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寒

　　自从那天李华和木斯年聊过之后，张胡宇和木斯年两人的“秘密行动”可算是彻底宣告结束。

　　“哎，李华真的这样说吗？”
　　张胡宇用笔帽戳了戳木斯年的背。
　　木斯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是的，让我们好好学习，这些事他说他会管。”
　　木斯年说着，手中的笔还没停，正在弄方晴雨的那份笔记。

　　张胡宇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很是失落。

　　木斯年啧了一声。

　　没开始前，瞻前顾后，要结束了，又没“玩”够。
　　也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周座位轮换，换成木斯年靠窗坐，呃，虽然隔了一个陈西西。
　　但，偏偏脑袋，就能看到树木和阳光，蓝天和白云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班长，你们是不是知道方晴雨她出了什么事儿啊。”

　　孙朗满眼都是关切，恳求地看着木斯年。
　　木斯年知道，其实孙朗早就想问了，不过先前几次，她都早一步察觉到孙朗的意图，成功糊弄过去。
　　但，这一次，她该怎么说呢。

　　见木斯年沉默，孙朗眼睛暗下去。
　　“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张胡宇见气氛不对，抢先答道。

　　木斯年点点头。
　　“晴雨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孙朗听到后就正过身去写作业了。

　　木斯年也低下头，继续补充笔记。
　　但心里有点闷闷的。

　　晚上回到家，照例跟方晴雨通视频。

　　木斯年和方晴雨的习题高度统一。
　　她昨天晚上发消息问过方晴雨几道题，今天方晴雨一一给她讲解了。

　　“氧化还原反应的配平其实并不难，可以通过原子个数确定，比如，你看左式，它碳原子的个数明显少于其他原子，所以你可以根据碳原子来配平，大胆写生成物，生成物也是有依据的，比如量多就易沉淀——这里，不会的可以问我。配平之后，再拿其他原子进行检查……”
　　方晴雨一边讲解，一边观察木斯年的神情。
　　如果木斯年眉头舒展，眼睛有光，那就是懂了。
　　如果木斯年眉头紧锁，低头看题，那就是在思考消化。
　　如果木斯年怔怔地看着她，那就是在思考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知识点。
　　如果木斯年对着她憨笑，那就是开小差了，之前说的全部没听见——用木斯年的话来说，就是“话全部糊作一团啦”。

　　但这一次，木斯年低着脑袋，眼睛里也没光，嘴角下挑。
　　怎么看怎么心不在焉。

　　而且，似乎很失落。

　　方晴雨用笔敲了敲茶几。

　　敲击东西的声响取代了方晴雨温和平静的声音。
　　将木斯年从心绪中唤回。
　　她抬头。

　　方晴雨眼睫深深，面容沉静，认真地看着她。
　　木斯年有些勉强地笑笑。

　　“怎么了。”

　　看来木斯年并不准备跟她倾诉。
　　尽管木斯年的心神不宁已经快溢出来了。

　　方晴雨摇摇头。
　　“没事，只是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
　　“学习的事不急于一时，可以先调整好状态再来学。”
　　“今天就到这里吧。”

　　木斯年张了张嘴。
　　“好，那晚安。”

　　“晚安。”

　　镜头一晃，方晴雨的身影就消失了。
　　界面回到两人聊天的那面。

　　啊啊啊啊，好烦啊。

　　木斯年瘫在椅子上，后背靠着椅背，头往上仰，两只手痛苦地揪着头发。
　　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方晴雨是一个很注重给朋友私人空间的人。
　　木斯年知道方晴雨其实不在乎她分不分享自己的心事。
　　也知道方晴雨确实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认为。
　　更知道方晴雨是在体谅她。

　　可是，方晴雨这样做，反而让木斯年的心绪更乱糟糟了。
　　连带着情绪也更糟了。

　　甚至，原本是怕方晴雨追根揭底的木斯年现在却觉得方晴雨还不如问出来呢。
　　这样的话，她也不用犹豫，就可以把孙朗的事情和盘托出。

　　既告知方晴雨，孙朗很担心她，也告知方晴雨，孙朗喜欢她。

　　说完之后，方晴雨如何决断也是方晴雨自己的事情。
　　不管和孙朗在不在一起，也都与她无关了。

　　木斯年越想心越乱。

　　洗个澡吧，冷静一下。

　　但，木斯年洗完澡，脑袋依然满满当当，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然后，必然地，她失眠了。

