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雪与暖忧

　　转天傍晚墨言带着小希来到逆风。此行不是视察工作而是直奔二儿子的寓所。优优还没下班。
　　墨言在这个当年他师父住的寓所里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这个地方有他太多的回忆。时至今日当年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没有一丝苦的味道。如果可能，他宁可回到当年在逆风的日子。那个时候，没有那么繁重的家族责任，没有那么多不得己，只需要把自己豁出去对得起长辈、对得起兄弟就行了。豁出自己往拄是最容易的事。
　　优优很快被叫回来。从当年那事之后，优优在父亲面前大多数时候是跪着的。这次也不例外。
　　“是时候谈谈你家庭的事了。”墨言严肃的口吻开腔。
　　“这几年每回我不在家，你哥就请Olivia回来和泓儿团聚。别以为背着我做我就不知道。”墨言说着白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小希。小希不自在地低下头避开父亲的眼神。“你哥的用意我明白。可是无论是傅家、高家还是慕容家，万事都是有底线的。”
　　一听父亲提这个，优优开始感到不安。为了维护儿子，他极力辩解：“爸。大哥和我都是为泓儿着想。孩子这么小，不应该让他承受不该承受的。”
　　“让你说话了吗？没规矩！”墨言质问的口吻，“掌嘴！”
　　掌掴声应声而起。过了一会儿才在墨言的呵斥声中停下来。
　　墨言瞪了一眼二儿子。心里想着谈这种事还是不要加进太多个人情绪为好，就缓了缓语气接着说：“要不是看在泓儿年龄小的份儿上，能容许你们这样不正常的夫妻关系存在这么多年？那个当妈的常年自己在外面风光，想儿子了才跑回来住几天。不管她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家从来没有过她这样的儿媳妇！你大嫂和你大哥结婚之前，事业上比她强百倍。但是人家明白事业和家庭不能兼顾的道理。结婚之后就回归家庭专心相夫教子。就算他不肯做全职太太，有的是工作可以做。她之所以选择现在这样就是没把你和孩子、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一心想着自己怎么合适，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家的儿媳妇。”
　　小希一听父亲把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赶紧劝：“爸，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庄婚。他们夫妻还没提出来，我们不好强制吧。再说，没到感情破裂的程度，人家法院也不判啊。”
　　“你少跟我提法院。他们俩分居这么长时间，早就够离婚条件了。”墨言瞪了一眼小希，又转向优优：“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去找他谈。要么回家好好过日子，要么离婚。”
　　“是。”优优明白，父亲认真的事自己无论如何也拗不过。自己从小到大没少跟父亲拗，结果就是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他更明白：在这件事上，父亲充其量就是揭开了那层纸。纸下面盖着的东西，自己再清楚不过。长期分居，自己和Olivia当年的夫妻情分已经淡得像水一样了。这样拖着，对自己没帮助，对Olivia也不好，毕竟女人的好时光有限，总拖着就耽误了她。
　　优优没跟父亲犟，不代表小希不会替优优一家着想。回家的路上，小希跟父亲讲了他的忧虑：“爸。如果优优夫妻真的离了。就可怜泓儿了。”
　　“小希，这么多年。你背着我为他们夫妻做的事我为什么明知道也没拦着？我也盼着他们能慢慢好起来。可是事实证明没有用。这夫妻感情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如果说为泓儿着想。现在泓儿的环境就好么？有那个妈和没那个妈有什么区别？一样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她肯回来和优优好好过日子，我可以不计前嫌。如果她不肯回来，必须离。优优不小了，也得有个正常的家好好过日子，不能总这么单着。”
　　“要不我们想办法再撮合撮合。两口子合着总比离了强。泓儿跟亲妈是一个样，跟后妈又是另一个样了。”小希仍然没放弃说服父亲。
　　“也不一定。要看那后妈是什么人。你爷爷高傲是我后爹，想想当初对我和亲爹也没什么两样。”
