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汁

　　徐枝窈加入群聊，这次陈宿没在群里说话，而是私下给徐枝窈发消息。

　　「时间有点晚了，到家跟我说一声。」

　　徐枝窈正想回复，却被徐臻臻瞥见，她没好气地给陈宿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宿哥，你怎么不交代我到家跟你说一声呢？」

　　虽是这么说，可发完消息后，徐臻臻话音一转，正经起来，对徐枝窈说：“陈宿这几年倒是越来越靠谱了。”

　　“嗯。”徐枝窈应和着。

　　“不像从前那么浑了。”

　　“嗯。”

　　“听说他在他爸公司做得很不错，公司让他给重新盘活了。”

　　“哦。”

　　徐臻臻见徐枝窈不甚在意的模样，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她索性把话说得再明些：“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单着，还是挺诚心的了。”

　　徐枝窈一怔，下意识便看了一眼驾驶座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莫名心虚起来。

　　大学期间，陈宿总有意无意找徐枝窈聊天，不时给徐枝窈寄老家的特产，借着来A市找徐臻臻玩儿的名义和徐枝窈碰面。

　　徐枝窈再迟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便主动与他疏离起来，最近两年只不咸不淡保持着联系。

　　“唉！”徐臻臻叹一口气，快为徐枝窈操碎了心：“以前我觉得他挺浑的，一点儿也不靠谱，便没劝你，这么些年看着，他是真收起心来了，一门心思等你回头，要不，你给他一个机会？”

　　徐枝窈没想到徐臻臻会直接点破，脸上瞬间热起来，双手不安地揉了揉膝盖处的裙子，还好车里光线暗，将她的紧张遮掩得很好。

　　徐枝窈解释：“我和陈宿现在就是同学关系了。”

　　“这有什么？你俩毕竟是彼此的初恋，重新培养感情还是很容易的，你总要向前看吧。”

　　说完，徐臻臻朝驾驶座问了一句：”师傅，你说对吧？”

　　！！！

　　徐枝窈抻着的那根弦终于是断了。

　　周泾渭没说话，徐枝窈只听见他轻声笑了一下，只是那声音若有若无，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徐臻臻还想说什么，徐枝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

　　徐臻臻见她一脸窘迫样，以为她是因为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嗔了她一眼后，终止了这个话题，低头回复起陈宿和群里的消息来。

　　徐枝窈终于喘口气，但脑海里却一遍遍复盘刚才的情景，越复盘越恨不得马上下车。

　　中途，徐臻臻指挥着将车开到自家小区门口，下车后，车里便只剩下她和周泾渭。

　　徐枝窈挪到了徐臻臻的位置上。

　　“陈宿，”周泾渭念着这个名字，“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喝酒，是因为他吗？”

　　周泾渭的声音依旧温和，可徐枝窈去看他的侧脸时，却发现他眼里幽深，透着一丝晦暗。

　　其实，如今再回头去看那件事，徐枝窈只觉得是黑历史，被他问起更觉得羞愧。

　　周泾渭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眼眸冷下来，不再多问。

　　车子仍开进橙丰园，停在楼下。

　　“周先生，谢谢你，那我就先上去了。”

　　说完，徐枝窈用最快的速度下车，回头却看见周泾渭同上次一样也从车上下来了，应是打算送她到楼上。

　　徐枝窈一副不想麻烦他的模样：“真不用送我上去的，其实我住这里很多年了，已经特别熟悉了。”

　　周泾渭深深看她一眼：“走吧。”

　　电梯厅依然漆黑一片，徐枝窈打开手机里的电筒，照亮四周后，周泾渭就站在她身侧，两人中间的距离比上次还要近些。

　　徐枝窈心里怦怦跳起来，下意识地，她便又想往外挪一点。

　　这时，周泾渭一只手揽住她腰，顺势轻轻一带，将她搂进怀里。

　　身体的突然贴近令徐枝窈呼吸一滞，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

　　“别对我这么生疏。”

　　以前你对我那么信任和依赖，不是吗？

　　周泾渭明白，当初他走得匆忙决绝，如今面对她的生疏都是活该，可他还是想，找回错失的那段时间。

　　徐枝窈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贯的温和里带着安抚和祈求的意味。

　　明亮的灯光从电梯里照出来，徐枝窈轻轻推了下他，低声提醒道：“电梯到了。”

　　还好电梯里没人，徐枝窈脸上烧得厉害，进入电梯后，她微微低着头，垂下的头发正好挡住一部分发烫的脸。

　　始料未及的亲近，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电梯很快升到12楼。

　　“到了。”周泾渭的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

　　“嗯。”

