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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书
第二十八章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和亲使团和将士们陆陆续续的都出了峡谷。
陆雁书和赫连渊清点了人数，并未有人员伤亡。
赫连渊心里其实很开心的，他觉得这次来的一点都没有错，虽然赫连耀和一直说他热脸贴冷屁股，尽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不像一个勇武的草原男儿。
他赫连耀和懂个屁！！还是不是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赫连渊对此嗤之以鼻，他只觉庆幸。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陆雁书对他态度的改变——她看他时，已经不再用那种生人勿近的眼神了。
赫连渊心里美滋滋的。
已经完全忘记了被陆雁书拒绝时，他那悲痛欲绝的辛酸与难过了。
他偷眼儿打量弯腰紧靴的陆雁书，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赫连渊一愣，他看到陆雁书偏了偏头。
开口问道：“这么盯着我作什么？”
赫连渊眨着眼睛躲开视线，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和他被抓包时难耐的心跳一般。
脑海里全是陆雁书瞳孔分明的眼睛，他觉得那可真像是春天里被温暖的朝阳照耀的湖面啊。
清澈见底，又动人心弦。
被这样的眼神瞧着，赫连渊觉得自己都变得暖洋洋了。
热流渐渐漫上了耳根，赫连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这么说，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去看陆雁书的眼睛。
可陆雁书的眼睛跟平时可太不一样了，她还是半蹲着的姿势，就这样仰头望着他。
他觉得陆雁书的眼睛深的像漩涡一般，他站在哪里，低头瞧着她，只觉得一阵目眩。
赫连渊的心脏不受控制“咚咚”乱跳，胸口涨涨的，他捂着胸口：“我……我……你……”
热意像藤曼一样又漫上了脸颊，赫连渊梗着脖子，那口气就憋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他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话，可能就真的要被这口气给憋死了。
他指了指陆雁书的脸，边偷偷喘了口气边道：“你……你……你脸上有脏东西……”
赫连渊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啊，他在说些什么啊，他想说的分明不是这句。
“噢，是吗？”
他看到陆雁书听完这句话便低下了头，随手将挂在脖子上的面巾扯在脸上，遮住了面庞，而那面庞光洁如初，并未有赫连渊锁说的脏东西……
陆雁书转身往就要往峡谷里头去。
赫连渊恨恨的跺了一下脚，握着拳头恼恨自己真是个废物。
看着陆雁书离去的背影，又失落的耷拉着耳朵，追上陆雁书的脚步，明知故问道：“你去做什么？”
“去峡谷里头看看。”陆雁书的声音闷闷的。
赫连渊跟上她的脚步：“那我和你一起去。”
他偏着头看陆雁书，想看看她是不是生气了，因太过于专注，便是连洞口的石壁都没有瞧见。
一头撞了上去。
赫连渊被撞得趔趄几步，捂着脑袋嘴里“嘶嘶”出气。
胡雁书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一脸懊恼的赫连渊。
只把赫连渊看的面红耳赤……
赫连渊真的觉得自己笨死了，丢人丢到家了，好好的走路都能撞到墙上。
他捂着头，哀怨的看着陆雁书，一脸的小狗委屈，但小狗不说。
陆雁书面上不显，心里一阵好笑，她仰了仰下巴，示意赫连渊把手拿下来，问道：“我看看！”
赫连渊别扭的不去看陆雁书，只盯着陆雁书踩在沙地的靴子看，又觉得陆雁书的脚好小啊，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陆雁书拿掉赫连渊挡在额间的手，赫连渊也不拒绝，乖乖的站在原地，甚至低下头，任由陆雁书打量自己的脑门子。