　　父亲小时候的事小希知道的不多。在他的记忆中，高傲对父亲真的是不错。父亲对高傲也是极孝顺。小希一时没了反驳父亲的依据。
　　儿子没话说了，墨言有话问小希：“如果留着她这个和我们家不一条心的儿媳妇，泓儿没个完整的家，优优也等于是孤家寡人。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当断则断。”
　　“可是，如果Olivia不同意回来又不同意”离婚呢？女孩子家我们总不好强制吧。”小希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以他这几年的观察，这样的可能性还不小。
　　“你想清楚。我们没逼他离婚。她如果回来我们欢迎。我们是不能容许她这样吊着孩子、吊着优优、吊着我们这个家。我的意思你领会了，下面的事让优优操作、你来把关。处理得不干净利索，我拿你试问。”
　　父亲心意已决。小希也只能同意：“是。爸，这些事小希平时顾不上，还让您老操心。”
　　“暮辰的事就够你劳心劳力的了。我现在不用插手公务了，这些涉及家族利益的事能不管嘛。不仅是优优的事，你的事我也得管。”小希一听父亲这话里有话，彻底不敢吱声了。
　　“你最近和蜜雪相处得怎么样？”墨言审问的语气。
　　小希被父亲这么突然一问，没思想准备的他赶紧应付了一句：“我们挺好的。”
　　墨言侧目看着儿子，一下子给小希看得心虚起来。最近，小希和蜜雪私下里的确有些争吵。不过，争吵的事小希一时还没准备告诉父亲。本来想等等看的他今天被父亲这么一问，心虚起来。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既然父亲问出来了，就一定有所察觉。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继续隐瞒，恐怕要惹父亲发脾气了。孝顺的小希小心地组织着语言：“我们的感情肯定没问题。只是生活上的事有些意见不一致。这也难免是吧。”
　　“你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暮辰。一大家子的事全都是人家蜜雪操持，整天可不比你轻松。所以，一般的事，你能让着她的地方尽量让着人家。跟自己的妻子，嘴上甜一点儿、吃点儿亏，不矮一头。少跟人家摆大男子主义才能不影响夫妻融洽。”
　　“是，我知道。”墨言看出来儿子这句回得不情不愿地，于是：“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吵？”
　　“也没什么。”儿子吞吞吐吐地，墨言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我问你是白问的？”
　　小希一看父亲离发火不远了，赶紧龇着一口小白牙，补救：“不白问，不白问。”小希摆出的一副乖宝宝表情成功地压住眼看从父亲脑门上升起的一缕小火苗。想再接再厉就得老实交待：“就是，蜜雪发现她怀孕了。我担心她前陈子吃中药会对胎儿有影响。可是她不肯。”这种事，对父亲，小希不用说得太明了，更不敢明着说出“打胎”这个词。就是这样，墨言还是要发火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敢瞒着你老子？小兔崽子，几天不收拾，胆儿见长是不是？！”　父亲说话的声音明显高了。小希不自在地抹抹手上的汗，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他是在想：父亲不会真的发脾气吧？晴天白日的大院子里，多丢人啊。小希胡思乱想的时间，墨言一再压着自己的脾气：“蜜雪她怎么想的？”
　　父亲这话小希听着好似救命稻草，必须赶紧抓住：“蜜雪想看看运气。先不忙打，打胎。”
　　“嗯。这件事我回去和你妈商量商量。我们会找你们小俩口谈。最后的决定一定是大家的共同决定。无论孩子生不生下来，我们都要共同面对。”
　　“是。还是父亲考虑周全。”父亲总算没发火，小希暗自庆幸。
　　“有一样。在决定之前，不许再跟人家蜜雪吵了。怀着孕、操持着家、你还不让人家省心。让我知道你再跟人家吵，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小希记住了。不吵、我让着她。”
　　墨言白了儿子一眼。老爷子一边往家走一边嘟囔着：“蜜雪需要帮手的时候没人替他。还不是那个二儿媳不争气！这样的儿媳没有也罢。”。小希亦步亦趋跟在老爸后面，不敢吭声。此时的小希十足一个孝顺乖儿子，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万人之上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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