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

作者:物外长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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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卫宁真的被调到了太子府,岑肃羽想着他毕竟是祝府的人,太子和太子妃应该不至于太为难他,可又怕他们夫妻两个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常派竹喧看望卫宁。据竹喧所说,每次卫宁都说无碍。

      她也曾和母亲提过解除卫宁的奴籍,母亲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次城外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他是救了你,可你又何尝不是救了他呢?作为看家护院的护卫,他没有做好本职工作,反而害你受伤,我们不予计较,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还想解除奴籍,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听说,你的丫环跟他走得很近,你若真想赏他,把你的丫环赏给他吧。”

      岑肃羽说:“那是我让她去的,并不是她自己要去的。再说了,竹喧毕竟是跟着我过来的,她的去处至少要我和夫君商量了才算。”

      母亲冷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相公呢?他被你气得住进别院,十天半个月不曾回家,你何曾去看过一次?当初老爷要向你们家提亲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京城里的好女儿多的是,何必要到外地去寻,好像我们家风儿娶不到好姑娘一样。奈何他跟喝了迷魂药一样,怎么都不听,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又撒手不管,把烂摊子全推给我!也是我倒霉……”

      岑肃羽心想:“闹成这个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祝风起自己的问题吗?亏得我是外地的,若是京城之人,就凭遇刺的时候抛下妻子不管这一件事儿,家里人就能过来把他砍成臊子。”面上还是挂着笑,“既然母亲这么说了,我今日便去看看他吧。”

      她坐着轿子到了别院,将众人都留在门口,自己上前敲了敲书房的房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祝风起说话,索性推开门。

      房间里不大,但炭火很足,暖烘烘的。祝风起穿着素色的秋日衣衫,伏案写文章,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抬起头来。

      裹着淡蓝色的披风的岑肃羽,捧着手炉走进房间,朝祝风起笑了笑:“你这屋里真暖和。”

      祝风起一脸不悦,收回眼神,装作没看见她。

      岑肃羽撇撇嘴,放下手炉,脱去披风,放到软榻上。她穿着浅粉色的小袄,淡紫色的长裙,虽然头上戴了几只华美的发簪,可仍旧面色苍白,好像犹在病中。环顾房间一圈后,她走到祝风起身旁:“我能看看你文章写得怎么样吗?”

      祝风起将纸一折,不耐烦地看着她:“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别在这儿烦我!”见她病怏怏的模样,不免有些自责,语气也柔和了些,“好端端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岑肃羽笑了笑,问:“有茶吗?外面冷得厉害,我想喝点茶暖暖身子。”

      祝风起说:“我不爱喝茶。热水倒是有,我给你倒一杯。”他绕过岑肃羽,到书桌前拿了一个茶杯过来,将自己杯子里已经冷掉的水倒了半杯到新的杯子,再拎起水壶往两个杯子都倒了热水,递给岑肃羽,“你试试温度如何。”

      岑肃羽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觉得温度正好,又喝了几口。高兴之余,想到祝风起一见到姜姑娘,就什么都忘了,心底一阵唏嘘。她低下头,转着手中的杯子:“姜二姑娘已经离开了,你接下来还打算住这里吗?”

      祝风起说:“这里安安静静,没人打扰,很适合学习。”

      岑肃羽抬头看着他:“那我每天过来给你送饭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祝风起问:“为什么?”

      岑肃羽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说:“母亲总说我不太关心你,所以我想表现一下。”

      “言下之意是,若不是我母亲逼你,你才不愿意过来?”祝风起冷下脸来,他原来打算略过姜淑的事情不提,这会儿没忍住,问岑肃羽:“你是不是觉得,就因为我欠你半条命,所以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必须原谅你?我没有这个义务,你也不要妄想。姜二姑娘的事情,我短期内不会原谅你的。”

      岑肃羽放下杯子:“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了,告辞。”她快步走到门口,系好披风的动作,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阴沉沉的,全是乌云,北风呼啸,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又凉又刺。岑肃羽望着灰色的天,叹一口气:“我不想坐轿子,竹喧,你陪我走回去吧。”

      这么冷的天,生意不好做,路上几乎没有摆摊的人,连商户也都虚掩着门。岑肃羽裹着披风,低着头快步走着,身后跟着竹喧,几个祝府的丫头,还有抬着空轿子的轿夫。

      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时,岑肃羽停了下来,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个烤红薯,付过钱后,又随手拔下头上的一只蓝宝石簪递给摊主:“做完我们的生意,就快回去吧,这天怪冷的。”顿了顿,突发奇想,问,“我这簪子,当时打的时候花了十六七两银子,现在大约值十来两银子,你估计一下,这只簪子够你生活多久?”

