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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
芝加看到城墙时几乎喜极而泣。狂喜冲垮了连日奔波的疲惫,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莫名的兴奋再次席卷全身,他不由自主快步向前。
十几米后,芝加刹住脚步。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他反应过来,是金发骑士并没有跟上。芝加按下心里没由来的烦躁,扭头望去——阿尔弥赛解开两颗扣子,那件白色外衣被脱下,随意地搭在小臂上。露出了下面贴身的、纯黑色的高领打底。
等等!等等!这不对吧?!芝加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怎么就开始脱衣服了?!
刚才那点焦躁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热意冲上头顶。
芝加下意识抬手,一个、两个、三个……忽略咒和混淆咒被不要钱似的甩了出去,层层叠叠地笼罩在阿尔弥赛周围。
正在换衣服的阿尔弥赛感受到芝加的魔法波动,抬头就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咒语。
这孩子干什么呢?
他尝试和芝加对上视线,但法师的眼神根本不敢往他身上靠,一发觉阿尔弥赛抬头,就飞快的转过身去,整个人绷得笔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一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模样。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相信青年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或许贵族教育都是这样有分寸感吧。
他快速收起外套,紧接着手腕一翻,一件崭新的衣物被凭空取出。
那是一件纯黑色的斗篷。布料厚实,几乎不反光,沉重得能压住猛烈的寒风。斗篷的样式保守,带着宽大的兜帽和长长的下摆,可以最大程度遮蔽身形。
阿尔弥赛伸手拢起那头金发,熟练地将长发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几缕发丝滑落额前,也被他一丝不苟地别到耳后。
随后,他抖开那件沉重的黑色斗篷,将它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系紧腰间的皮带,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
最后,他抬手,将宽大的兜帽拉下,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彻底覆盖了他的面容,只留下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颜色浅淡的薄唇。
从外人的视角里,只能看出这是一个浑身上下包裹严实的黑衣人,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这身打扮要是在王城,穿过一条街都会被盘问不下十次。
但是穿白斗篷就不会被问,阿尔弥赛想,刻板印象真害人。
芝加在心里默默数着地上的草,直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才小心翼翼转过身去,直直对上一身黑色的阿尔弥赛。
这实在是稀奇,自从认识这位圣骑士起,他身上就鲜少有大片的暗色调,从来穿的都是很符合光明气息的浅色服饰,这下突然换成另一个极端,连脸都不露出来,实在有些不习惯。
芝加没忍住,问道:“阿尔弥赛大人?您怎么突然换成黑衣服啦……还包的这么严实?”
阿尔弥赛抖抖自己许久没穿过的黑袍,幽幽叹气:“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他抬起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兜帽边缘。
要是顶着这一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发进去……偏偏自己的模样还在黑夜教会的统辖范围内广为流传,下至三岁孩童上至卧床老太,一看到个金发蓝眼的年轻男人,也不管样貌对不对的上,就嚷嚷着是圣骑士阿尔弥赛。
上次他来北境时只改变了样貌,却没变头发和眼睛颜色,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叫出名字。他当时还以为是伪装失效了,结果后来一问才知道,黑夜的信徒看到金发蓝眼的男子,根本不管是不是阿尔弥赛本人,习惯就是先喊了再说。
阿尔弥赛至今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黑夜信徒了,让他们宁可错认一千,也不放过一人。
就是不知道那些金发蓝眼本地人该怎么办了……
“原来如此。”芝加严肃的点点头,我懂了,阿尔弥赛大人这么光明系的长相,确实融不进黑夜城,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要委屈的待在密不透风的布料下。
这都是为了他啊!!
芝加感动之下,又主动帮阿尔弥赛加了一层用来隐藏魔力的遮蔽术,说道:“我一定会尽快完成目标的!”
“嗯?好的,加油。”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有干劲总是好的。
黑夜城,顾名思义,是黑夜教会的心脏,盘踞在大陆极北的苦寒之地。在这里,黑夜漫长,气候严寒,呼啸的北风永不停歇。
灰黑色的岩石砌起城墙,覆盖着冰雪,立在冻土荒原之上,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阴冷气息。
当阿尔弥赛和芝加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踏上主道,汇入等待入城的人群时,芝加才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混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味道,劣质烟草呛人的烟味、动物油脂的腥膻、和隐隐约约的铁锈味。形形色色的人挤在一起,大多裹着深色的灰扑扑的皮毛,眼神或麻木,或凶狠,还有些闪着狡黠的光。
芝加紧张的看着前方,守卫就站在城门下。他们个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
这群守卫的检查的方式极其随性,进入黑夜城不需要手续。准确来说,唯一的标准就是守卫的心情。
暗法师?自然能过;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给了足够的好处也能进;至于光明领域的家伙嘛,心情不好就掰断手脚丢出去,心情好就踹几脚当个乐子再放行。
这里是黑夜的地盘,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黑夜神高高在上,对信徒的生死漠不关心,而信徒们也深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遇到软柿子就捏几下玩玩,只要不彻底捏死就行;碰上了硬茬子就自认倒霉,疗好伤还能去酒馆吹嘘一番,说这伤疤是某某强大的光明法师或骑士留下的“勋章”;如果不幸遇到脾气特别暴躁、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也没关系,反正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对此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当然,能在黑夜城活下来的守卫,眼力见还是要有的,也不会去找那些惹不起的主送死。
终于轮到了芝加。他站在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守卫面前,努力保持着自然。守卫眯起那双野兽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迟迟不发一言
芝加看着守卫晦暗不明的神情一咬牙,犹豫地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一缕黑色雾气在他指尖环绕。
“呦——!” 守卫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吹了个口哨,凶悍的脸上似笑非笑,“早说是法师大人啊?藏着掖着干嘛?”
