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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勾
“今日当着我的面招惹宗溪,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试探我的底线?”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与他手上的力道形成鲜明对比。
谢十七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泪光,却倔强地不肯示弱。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细弱的喘息。
“谢十七。”江桦低笑一声,“你今日能招惹宗溪,明日是不是还能招惹陈溪、刘溪?嗯?”
最后一个上扬的音节落下时,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谢十七眼前一阵发黑,本能地抓住江桦的手腕,指尖在那片肌肤上留下几道红痕。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时,江桦突然松了手。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谢十七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脱力般滑落在软榻上。
江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垂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谢十七:“记住这个感觉。下次再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滚。”谢十七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不过是想看江桦吃醋的模样,却不料这莽夫跟发了疯似的。那双手掐上来时,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江桦低笑一声,俯身将他打横抱起。谢十七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牢牢扣在怀中。
“乖,别闹。”江桦的声音温柔得仿佛方才那个掐着他脖子的人不是自己,“你身子弱,窗边凉。”
谢十七气得浑身发抖,偏又挣脱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江桦:“放我下来!”
江桦恍若未闻,径直将他放到床榻上,还体贴地掖了掖被角。做完这些,他俯身在谢十七眉心落下一吻:“睡吧,我的小王爷。”
谢十七攥紧了锦被,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他早该知道,江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表面温柔体贴,内里却藏着个嗜血的野兽。
江桦站在床前,逆光的身影笼罩着谢十七,投下一片危险的阴影。他慢条斯理道:“明日家宴瞧见宗溪,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江桦我日你祖宗!”谢十七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手边的软枕就朝江桦砸去。软枕在半空中就被江桦稳稳接住,连带着将谢十七的手腕也一并扣住。
“真凶。”江桦低笑,拇指暧昧地摩挲着谢十七腕间细腻的肌肤,“不过我家祖宗都入土多年了,王爷若真有这个兴致……不如日我?”
谢十七猛地挣开,踉跄着跌坐在床榻上。他仰起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江桦!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金丝雀吗!”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被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胡乱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净那不断涌出的泪水:“我、我初吻都给你了……那可是我守了十五年的清白……那可是要给小宝她娘留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我不过是看你近日心情不佳……想逗逗你开心……”
江桦站在原地,身影微微僵住。他望着谢十七哭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睫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讨厌你。”谢十七突然抬起头,带着浓重鼻音说出这句话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抓起枕头狠狠砸向江桦,“最讨厌你了!”
枕头软绵绵地落在地上。江桦弯腰捡起,缓步走到床前。他伸手想替谢十七擦泪,却被对方扭头躲开。
“别碰我!”谢十七裹着被子往床榻里侧缩了缩,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抱歉……”他坐在床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确实不知道那是谢十七的初吻。原以为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又有谢紊在前……江桦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可转念一想,谢十七的初吻是他的。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不生气了好不好?”江桦小心翼翼地凑近,“江桦是大混蛋,永安王行行好,原谅我吧。”
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抽噎,谢十七又往里缩了缩。
江桦伸手轻轻戳了戳被子:“我让厨房做枣糕?加双份蜜枣的那种。”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还是没理他。
江桦继续哄道:“再让小义去给你买状元楼的酸酪,冰镇的。”
被子缝隙里悄悄探出半张哭红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他。谢十七的嗓音还带着哭腔:“……要两份。”
江桦心头一软,险些笑出声来。他强忍着笑意,正色点头:“好,两份。”伸手想擦掉谢十七脸上的泪痕,又怕惹他更气,只好悬在半空,“那……能原谅我了吗?”
谢十七吸了吸鼻子,从被子里伸出一根小指:“你还得教我识字……拉勾。”
江桦怔了怔,随即失笑。他郑重其事地勾住那根纤细的小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温度:“好,拉勾。”
待到江桦转身去取药膏,房梁上轻飘飘落下一道殷红的身影。乔照野倚在床柱边,指节抵着下巴,眼中满是玩味:“啧啧,不愧是我的小外甥。这张脸倒是物尽其用。”
谢十七漫不经心地揉着腕上红痕,方才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已消失无踪。他抬眸看向乔照野:“舅舅谬赞了。这出苦肉计,倒比预想的还要成功些。”
他忽地翻了个天大的白眼,锦被下的脚丫子愤愤地踢了一下:“我原以为江桦只是性子冷些,哪知道……神经病。”
乔照野垂眸凝视着谢十七腕间那圈红痕,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又很快化作玩味的笑意:“小外甥,你当真不识字?何必让那莽夫教,小舅舅给你请国子监祭酒来可好?”
