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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付宅
白色的鸟儿飞过密林，越过城墙，落入大理寺的别院内。
因为朝廷官员频频遇刺，汴京城内人人自危，皇帝命大理寺将此事必须彻查清楚。
便辛苦了未昭林檀几人，没日没夜留宿大理寺。
此刻，雪白的鸺鹠落在林檀屋子窗边的枝条上，静静地，不被察觉。
自今日凌晨，皇帝就派来身边的大太监探个究竟。
“李总管，请！”
未昭为面前的太监倒上一杯茶，坐在他对面的人便也不客气地抿了一口。
李敏德，虽不过一届宦官在皇帝身边伺候，却授封皇姓。
地位可见一斑。
“未少卿客气，咱家这次来就是为陛下问个准头，”李敏德放下茶盏问道，“此事一日不得查清，陛下便一日不得安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得担心呐！”
未昭闻言，只是点头应着。
李敏德从袖口中拿出一小个卷轴和一袋钱币，凑近压着声音道：“此事事关皇权贵胄，咱家看在与大将军有些交情的份上，奉劝少卿此事莫要较真了。这事儿啊，说多了，就沾着一个‘权’字。而且，少卿难道以为陛下当真一概不知吗？”
“什么？”
未昭在官场混迹虽时日不长，但该清楚的都是门清，他实在没想到这人会把这事直接摆上明面告诉自己。至于李敏德，他也猜到了未昭惊讶的缘由，还是继续道：“这种事情，少卿不必太过费心，陛下自有分寸。也不必执着，圣意可不是我等能够揣测或篡改的。”
随后，李敏德话锋转了个弯，说：“况且过几日，景王该回来了此事莫要传到他的耳朵里。”
听到“景王”二字，未昭突然怔愣片刻。
那人素来以儒雅之态待人，却实实在在是个疯子。
一个只追随当今皇帝的疯子。
传闻当初景王奉旨抄了心上人家，故而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之人，随后那户人家的房子被放火烧了。火光吞没了他爱人的身躯，景王到最后连那人的骸骨都没有找到。
最后的结果，结果便是景王疯了，被驯化了。
沦为独属于当今皇帝的疯犬。
如果这件事不及时结案，等到景王回来后大理寺便没有一日安宁可言。
“可是……景王爷为何提前回来了？”未昭有些担忧，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敏德轻轻叹气，他道：“少卿莫不是忘了，过几日是何时日？付家那条失了绳栓的丧家犬，该把东西还回来了……”
接近正午时分，李敏德才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走出大理寺。
在离开前，他问个未昭最后一个问题：“少卿，几日不见长凛将军了？”
对此，未昭只能搪塞过去。
他对于未家与皇家的纠葛或多或少知道些，未霄在皇帝眼里是一个重要的诱饵，必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如今他离开了汴京，意味着随时会“失控”。
当今皇帝这样强盛的掌控欲，被发现定会要了未霄半条命的。
未昭就这样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宫中的马车驶向神武门。
忽然，头顶传过一阵鸟雀腾飞的声音，仰头望去却见一只雪白的鸺鹠飞向城外，不知是哪家在通讯。
“径回？”听见后面有人的动静，未昭回头喊道。
林檀闻声走到未昭身旁：“是我。”
“方才飞过一只鸺鹠，不知是何人传信的鸟儿。如今局势紧张，不知兄长那边情况如何……”
“……他们会没事的。”林檀安慰着。
他并不想告诉未昭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他能感受到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正在将两人推开，他将无颜面对未昭，但他更不能背弃自己的“亲人”。
老师，池清……
我该怎么办……
林檀的内心是煎熬的，以至于在未昭将他拥入怀中时才察觉到，闻着面前人衣袖上干净的气味，林檀选择暂时地逃避。
如果纸包不住火，那就让火烧得慢些……
就让我贪婪一些……
“子衿。”林檀将头埋在未昭怀里，忽然喊道。
“嗯，我在。”
……
“沈池清！”白芷兰一声大喊充斥着整个房间，索性声音不算特别大还不至于让其他人听见，“你怎么就把这个面具送给他了！你都没有给过我这么好的东西！”
看着未霄脸上戴着的银质苍狼面具，白芷兰只感觉天都塌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让沈池清对他这么好？
白芷兰盯着未霄想着。
“先生，这是？”未霄将试戴好的面具摘下来，打量着上面的工艺。
