺望”着被狗子打开的门。
游子龙先前被沈让“赶走”，此时正偷偷摸摸从自己的病房里出探头。他原本有些心虚，偷偷看着游泡芙的背影，正准备说辞，就注意到苏未安看过来。小火龙仰起脖子，做出了一个不服输的表情，回敬着她的目光，绝不示弱。
沈让这角度看不到两人的对视。
“我能和他谈谈吗？”苏未安看了一眼游子龙，又回过头来问沈让。
沈让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没等他回答，游子龙忽然蹦起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游泡芙也紧跟着对她“嗷”了一嗓子。
“谈就谈！”游子龙梗着脖子。
他三两步冲进病沈让的房，看了一眼沈让，见着这人腿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半，俯身去给他扯了扯盖好，然后扭头对着苏未安皱皱鼻子。
“哼！你先出去！我和让让说完话就来！”
他宣示主权似的当着苏未安的面，在沈让脸上“啵唧唧唧唧唧唧”亲了好大一口。
苏未安非礼勿视，自己关门出去了。
游子龙回头瞧瞧，见门关紧了，不存在的狗尾巴就得意洋洋竖了起来。他蹲得像个大狗狗一样，双手轻轻扒着沈让的膝盖，毫不在意形象地把脸颊放上沈让的膝头。
沈让失禁得厉害，刚才转移的时候又有姿势变换，估摸着自己的纸尿裤已经湿了。游子龙鼻子好，凑这么近，指不定能闻到什么。沈让脸色微微变了变，手在腿上蹭动了一截，手指自然弯曲，并没有抬起脸，只用手背去攘开他。
小火龙感觉到触碰，歪着头委屈巴拉地看了沈让一眼，用左手越过自己的脑袋，去抓沈让的手。沈让的下意识伸了伸手指，并没有完全伸直，小火龙把长官的手放到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拿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脑袋。他左上背部又伤，因为这个动作，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憋着劲儿要被摸。
沈让没办法，低低地叹了口气，用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以示安慰。
哨兵天生的占有欲悄悄作祟，小火龙没把脸从沈让腿上抬起脸，他喜欢长官身上的味道，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沈让一般都放纵他嗅，可毕竟有人在门外，又或者此时情绪不对，沈让又推了他一下。
游子龙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这人的手放回操作杆握好。
他这才恋恋不舍站起身，转头开门出去面对苏未安。
……也不是非要出来露面的。可是他在隔壁病房，感觉到了沈让那一瞬间的情绪。难过，绝望，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在沈让笑着问老卫“是不是好不了了”的时候也感受到过那种绝望。
他每天卖乖卖傻，哄了这么久，沈让的情绪才好转些，不能因为见了一个苏未安就功亏一篑。
他贴着门出去，俯视着苏未安。
苏未安不喜欢游子龙。
她总觉得游子龙是幸运的。
他的幸运不在于得到了沈让的喜爱，而在于他从未认识过从前那个沈让——那个健康的、骄傲的、意气风发的沈让。所以他能如此自然的与如今的沈让相处，谈笑风生。也正是因此，她也是讨厌游子龙的。不是嫉妒游子龙的幸运，而是讨厌游子龙的无能。沈让何其耀眼，何其优秀，而游子龙居然恬不知耻地凑上去，全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如今沈让受伤残疾，这人身为哨兵，竟然照顾不好一名顶级向导。出一趟任务病去了半条命，按照她听到的说法，最后还是沈让异能和精神力同时爆发保下的队员，这种爆发对身体有多大的损害，他不知道吗？他游子龙是干什么吃的？
他凭什么站在沈让身边呢？
苏未安看着游子龙，眼神近乎凌厉。
两人前后脚出了门，游子龙还算心里有数，将她带到了自己病房。孤男寡女为了避嫌，没关门，只是把沈让的病房门关起来了，留下游泡芙陪着。
“你配不上沈让。”苏未安冷淡地看着游子龙。
游子龙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关你屁事！”
“你在他身边，是累赘。你帮不了他，也保护不了他。”苏未安说，“你以知道他为了你挨了多少骂么？如果不是你，现在这个关头，他也不会这么难做。哪怕不结合，他和邵云征能暂时联手，不仅能稳住人心，他的身体也能好转很多。”
“啥玩意？”游子龙一头雾水。
“呵……”
“你作为一个高级哨兵，但凡再有本事一点，都不会让自己的向导伤成这样。”