谢十七眨了眨眼,绽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舅舅说笑了。免费的教书先生,不用白不用。”
乔照野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谢十七在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眸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算计。
“好得很。”乔照野低笑,“这般心性,才配做我乔照野的外甥。不过下次再用苦肉计……记得提前知会舅舅一声。那江桦的药膏,哪比得上舅舅的万金贡品?还有……明日家宴,陛下便会提起你升为光禄勋卿的旨意。”
“光禄勋卿……”谢十七一脸真诚地发问,“是什么?”
乔照野轻笑,耐心解释道:“皇帝近臣,掌管禁军、参与朝政,实权显赫。不过如今朝中设的有尚书省和门下省……你倒是不用那么忙。”
言下之意,这个职位既能掌权,又不必承担太多实务,正是最适合谢十七的位置。
谢十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舅舅这般为我筹谋,想要什么?”
乔照野闻言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狂放不羁。他俯身在与谢十七平视,半晌,抬手揉了揉少年发顶:“要你记住,在这京城里……只有舅舅是真心待你的。”
窗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乔照野轻“啧”一声,红袖一拂便消失在原地。
京城北,千金阁。
已近三更,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却依旧人声鼎沸。赌客们吆五喝六,骰子在玉盅里清脆作响。胭脂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歌姬的软语与银钱碰撞声交织成奢靡的乐章。
大夏世家一手遮天,势力盘根错节。赌坊青楼层出不穷,而千金阁,更是其中之最。
二楼雅间,垂落的红纱隔绝了外界的窥探。胡明月掀开珠帘时,正见乔照野斜倚在软榻上。那人一袭绛红纱衣,玉白的长腿在衣摆间若隐若现,指尖一枚朱砂骰子转得令人眼花缭乱。
琵琶声戛然而止。歌姬抱着乐器悄然退下,细碎的脚步声淹没在楼下的喧闹中。
胡明月带着一身寒气走近。他垂眸,看见自己靴尖与乔照野裸露的足趾仅距一指。那玉白的脚踝上还系着根红绳,坠着个小小的金铃。
“冷死了。”乔照野嫌弃地瞥他一眼,足尖轻轻一勾,将榻边的狐裘拢到身上,“带着寒气别离我这么近。”
胡明月立即退后半步,在低头时掩去眼底暗色:“公子,朝中已经安排妥当。陛下同意让殿下挂个光禄勋的虚职。”
乔照野手中骰子突然停住:“虚职?”
“是。”胡明月声音又低了几分,“等来日他若有半点闪失……”话未说完,一枚骰子突然擦着他耳畔飞过,嵌进身后柱子里。
乔照野慢条斯理地坐直身子,赤足踩在织金地毯上:“胡明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胡明月依旧面无表情,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光禄勋掌禁军,参与朝政。”乔照野指尖不知何时又多了枚骰子,“你管这叫虚职?还是说……你盼着我那小外甥早点死?”
骰子在指间骤然停住,乔照野眯起眼睛:“胡明月,你不会觉得……你比我的小外甥更重要吧?”
胡明月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乔照野满意地看着他面色由红转青,这才展颜一笑,方才的凌厉气势瞬间消散无踪:“好了,我逗你呢。”他伸手捏了捏胡明月紧绷的脸颊,“你和我的小外甥一样重要……”指尖顺着下颌线滑到喉结处,轻轻一点,“但是你不许动他,知道了嘛?”
胡明月喉结滚动,缓缓点头。
“这才乖。”乔照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去把柱子里的骰子取出来,那可是上好的血玉。”
他赤足踏过织金地毯,脚踝金铃叮咚作响,在胡明月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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