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剑

　　荒屋中，小女孩蹲在地上拿着木棍戳地，正玩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李垣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若不是今日，他还真不知带一个孩子会这般无聊，视线一转他看向了剩下的那几个包子，也不知殿下他们如何了。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立马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赶忙闻声而去，一出门就看到闻沐安扶着裴小之走了进来。

　　“裴姑娘受伤了？”李垣生面露惊讶，快步过去便要搀扶。

　　闻沐安没撒手，只是说道，“走了。”

　　听了此话的李垣生一愣，随即开口：“那个孩子怎么办？”

　　“她爹一会就该来了。”

　　闻沐安说完，李垣生这才放下心来，进屋收拾收拾便跟着离开了。

　　一路上，闻沐安都在扶着裴小之，其间李垣生想帮着分担些，却被自家殿下一个眼神就退下了。

　　裴小之目光注视着前方，身旁人面上随和，可胳膊上的力道还是出卖了他。

　　闻沐安是好心吗？她不确定，她只知道自己的腿快疼死了。

　　“你这条腿快废了你知道吗？”闻沐安看出她面上的神情，手上不自觉放轻了力。

　　裴小之没说话，继续走着。

　　闻沐安嗤笑，也不再开口自讨无趣。

　　直到快要到村口时，几人才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那个曾经受村民捧养的高台之上。

　　如今一男子被跪绑在那儿，底下整个村子的人都几乎聚集在此，与往不同，今日他们没有去跪拜这个道士，而是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闻沐安看着那个气息微弱的男人，眸中不带一丝情感，自己曾答应过不要他性命，可不代表这些被他骗了许久的村民会放过他。

　　那些活着的孩子将他的所作所为交代了个干净，如今单就要他一条命都算便宜他的了。

　　这时身旁人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

　　裴小之目光注视着那处，开口，“我在庆幸。”

　　“什么？”

　　“庆幸当初没有一走了之，你看，我们明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将他们流传已久的陋习给斩断，而这以后，他们的子孙就都不用再如此，难道不该笑吗。”

　　闻沐安点点头同意她的话，“确实该笑。”

　　“殿下快看！”一边的李垣生瞥了眼身后突然看到了什么，立马开口。

　　“这不是前几日找小半仙的那个老人吗。”

　　听此闻沐安他们二人一齐回头，果真见到那人正费力的向此处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衙役。

　　裴小之看着那领头的老者，脑子里突然想到这人那日同他们说的话，转念一想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那藏在废屋中的女孩是怎么被她爹救出来的，没有人在意过这个问题，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不对劲。

　　估摸着是那孩子她爹将自家的女儿，与这老者家的孙女掉了包，想着瞒天过海。

　　只可惜，他没算到那孩子的爷爷视她如眼中宝，宁愿去那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睡上几天，也要知道自己孙女的下落。

　　“走吧。”

　　身旁人开口，裴小之看过去，见他脸上漠然。

　　闻沐安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不能评判，那个男人作为父亲用此法救出女儿，那这个老者也可以为了孙女让他付出相应代价，谁也不能说什么。

　　裴小之与他想法一致，也没说什么，抬脚便要走。

　　而就在此时，身旁人似是早就看不惯她走路的样子，三两步就来到她身前半弯了些身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裴小之见他如此不自觉皱了皱眉，她又没真废，用不着这么矫情让人背吧。

　　“赶紧上来，要不天黑都到不了县里。”闻沐安看她没动作催促道。

　　听此，裴小之看了眼天，心想也是，便也不再犹豫，靠着一条腿跳上了他的背。

　　不远处的李垣生也明白了了那老者的来此的目的，不由得感叹，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么一番场景，心里不由得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小跟着殿下四处游走，深知他自由散漫，与有志女子交友不在少数，却都只是欣赏，如今看来倒也说的过去了。

　　思索一番后，李垣生竟看他们二人还真就看顺了眼，快步跟了上去，继续赶路。

　　回县里的路程并不算近，一路上几人只停了两回，路上闻沐安一直背着裴小之，其间李垣生怕殿下辛苦想着换自己来背，可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开口，似是觉得肯定会遭到拒绝。

