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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七】
他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挥刀的人,眼神里流露出危险的光。
鲜红的血裹在他指尖上,是刀上的血,那孽障的血黏腻,若换作平时,他定然不会碰。
黑红的液体粘在他手上,从指腹慢慢晕染,带着刺目的红,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艳的惊心。
“你这是何意?”桑吟冷声质问,说着已经俯身查看起玄鳞有没有受伤。
她拉过那双手,只觉得冰凉,擦干净手,并没有伤口,桑吟这才松了口气。
关秉文挑眉:“我并非有此意。”
他看向朝着桑吟的刀,桑吟也望过去,这才看清,原来他一直用的都是刀背。
关秉文道: “我先前听你说,你是捉妖师?”
桑吟道:“……对、对啊。”
关秉文道:“你既是捉妖师,那肯定分得清人与妖的血。”
说着,他把刀一举,又重新递到了她面前。
“那黑衣人被我砍伤了手腕,刀上沾了他的血,你可瞧仔细了,他是人是妖。”
那位苏姑娘坐在桌边,听到捉妖师三个字,望了过来。
关秉文紧盯着她,视线从未移开,他砍伤那人后,刀上的血并不急着擦干,而是保留了下来。
一来他想测一下这个自称是捉妖师的人,若她真是捉妖师,人血和妖血她肯定能看得出来,二来,他与那人交过手,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更何况他还是徒手撕人皮肉,与那城中发生的掏心案如出一辙。
他眸子暗了暗,案情迟迟未破,他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查出个水落石出,届时,他定要亲手手刃那人,以解心头之恨。
……
桑吟眼神微动,面无表情。
她自己就是妖,这种东西有何看不出。
她指尖快速滑过刀刃,一抹红色便被带走,留在指腹,桑吟盯着那抹艳色,缓缓闭眼,催动灵力,有锁灵簪在,这股妖力只会是不含一丝妖力的灵力。
所以她才会如此从容淡定。
淡青色的光芒从手心溢出,笼罩在她身上,再一点点渗透进那滴血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与其力量相排斥。
她拧眉,掐了个诀,想要将这股蛮力压制下去。
那股戾气渐渐平息,最终化作一缕青烟从她指尖消散。
她睁眼,眼底一片清亮。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桑吟抬眼,直视着关秉文,她说:“我想我知道了。”
“哦?”
她踱步着,一字一句:“此人既是人也是妖。”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人有一瞬的愕然。
“这世上有这样的——”关秉文戛然而止,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是人也是妖,颠覆了他的认知,查案多年,他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是怎么做到的?他想不出来,也很好奇。
他说: “人就是人,变成妖?”
桑吟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只知道这种我们称之为半妖,这第一种便是先天半妖,是人与妖真心相爱,心甘情愿才会诞下,要么灵力平庸,寿数短浅,反之,则妖力滔天。”
但极难诞育。
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而妖能活上千年之久,可人死后可进轮回道再度转世,可妖一旦死亡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世间再无一丝一毫的气息,没了就是没了。
人妖之恋,何其困难,桑吟至今还未见过。
恩爱百年,此后便是无尽的回忆,虽说人有转世,可转世后的那个人还是曾经的恋人吗。
与其贪念那片刻的欢喜换千年的孤寂,桑吟宁愿一开始便不要有交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轻抿唇,继续道:“这第二种,便是,人被妖化,没了人的神智多了妖的兽性,任人摆布,说一不二。”
她想,城中发生的几起掏心案和与她交手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又或是几个被妖化的凡人。
这回陌儿的尾巴没有传来异动,心里也有两个猜测。
总之,只要找到操控他们的罪魁祸首,就能知道了。
关秉文沉默不语,似乎对她的话还有些怀疑,实际上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他知道这世上有妖的存在,那她说的半妖也有极大可能是存在的。
……
苏姑娘一直听着,她抿了口水,站了起来。
她弯着抹笑,颇为欣赏的看着桑吟道:“你说的没错,这世上确实有半妖。”
她突然出声,令桑吟微微一怔。
桑吟下意识朝玄鳞方向看去,还未等她开口,苏姑娘取出了一块令牌。
上面刻着三个字。
法天司。
法天司是朝廷秘密成立的,不会告知普通百姓,为的就是怕引起民众恐慌。
“我姓苏名若水,是法天司的首领苏若水。”
她顿了顿,在桑吟惊诧的目光中,说道:”你们可愿加入我法天司,缉拿恶妖。”
关秉文:“……”
又来了。
原本有些紧张的桑吟听到这句话,干笑了两声,以为是被发现了,谁知竟是拉人入伙啊。