另一个守卫也凑过来,他的脸上横着一道贯穿鼻梁的刀疤,笑嘻嘻的拍拍芝加的肩膀:“看你这副畏畏缩缩的富家公子哥模样,装模作样的日子不好过吧?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没我们坦诚,在黑夜,不用像耗子一样躲躲藏藏。”
“……”芝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睫没有回应。
守卫们也不在意,挥挥手放行,视线转向了芝加身后的黑衣人。
比起看一眼就能把来历猜的十有八九的法师,明显这种连头发都不肯露的黑袍人更可疑。
但黑夜城,最不缺的就是可疑。
逃犯,佣兵,疯子……只要你足够强,黑夜就对你敞开怀抱。在光明领域足以下狱终生的行径,在这里也不过是展示武力的勋章。
守卫的目光从阿尔弥赛的黑靴逡巡到他露出的一点白皙下巴上,面前的人身形高挑,站姿笔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都算委婉的说法了,这人连根头发都不肯露。
这样穿着的一般有两种人,一是把自己包成老鼠的弱小家伙,二是强悍但不愿意招惹麻烦的。
穿成这样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极度弱小、缺乏安全感、恨不得把自己裹成茧的“老鼠”;另一种则是实力强大、但身份敏感不愿招惹麻烦的“过江龙”。
守卫没有从面前的人身上感受到魔力,但这却更显得阿尔弥赛是在刻意隐藏。毕竟普通人都更愿意选择安定的光明领域,有几个有这个胆量跑到混乱的极北之地凑热闹的?
阿尔弥赛平静地等着守卫们做出决策。终于,守卫侧过头,视线转向自己的同伴:“喂!晚上去‘血嚎’喝两杯?听说新来了批矮人火酒,够劲儿!”
那个刀疤守卫立刻心领神会,粗声粗气地接腔:“喝个锤子!老子要去‘黑骰子’打牌!非把你个龟儿子的裤底都赢掉不可!让你光着腚滚回去!”
无视。
这就算是通过了。阿尔弥赛沉默地绕开两个还在大声争论的守卫,迈开步伐,跟上前方正忐忑不安等待的芝加。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两人才停止了他们浮夸的表演。
“……喂,你觉得那家伙,什么来头?” 第一个守卫压低声音,多了几分凝重。
“什么来头?”刀疤守卫嗤笑一声,往雪地里啐了一口,“无非就是那种有持无恐的主儿呗……啧,走路都这么标准,这种做派,无非就是太阳那边人了”
“那……要不要跟上面报告一声?”
“报告个屁!”刀疤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关咱们鸟事?自生自灭懂不懂?还是把麻烦留给更有本事,或者更倒霉的人去处理吧!”
与外面单调的风雪不同,城内喧嚣又混乱。狭窄的街道旁挤满了歪歪扭扭房屋,积雪被踩踏成肮脏的黑色。空气中那股怪味更加浓烈。街道上人流涌动,穿着各异、种族混杂的人群摩肩接踵。墙壁上刀剑劈砍的痕迹随处可见。
芝加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沸腾的油锅。从进城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亮得惊人,亢奋的过分。他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芝加小心翼翼地触摸墙壁上一片焦黑色的痕迹,口中念念有词,又被摊贩上的魔法物品吸引,伸手去碰。
“芝加。”阿尔弥赛站在分岔路口,叫住了忘乎所以的青年。
芝加猛然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羞赧,随即乖巧的小跑回到阿尔弥赛身边。
“对不起大人,我……”
“不用道歉,芝加,我没有怪你。”阿尔弥赛伸手,递给芝加一条项链,“西边第三条街,巷子尽头有一家旅馆,名叫‘匿’。我会在一楼的酒台等你。天黑之前要记得回来。”
芝加一愣,慌忙的将手背在身后,不去接那条项链。
阿尔弥赛的手落在空中,他看着芝加抗拒的眼神,问:“怎么了?”
法师低下了头,脚尖在地上碾了碾:“您,您不和我一起吗?”
万一他和别人打架了呢?万一他被迷路被骗了呢?万一他……误入歧途了呢?阿尔弥赛大人……就让他一个人去吗?
随即,他感到冰凉的宝石落在胸口。
“不用害怕,芝加。这条项链里有我灌注的元素力,当你遇到无法独自解决的危险时,它会保护你。”
阿尔弥赛自然是不会跟着芝加走的,不然这和故事里他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改变的剧情要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又拐了回去,那才是害惨了芝加。
但在混乱如黑夜城的地方,放任还没有“黑化”的、尚显稚嫩的芝加独自行动,他也确实担心。
所以这才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枚项链一旦被使用,他就会立即赶到。
再者……他其实也不确定,芝加到底是在剧情的影响下下才接触黑魔法的,还是说他本来就痴迷于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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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为什么我包这么严实还有人搭讪?
答:魅力就是,从头包到脚都掩盖不住
耶!成功在零点之前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