　　徐枝窈回过神来，一面走出电梯，一面从包里掏钥匙，略显慌乱的动作被周泾渭尽收眼底。

　　门打开后，周泾渭先是站在门口等了一下，见她似乎忘记提醒自己该离开了，这才跟着进来。

　　徐枝窈住的是一套合租房，一共三间卧室，她租用了带卫生间和阳台的主卧，另外两间卧室分别住着一个小姑娘和一对情侣。

　　虽是住在同一套房子里，但几人从来不交流，甚至很少碰面，回来后都是各自禁闭房门，如无必要绝不到公共区域晃悠，长时间来彼此都相安无事。

　　徐枝窈进入自己的房间，周泾渭跟在身后。

　　一进门，徐枝窈想起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搭在书桌前的凳子上，而搭在最上面的是她的白色胸衣……

　　要命了！

　　徐枝窈慌忙走到凳子前，用身体挡住周泾渭的视线，将衣物拿到阳台放进了脏衣篓。

　　周泾渭忍俊不禁的表情在她回头时收了些。

　　徐枝窈不好意思道：“房间有点小……”

　　“没事。”

　　周泾渭环视一圈，房间虽不大，但干净温馨，暖色调的布置令人很舒适。

　　书桌上堆放了一些书、一只笔记本电脑及笔、纸、水杯等用品。

　　在显眼的位置，周泾渭看见了两本笔记本，瞬时一怔。

　　笔记本已经很旧了，许是怕封面被弄脏撕坏，外层被漂亮的书皮保护起来。

　　“我给你的笔记，你还留着。”

　　周泾渭的手指在笔记本边沿摩挲，那些因为被时常翻看而留下的陈旧痕迹，让他的心也跟着隐隐疼起来。

　　“呃……”徐枝窈支吾着，脸上的热意尚未褪去，“那时候你的笔记帮了我很多，觉得有纪念价值，就留下来了。”

　　周泾渭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已经变淡许多。除了他写的笔记，还有许多她补充的内容，看得出来，当初这些笔记被她利用得很好。

　　徐枝窈就站在他旁边静静等着，翻看一会儿，周泾渭合上笔记本。

　　“对不起。”周泾渭说。

　　徐枝窈顿了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当初的离开道歉。

　　“没关系的。”

　　能再遇见，就已经很幸运了，曾经有很多个瞬间，徐枝窈都觉得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泾渭还要说什么，话未出口便被手机铃声打断。

　　“你先接电话吧。”

　　徐枝窈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抿了抿唇，接起电话。

　　“到家了吗？”陈宿那边很安静，应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给徐枝窈打的电话。

　　“已经到了。”

　　“那就好。”

　　“谢谢，早点休息。”

　　“明天你还过来吗？”

　　“嗯，要过去的，你和恬恬难得来一次，多陪陪你们。”

　　陈宿笑了，以开玩笑的口吻道：“行，我这儿行动不便，就不去接你了？”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

　　电话结束，原有的氛围已经中断，周泾渭便不打算再说了，终归时间还长，以后再慢慢告诉她也不迟。

　　没想到徐枝窈却开始坦白。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陈宿喝酒，不过后来……我们就只是同学关系了。”

　　周泾渭眼里的冷意消退，他唇角微扬，揉了揉徐枝窈的头发。

　　徐枝窈抬头去看他，目光交缠的瞬间，心跳再次失衡。

　　周泾渭身形微僵，目光在她粉色的唇间流连片刻又移开，修长的手指停在她后脑勺，但最终也只是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再次被他的气息完全包裹，徐枝窈深吸一口气，将凌乱的呼吸调整均匀，这期间，她恍然意识到了他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她听见周泾渭在头顶轻笑一声，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得走了，不然……”

　　“嗯？”他的话没说完，徐枝窈有些疑惑。

　　待会儿就不想走了，周泾渭心说。

　　他下巴抵在她头顶，一只手控制着力度揉揉她的后肩：“搬到我那儿去吧。”

　　徐枝窈一怔，如今住进他家里和从前住他家里，那是不一样的，她脸上有些发烫。

　　“嗯？”

　　他的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点诱惑，叫徐枝窈无法拒绝，几乎没怎么犹豫，她点了点头。

　　“不过，得等几天，要和房东说好了再搬，我朋友下周末举行婚礼，我要去帮忙，等忙完了我再搬过去好吗？”

　　“好。”

　　直到周泾渭离开，徐枝窈都觉得如置梦中，从遇见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变化得太快以至于她总觉得像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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