　　虽说黑眼圈在高中生中很常见，但几乎一夜未眠的木斯年依然觉得自己脚步虚浮，即将仙去。
　　她一脚踩下踏板，便连人带车一块儿摔了。

　　捂着腰，艰难地爬起。
　　木斯年决定今天坐公交到学校。

　　下公交，准备进校的时候，木斯年忽然发现自己小臂处还有点灰没拍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似乎是用胶水黏在衣服上面的灰拍掉后，木斯年才进了学校。

　　“难得见你来这么晚——哎，你晚上干什么去了——熬夜学习了吗，哪道题那么诱人？！”
　　木斯年扯出一个笑容。
　　惨白的脸配上僵硬的笑，加上乱糟糟的头发，把张胡宇吓了一个激灵。
　　“你还好吧？”

　　“你猜，你猜。”
　　木斯年分别回答了张胡宇的两个问题。
　　然后用手理了理头发，好不容易弄顺些，却有一大撮头发勾在手指之间。

　　我的头发！
　　就这么……没了。

　　木斯年感觉自己的心又死了一点。

　　陈西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木斯年格外顺眼。
　　“喏，梳子给你，把你那鸡窝好好梳梳，乱死了。”
　　说着，把她那精巧漂亮的梳子递给木斯年。
　　“你手劲小点啊，弄坏了你赔不起。”

　　原本木斯年还有些意外和感动，但听到后一句。
　　只能说，陈西西还是那个陈西西。
　　但木斯年确实需要梳子，并且，陈西西的眼神也在明晃晃地告诉木斯年，如果下她面子，那木斯年就死定了。

　　虽然先前有过矛盾，但都不是小孩子，没人讲究孩子般的义气，更多的还是就事论事。

　　木斯年很诚恳地道了声谢，接过梳子，趁着还没上早自习，开始费劲地理头发。

　　大课间，全校同学都要跑操。
　　虽然，木斯年和李潇潇两人因为身高的原因，并不排在一块儿。
　　但是，跑完一圈，满操场的人都乱了。
　　在混乱之中，木斯年和李潇潇成功会面。

　　木斯年跑着跑着，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困扰她的事情。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潇潇，你觉得孙朗和仙女怎么样？”

　　“嗯？”
　　李潇潇转头看木斯年，眼睛中写满了疑问。
　　“什么怎么样？”

　　“呃……呃，就是，就是谈恋爱的那种。”

　　李潇潇哈哈一笑。
　　“你这是被莫小鱼传染了吧——怎么也开始想东想西了？”
　　“但要说他们两个啊，我觉得挺不错的。”

　　“啊？”

　　“咋了，觉得孙朗配不上咱仙女啊？你这就是普遍的娘家人心理——觉得自己家的好姐妹就是最棒的——但客观事实上来讲，他们挺般配的。”
　　“你看奥，仙女性格内向，至少不能算外向——孙朗，性格多阳光——两人在一块儿不愁没话讲，对吧——这是其一。”
　　“其二，你看，仙女全校第一进校，孙朗成绩虽不及仙女，但在咱们班上，除了仙女，不就是孙朗了——成绩也般配，能考同一个大学，也有共同语言。”
　　“其三，这是我觉得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孙朗长得帅啊，我那天看到他就觉得他在外表上跟咱们仙女很般配——这俩人，那脸，那气质，都是一个字——绝。”
　　“其四——”

　　李潇潇说到这个就兴奋，其四还没说完，就被木斯年打断。
　　“好了好了，都掉队了，我先行一步啊。”

　　“哎哎，我还没讲完呢——木斯年，你等等我啊！”

　　木斯年奋力奔跑，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刚刚李潇潇的话从脑袋里甩掉。

　　呼呼。
　　更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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