      那人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恭恭敬敬地接过簪子,又将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望着那颗透亮的蓝宝石:“十来两银子,怎么着也够我们家花上半年多。哎呀,我今天也算遇到贵人了,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说着就要跪下去给岑肃羽磕头。

      岑肃羽连忙扶他起来:“这可使不得,快把烤红薯分给我们吧,我们等着吃口热乎的呢。”

      那人珍而重之地将簪子藏进怀里,一面给他们挑烤红薯,一面说:“我今天要出来摆摊的时候,我们家那老婆子还拦着我,说天冷,没什么客人,让我老实在家里待着。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怕我受冻。可是闲一天,就少一天的钱,这一家老小全靠我养活,我闲着心里也不安宁,还不如出来呢。今天回去,我就跟她说我今日遇到了贵人,看她明日还拦不拦我。”

      岑肃羽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你今日挣了大钱,明日还要出来呀?”

      那人说:“当然出来呀,我这个人,闲不住!在家里待着,不是腰酸,就是背疼,还是出来好,吹吹冷风,头脑也清醒。再者,还有一句俗话,说‘行动有三分财气’,我明儿出来,万一又遇到贵人呢?”

      岑肃羽笑问:“这京城里贵人多吗?”

      那人说:“这得看运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最近运气好,前几天,我儿子放学后,就在这里写作业,有个姑娘看他勤奋,还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好好栽培他。”

      岑肃羽猜测是姜淑,因问:“那个姑娘你可认得?”

      那人说:“我不认得,但是我听旁人说,她好像是前些日子被斩首的那位妇人的女儿。至于是哪一个,那个人也不清楚,他只说这妇人有两个女儿,都是极好的人品,本来两人都能嫁个好人家,生生被这妇人带累了!”

      岑肃羽含笑点头,等众人都分到烤红薯,这才又走路回家。到家后,还将钱袋子里剩余的钱给这些陪着她吹冷风的下人分了。

      没过几天,祝府丫环过来,说有个进京赶考的学子带着她父亲的亲笔书信来求见祝大人,顺便还给她带来了一封家书。从嫁过来到现在,家里来过几封信,里面除了一些平常事,便是劝岑肃羽要恪守妇道,并无一句提到傅叔源。这次也是一样。

      岑肃羽收起书信,问丫环:“那位学子叫什么名字?”

      丫环说:“这我不清楚。”

      岑肃羽疑心是林丛蔚,特意遣竹喧到前院打探情况。

      过了小半个时辰,竹喧回来,说:“的确是林公子。”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悄悄递给岑肃羽。

      信封上写着的“岑肃羽亲启”五个字,明显出自傅叔源之手,岑肃羽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打开。里面寥寥几句,说岑肃羽离家以后,他病了一场,缠缠绵绵,直到最近才痊愈。等过了年,明年春天的时候,他一定来京城看她。

      看完信,岑肃羽立即将其放进手炉里烧了,一点痕迹也不留。

      这些日子,准备科举的人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涌进京城,祝风起也不再闷头在家里学习,而是频繁到外面参加学子之间的聚会,还特地邀请聊得来的朋友到别院住宿,彼此切磋,越发乐不思蜀。难得在父母的要求下回来住几晚,也是睡在软榻上,不和岑肃羽说一句话。

      等他考完了试,傅叔源也从陈州到了京城,和岑肃羽见了面。寒暄几句后,岑肃羽问他:“从家里一路过来,安全吗?”

      傅叔源说:“我孤身一人,又没多少银子,自然无事。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岑肃羽摸摸自己的脸:“是吗?我自己并不觉得。”

      傅叔源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瘦了好多,幸亏是我,要是姨娘见了,少不得要心疼地落泪。你跟我讲讲这里的事情吧,尤其是你受伤的事情。”

      岑肃羽摇头:“没有什么好讲的,都过去了。”

      傅叔源闻言,沉默了片刻,说:“有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跟你解释一下。我是想早点过来的,可是恰逢上司给我派了一个差使,要我南下去买样稀罕的玉佛,说我若能买回来,给我一百两银子。你知道,我是很缺钱的,所以我答应了,只是不敢告诉你。我是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时候我跟上司提了要走,可是快过年了,姐姐让我留下来,她劝我留下来……”

      岑肃羽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是抬头看着他。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失望呢?那是一百两银子,够那位卖烤红薯的叔叔一家人生活将近五六年,更够祝风起生活很久。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钱重要,还是她重要?答案毋庸置疑。

      她低下头,掩饰眼泪,可是眼泪像雨水一样不受控制,一滴一滴地落下,打湿了她的裙子。

      傅叔源递过来手帕:“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如果我知道会这样的话,肯定片刻也不敢耽误。”

      岑肃羽拿自己的手帕擦掉眼泪:“你是最近才知道的吗?”

      傅叔源朝竹喧摆摆手,见竹喧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倾身靠近岑肃羽:“我跟姐姐说,我想带你离开京城。既然这里不安全,你待在这里也不开心,那我们就走吧,不要在这里了,你觉得呢?我有钱了,我们不会挨饿受苦的。”

      岑肃羽说:“我可以走,你不可以,你走了会连累姨娘的。”顿了顿,她又笑起来,“或者,我先走,你紧随其后。”

      傅叔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苦笑:“然后等我还没到的时候,你就溜之大吉了,是不是?你现在就想这样报复我!”

      岑肃羽严肃道:“我爹还指望我能扶持一家子人,你这样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会非常生气,万一迁怒到姨娘身上,怎么办?你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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