“放心吧，没破！”只是上面剐蹭几下，沾了些许沙石。
陆雁书伸手替赫连渊轻轻的抚去。
在冰凉的手指将将触及伤口的那一瞬，赫连渊立马弯下了腰。
陆雁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对着那伤口吹了一口气，她看着赫连渊额间卷曲的头发轻轻一晃，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将才做了什么。
二人皆是一愣……
陆雁书的那口气不仅仅吹乱了赫连渊的额发，也吹乱了赫连渊的心。
他眨巴着眼睛去看陆雁书。
可陆雁书已经转身走了。
他呆愣愣的摸了一下被撞的额头，那里似乎不再是有火辣辣的疼痛，附在上面的是陆雁书指尖般的冰凉与柔软。
他咧着牙笑，脚步轻快的追上陆雁书。
“阿雁，等等我！”
陆雁书明显听出了赫连渊语气里的愉悦，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得意忘形。
她不能忘记自己肩上的重担，赫连渊是匈奴人，即使她很欣赏赫连渊的随性洒脱，无拘无束，但他终归是敌非友……
可能是汉匈的休战让她放松里警惕，崩在心里的那根弦略有松动，才让她如此燕雀处堂……
陆雁书昂着头，往前走着，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赫连渊追上了陆雁书，拉了拉她的衣角：“阿雁，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说好的我们一起进去。”
赫连渊很有分寸，点到即止。
他感知到陆雁书慢下来的脚程，心里乐开了花，他觉得陆雁书愿意和他亲近了，也机智的不去问陆雁书将才是什么意思。
只是开心的一个劲儿的偷偷去瞧陆雁书。
地势限制了龙卷风的继续入侵，那股风在峡谷里强劲的横扫须臾，便败落成地上的一坡黄沙。
二人进了峡谷，里头一片狼藉……
聘礼散乱在地上，崖壁处横卧着几匹来不及解开缰绳被风勒死的战马，而驼队早就不知所踪。
赫连渊食指弯曲，吹了一声高调的口哨，便看到一匹通体黝黑的战马从峡谷的另外一头甩着脖子跑了进来。
赫连渊开心的翻身上马，拍着自己的爱马，爱惜道：“幸亏我没有拴乌召白的习惯，不然他也要被风勒死了。”
陆雁书看着散落一地的聘礼，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拴马？”
赫连渊翻身下马，将手放在乌召白的耳朵处，轻轻的抚摸：“因为他是我的好兄弟啊，他和我一样，喜欢自由自在的奔跑，我们都是草原上最自由的风……”
陆雁书听了赫连渊的话，一顿，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了赫连渊一眼。
她看到赫连渊的战马舒服的摇着头，将头顶直往赫连渊的手里凑。
赫连渊玩心大起，非不如乌召白的心意，绕着手腕，躲避着乌召白的大脑袋。
一人一马，玩的不亦乐乎……
他感觉到了陆雁书疑惑的目光，手里动作不停，眉眼间全是笑意，问陆雁书道：“怎么了？”
陆雁书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只是直白的将心里的疑惑表达了出来：“一匹马而已，何至于此？”
赫连渊急了，解释道：“乌召白对于我来说可不仅仅是一匹马那么简单。”又撇着嘴不满道：“你这么说，他可是会伤心的……”
陆雁书嗤笑一声：“是吗？”
赫连渊郑重的点了点头：“嗯，乌召白可聪明了，我们可是生死兄弟，有过命的交情的……”
看到陆雁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猛地想起他们在陷阱的那一回，他让乌召白去搬救兵的笑话。
陆雁书明显也是想起了那一次，所以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赫连渊急了，着急的解释道：“那次是意外，乌召白是太多担心我了，不愿意离开，所以才没有搬来救兵，你……上次你走后，他还是把赫连渊耀和带个过来了，真的……”
乌召白似乎也是想给自己边界，甩着马头，一个劲儿的往陆雁书身边凑。
被陆雁书掀起的拨开。
赫连渊又想给陆雁书说自己和乌召白所经历的九死一生与与险象环生，可是陆雁书似乎没有兴趣听。
她对着他抬了抬手：“去叫其他人进来，清点物品！准备启程！”
“噢！”赫连渊听话的去喊其他人了。
汉军和匈奴士兵各自整理清点所管物资的数量种类。
发现被沙尘破坏的聘礼不在少数。