面具上点缀装饰的是品相极佳的红宝石，整体形制与沈澈的那副面具很是相似，不难猜这两副面具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谁做的呢？
“这副面具与我的是同一对，世间独有。”沈澈的声音适时响起，为未霄解了惑，“你可曾听说过‘匠人伍’？”
“是那个以血铸剑的‘匠人伍’吗？”
“是他！”白芷兰抢答。
未霄微微偏头看去，就见白芷兰轻哼一声扭过头不想搭理他，便转头继续看向沈澈。
沈澈见状轻笑着，告诉了未霄这面具从何而来。
“我也是偶然间遇见的‘匠人伍’，二人便不打不相识做了朋友，他曾许诺要为我打造十把武器……”沈澈突然一手支着头说道，看样子是在回忆，“后来被我拒绝了。”
“为何？”
沈澈忽然发懵，不知道未霄问的是什么：“什么？”
“为何他要为先生打造武器？传闻‘匠人伍’脾性阴晴不定。”未霄应声答道，闻言白芷兰也凑上前，这件事她自然是也好奇的。
但她当初实实在在见过“匠人伍”与沈澈会面，二人看上去很是热络。
沈澈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两手一摊道：“说来好笑，当初他在岭南一带迷路，意外走进瘴林中，我正巧从其中穿过顺手救了他。”
未霄听完并没有什么感想，只是对这位神秘的顶级工匠有了些其他的见解，却听见沈澈补充道：“也不用真的盼着他为我打造那么多把武器，铸剑用的血是我自己的。”
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乌山客：“这柄剑名叫乌山客，它便是出自‘匠人伍’之手。”
一语言毕，沈澈看了眼窗外天光正好，已至正午。
他便先一步戴上面具，招呼二人该出门了。
结果就在出门前，白芷兰拉住走在她前面的沈澈，二人放慢了脚步与未霄隔开些距离。
她凑近沈澈耳边，耳语：“那‘匠人伍’分明嗜血如命，你当初究竟以怎样的条件让他放弃纠缠你？”
沈澈不语，只是伸出三根手指以示回应。
“三盏血？”
在白芷兰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沈澈摇了摇头：“三十盏。”
所谓的“盏”是出自灵药山庄特有的计量单位，深槽薄壁之杯名为盏。
“那三十盏若是如今，能要去你半条命。”白芷兰皱着眉说道。
但不等她多说什么沈澈便示意她，不能将此事告知未霄。随后便往屋外走去。
看着沈澈离开的背影，白芷兰只能轻“啧”一声，随后戴上她自己准备的灵猫面具，随即开口：“听到了吗？”
“嗯。”
未霄忽然从门边的屏风后面走出来，苍狼面具挡住了他的脸，白芷兰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但她猜测，估计是心疼的。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白芷兰隐隐感觉到一丝微妙。
便在抬脚准备迈出门时，对他说：“呵，这副面具来之不易，你可要好好收着咯！”
“自然……”
再次回到付家旧宅，白芷兰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前久久不愿上前，只是隔着后院与沈澈、未霄二人遥遥相望。
倒也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沈澈指着庭院中间的深坑喊道：“这里就是入口，小白你先下去探路！”
“快点！”
如果她知道跟着这人一块儿出来就得负责探路，白芷兰她打死都不会再跟着了。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现在就跳下去。
另一条，则是让她缓一会再跳下去。
横竖都是跳……
“真的不会有事吗？”叫白芷兰犹豫，未霄拽了拽沈澈的衣袖问道，“这下面究竟是什么，要白姑娘开路？”
沈澈只是笑道：“她也算半个付家人，自然不会有事。”
他们说着，对面忽然传来白芷兰的声音：“沈池清！我下去了你就一起下来，不然等我上来你就完蛋了！”
“好！”
沈澈答应得爽快，白芷兰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只听一阵尖细刺耳的“啊──”之后，底下就传来白芷兰的喊话声：“我没事！太好了，耶！”
旋即她话锋一转：“沈池清！你人呢！”
“来啦！”
应完白芷兰，沈澈转头招呼未霄一起下去。
未霄见沈澈唇角噙着笑，便也笑着点头，跟在沈澈后面跳了下去。
等到触地后，未霄才发现这里个坑其实并不深，只是日光照不进来罢了。
“先生……”
“嘘！噤声！”
未霄刚准备说话，就被沈澈强制闭了嘴。
此刻四下寂静，未霄并没有找到白芷兰的身影，却听见了古怪的低吟。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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