“哈哈……会不会有点突然啊。”桑吟说:“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打着哈哈企图糊弄过去。
玄鳞盯着她手里的令牌。
“你们是只捉恶妖呢,还是,都捉呢。”他勾唇,意味不明。
桑吟也想知道,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若水。
“当然是——”
苏若水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一阵哀嚎声传来,众人朝那望去,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金尊玉贵的沈府二少爷。
——沈观。
他还未睁眼,便感到一阵锥心的痛,从手臂上传来。
“哎哟哟哟哟……”
沈观像一只虫子一样在被窝里扭来扭去。
苏若水皱眉,走过去将他固定住,没好气道:“你要是想这条胳膊彻底废掉就使劲扭。”
沈观一听,当即吓得不敢动了。
他搜索一圈,眼神定在了桑吟身上,忍着疼痛咧出一个笑。
“仙女姐姐,谢谢你带我回来。”他还记得自己躺在仙女姐姐的臂弯里,以为自己要死了说的那一些话。
看到了她眼里的悲悯。
就算是死了,好像也值了。
桑吟:“……”
玄鳞:“。”
桑吟干笑两声,有些尴尬,还是开口解释道:“并不是我救的你……”
沈观毫无意外的点点头:“我知道啊。”
“你知道?”桑吟不可置信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记得,她们一出去,还未来得及出手,只见那黑衣人像是被人打了一下,猛地将沈观摔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上树上逃走了。
沈观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昏迷了这么久,这一醒来,口干舌燥的。
苏若水递给他一杯水。
他急切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娓娓道来:“我当时被那怪物掐着脖子,以为自己快死了,正当我绝望之际,好像有一道红光打在了他手上,他吃了痛就把我摔在了地上。”
“我倒在地上,痛的我天昏地暗,余光瞟见,树后有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身影?”
“没错,不高,估计是个女子。”
女子的身影,几人面面相觑,难道还有别人在暗中相助吗?
桑吟在脑海中翻找着与沈观口中相符合的人。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沈观没头脑的喝着水,时不时与桑吟搭两句话。
……
“我不是女子。”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忽然响起。
声音带着沙哑。
桑吟寻声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孩,面容姣好,一双上眺的狐狸眼,内勾外翘,清冷中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只是,他还未完全长开,还带着一股稚气。
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以至于这一次,他一出现,桑吟就认出了他是囚室里说要带她走的那个男孩。
只是,令她的困惑的是他不到一日,便又长大了不少。
在囚室那会他才到她腰部上方,这次,竟已经到了她肩膀那了。
凡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生长速度,那他……
是妖。
桑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她们呢,无亲无故的。
男孩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沉默两秒,朝着她走去。
说道:“我是那日,你救下的狐狸。”
桑吟一愣,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槐香村外那片竹林,这么一来,他为什么会突然闯进囚室说要救她出去了。
没想到短短数日,他已经幻化成人形。
桑吟惊喜道:“居然是你。”
狐狸点头。
只高兴了一会,桑吟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变,她竟忘了,这屋子里有一个捉妖人。
她紧张地看着狐狸,同时竖起耳朵观察苏若水和关秉文的反应。
关秉文的手已经搭在了三叉鬼头刀的刀柄上,眼神试探:“捉妖师也会救妖么?”
他又起疑了。
在他的观点里,捉妖师与妖从来都是处于对立的状态。
桑吟虽不赞同他的观点,但她也没立场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是捉妖师,但她还是想说一句:
“不是所有的妖都该死。”
她说完便沉默了,这一路来,有不少人都对妖抱有成见,她虽然想解释,但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半躺在床上的沈观不乐意了,不顾疼痛伸手推了关秉文一下,嘟囔着:“我信仙女姐姐说的,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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