游子龙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却莫名觉得这论调和孙景明有点像。难不成内勤部统一被洗脑，都把他游子龙加入了敌对列表？他歪头琢磨着，却不知怎么回事，一道水柱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落在他头顶，把他浇了个彻头彻尾的透心凉。
游子龙愣住了。
他从短短的头发到裤衩子全都湿透了，却只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无端砸下来的水柱，迷茫地打量了一半天消防喷头，没想明白这水从何而来。
苏未安只见这人跟狗似的甩着头抖了抖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凭空擤了一下鼻子，喷出点水珠子，随后终于回过神来。游子龙深吸一口气，对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水系异能者，一嗓子气壮山河地动山摇地嚎出来。
“长官不许我动手打人！”
……苏未安见过缺弦儿的，没见过没长弦儿的。
不，他可能脑子都没长。
苏未安几乎被他气笑了，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她的侧脸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笑容显得张扬又嘲讽。她扬了扬手里那一叠文件，凉飕飕地看着游子龙，眼神雪亮，锋锐如刀。
沈让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他说“接一下，我拿不住了”，又岂是单单指的那一纸洁净水源供应的文件，他交出去的，分明是他一手建立的朝城的未来。他放弃了他的理想，向昔日自己亲手推走着急撇清关系的水系异能者求援。他慷慨地给她拥抱，是对她的致歉和答谢。
他背不动了。
“这就是你说的关我们屁事？”苏未安举着那些文件，文件上的抬头映着阳光，显出两个加大加粗的字。
——朝城。
游子龙怔怔看着那两个字，他浑身湿透，狼狈得要命，脑子里却千回百转，都是愤怒，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沈让。
“那是因为你们自私！”
他脑子里弯弯绕绕想了半天，没组织明白语言。他只觉得沈让喜欢谁是沈让的私事，要把这种事情和“大局稳定”绑在一起，本就是领导班子的无能。
他从来不想把沈让当作什么无所不能的城主，也不愿意去对他的付出歌功颂德。沈让就是沈让，会生气了瞪他，拿仙人球砸他，会给他泡最喜欢的热可可哄他，会半夜迷迷糊糊带着鼻音说“会尿床”，也会因为椰奶盒子站不起来了，在他怀里呜呜地哭。
“他就是喜欢我！他就是不喜欢你不喜欢邵云征！这很难理解吗？！”
“因为你们需要他，他就活该去和亲吗？”
“什么狗屁配不配得上！”
“他都病得这么严重了，你们还不让他好好休息！你们才配不上他！他都不想管那么多事情了！还得来做你的思想工作！不是服从是天职吗！你职去哪儿了！这时候还要添乱！”
游子龙像个急眼了护犊子的老母鸡，难得的咄咄逼人。
苏未安胸口剧烈起伏。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在一个频道上。
苏未安大概是觉得跟这么个玩意儿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抬手，水球破空而来。游子龙眼睛一瞪，右手抬起来，手心空气似乎扭曲起来，带动着周身热浪滚滚。水球忽然遇热，发出“刺啦”几声，不出两次呼吸，就化作蒸汽四散而去。
等等，什么动静？
B转A的异能者和A级异能者，打起来了？
严老大猛地从护士站蹿起来。
就算医疗部的建筑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能够扛住一定的异能攻击……这也不是打架的地方啊！他急匆匆冲到病房门口，“我要叫黑色代码了啊！”
游子龙倏然退后。他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生怕再给沈让添乱，动手也无非是蒸发水汽自保反抗。可苏未安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接连几个高压水柱喷出去，游子龙被打得连连后退，病房一时间也湿了一大片。
电动轮椅引擎的声音传来。
沈让黑着脸出现在战场门口，只见他微微抿嘴，不由分说地骂了一句，“游子龙，你还要闯多少祸！”
下一秒，游子龙被一棵拔地而起的灌木丛顶上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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