金器、银器、丝绸、茶叶、铭器这些物品被固定在最下面，倒是还好，反倒是几箱子贵重的玉器碎的不成样子。
曹中行半伏在箱子上，一件一件的拿起玉器查看，用夸张的语气不断地咒骂可恶的沙尘与边塞的天气。
陆雁书觉得聒噪，远远的离了曹中行，让她觉得惋惜的是一大箱的医书。
箱盖已经破了，医术散落一地，陆雁书小心翼翼的从沙地里刨出残缺不全的医书。
“可惜了……”
赫连渊凑到陆雁书身边，半蹲下来，帮着陆雁书将一本一本的书从沙子里慢慢的拿出来。
他不识汉字，问陆雁书道：“这是什么书？”
“医书。”
赫连渊对中原的医术闻所未闻，但见陆雁书这么珍视这些医书，便也小心翼翼的爱护起来，
他将已经破的没有盖子的漆箱拿了起来，左手一翻倒掉里边的沙石，又将一本一本的医书，仔仔细细的码好。
二人搜索几番，又寻了许多散落在沙地的医书残章，这才作罢。
等集结队伍完毕，天已经蒙蒙亮了。
赫连渊边打哈欠，边扛着箱子往里头走，将箱子放在你聘礼的最上头，想过要去找一个绳子，将它扎紧，便听到一阵尖细的刺耳的叫声。
曹中行站在赫连渊身后，一改前头彬彬有礼的模样，指着那箱子医书问道：“都什么时候，还捡拾这些破烂玩意儿做什么？”
赫连渊听到这声音就是一肚子的火，他也气哼哼的转头，吊儿郎当的靠在聘礼上，双手抱胸：“你在鬼叫什么？几里哇啦，吵死了！”
曹中行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蛮夷之辈，只把凶恶的目光转向陆雁书，指着赫连渊后背的东西质问道：“陆将军，这是不是你的授意？”
赫连渊一看这孙子居然敢把矛头对准陆雁书，一把打掉曹中行的手：“什么你的我的，这箱子书，爷爷我喜欢，我想带回我们匈奴不行吗？”
曹中行握了握拳头，将手背到了身后，这蛮夷力气之大，他算是领教了，他用左右的拇指摸索着右手的手背吗，企图缓解钻心的疼痛。
“陆将军，孰轻孰重，应该不用本官言明，你自有较量吧。”
陆雁书垂头不语，他知道曹中行是什么意思。
驼队不知所踪，战马数量有限，他们肯定是要将聘礼中最贵重的东西运往匈奴，彰显国威，而医书在他们看来完全是不值得一提。
事关重大，陆雁书不能私自行事。
她默认了，点了点头，示意赫连渊将医书拿下来。
赫连渊不愿意，瞪着曹中行：“凭什么？”
曹中行不屑的哼笑一声，满脸笑意的看着赫连渊。
赫连渊看着着狗官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就想撸起袖子揍他，被陆雁书拉住了胳膊。
他嘴里“嘶嘶”吸着气，是真的忍不住了。
曹中行看出了赫连渊的怒火，吓得倒退两步：“你……你要做什么，注……注意分寸，我可是大汉官员，不敢对我动粗？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赫连渊什么后果都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曹中行是自己在找死，他今天定要将这狗东西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陆雁书没有赫连渊的力气大，被赫连渊拖着往前走，她轻声安慰他道：“别惹麻烦。”
客人赫连渊不听，这个麻烦他今天惹定了。
陆雁书无计可施，缓缓拍了拍赫连渊的胳膊：“阿牟山，听话……”
赫连渊一呆，低头看了一眼陆雁书……
忽听几个匈奴士兵在峡口外用匈奴语在开心的叫喊着些什么。
陆雁书不明所以，看向赫连渊。
等赫连渊听清了外间的声音，轻轻皱着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
原是骆驼在沙尘来临之际，跑到了一个已经风化了的残垣下头，这才躲过了一劫。
赫连渊对着陆雁书开心道：“有匈奴士兵找到了我们的驼队。”
陆雁书对着曹大人行礼：“曹大人，既然驼队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所有的聘礼是不是应该悉数运往匈奴呢？”
曹中行恨恨的一甩衣袖，钻到马车里头去了。
赫连渊咧着牙笑，哼着小曲儿，单独找了一只骆驼，又在箱子上放了一个羊皮毡毯，将书箱小心的固定稳妥。
陆雁书很少看到大刀阔斧，五大三组的赫连渊有如此心细的一面，不免好奇的问道：“你喜欢我大汉的医书？”
赫连渊头也没回忙活着手里的东西，语气轻快的回复道：“对啊，阿雁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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