　　几人就这么走着，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先前住的客栈。

　　到了地方，闻沐安先是将背着的人送到了屋中，然后一语未发的离开。

　　出去后便叫李垣生再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看腿。

　　然后自己则是头也不回的又出了客栈。

　　……

　　县中地下一间屋子内，一人正坐在桌前摆弄着身前的符纸将它们分类，只是弄到一半，木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什么事啊？”他以为是下人，连头都没抬。

　　可说了话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便察觉到不对劲，于是猛的抬头，入目的便是一张熟悉的脸。

　　闻沐安进来后将门关严，三两步便来到了此人面前，直接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

　　这人正是小半仙，他似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再来，确认不是外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是来问你娘的事吧。”他说着，将符纸一个个收拾了起来。

　　“正是。”

　　“白草村没查到什么？”

　　“徐又陵早就离开了那儿。”

　　“这就对了。”

　　听了这话，闻沐安有些怒了，咬牙问他，“你耍我？”

　　“欸，年轻人稍安勿躁，你们也并非毫无收获对吧，不也做了件好事吗？”

　　“你早就算出我们会如此做了？”此刻闻沐安语气中带了些不可置信。

　　小半仙没说话只是笑笑。

　　“那你现在直接告诉我，我母后因何而死，又是被谁所害！”

　　闻沐安此刻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小半仙却没能让他如愿，“这我回答不了你。”

　　闻沐安刚要开口，却又听他说。

　　“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些别的。”小半仙说完也没管他什么表情，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世人皆以为，你母后与先帝生前恩爱有加，令人羡艳，可却没人想过，既然两人这么相爱，那先帝为何还会纳那么多妃子，生那么多孩子呢？”

　　闻沐安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在他的印象里，父皇母后大多都是相敬如宾的共处，那确实不像人们口中所说的恩爱，他先前在侯府看那李老侯爷对他的柳姨娘也不是如此。

　　“哈哈哈...”小半仙听此大笑，“小子，还未对哪个女子动过情吧？”

　　闻沐安皱了皱眉，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记住，一个男子若是真的只爱一个女子，那身边便不会再有旁人，如若不然，便是不忠。”

　　小半仙继续道，“你自幼出生在皇家，再加上从未动过情，所以在你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对吧？”

　　说着他看向对面人一眼又说，“况且他是皇帝，为了牵制朝中大臣纳妃是必然，至于生子...历代皇帝皆是如此，无子如何传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父皇并不爱我母后？”

　　“也不然，应当爱过，只是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一个坐拥天下的皇帝。”

　　“那我母后...”

　　“你应该去查查你母后，堂堂的剑宗圣女当初因何会心甘情愿的嫁入皇宫。”小半仙语气抑扬顿挫，让人的求知欲愈发强烈。

　　闻沐安沉默不语，他突然想到自己幼时常常见她一人坐着失神，那时候总以为她看的是天，而现在才发觉，她看的一直是外面的自由...

　　“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想说的是...”小半仙犹豫了下继续道，“你母后的死或许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当年你母后离开皇宫是因为一封书信，你为何不找到它看看里边的内容呢？”

　　“找过，只是从未找到。”闻沐安将此事说出。

　　“从未找到...”小半仙嘴中重复了一遍唇角微微勾起，“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皇帝兄长。”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又说了一句话，“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应当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闻沐安半眯着眼睛看他，他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那为何不直接全告诉我呢？”

　　“说不得了，此事牵扯太深，与皇家和武林皆有联系，我今日若告诉你了，那保不准哪日我就没了。”

　　闻沐安一想确实如此，既然问不出什么，那也不必再多留，最终不甘心的开口：“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说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可刚迈出一只脚，脑子里便突然浮现那日裴小之使用“飞花”的画面，他犹豫一番，最终收回了脚，又转过身来，看着对面之人，再次启唇，

　　“我还有一事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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