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很漂亮

　　你不应该学我，该学学你哥。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尹蓁没料到商衍竟然知道他有个亲哥。这事儿连施阳都不知道。毕竟他和哥哥尹赫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或者说，打小就不熟。

　　尹家父母很早就离婚，决裂得相当彻底。尹父带走大儿子，而尹母则留下小儿子。那时候尹蓁才三岁，所以后来对父亲和哥哥基本没什么印象。他不懂事时问过母亲，而母亲的反应相当激烈，就此他不再过问。倒是后来他从亲戚嘴里听说父亲出轨多年，这是他们离婚的重要原因，也是尹母离婚后决绝地再也不过问前夫那边情况的原因。

　　后来，尹蓁生病需要骨髓配型，他母亲这才曲折地联系上大儿子。尹赫知道弟弟的情况后立马瞒着父亲答应了，但很可惜，亲兄弟没有配型成功。不过他去探望过弟弟几次。

　　只不过后来他毕业工作，去了外地。联系便渐渐减少，直到断联。尹父和尹母都未再婚，但都彼此仇恨，仿佛对方是灭门仇人，一辈子都恨到骨子里。所以兄弟俩也都默契地回归各自生活。

　　尹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也没什么坏。他的成长就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商衍从哪里得知他还有个哥哥？学学尹赫，到底是什么意思？

　　“尹蓁，在想哪个好妹妹呀？来帮忙。”邹姐拽着一只乱喷口水的草泥马，“你会开车对吧？下午我们去一趟友谊宠物医院——”

　　“他下午没空，邹姐。”新颜从诊室探出头来，“我有空的话我送你去。实在找不到司机，我给你打个专车。”

　　“行。”

　　尹蓁帮忙把那只不肯走路的草泥马送到病房，回来后径直进了新颜的诊室，“下午有什么其他活儿要我做？”他拿着一个邹姐给的橘子，剥好后递了一大半给新颜。

　　“我不吃，”新颜摇摇头，将问诊资料塞进柜子里，“下午你去参加讲座。”

　　尹蓁拿着橘子也没吃，转身坐到桌角，看着新颜关上柜门走过来，“什么讲座？”

　　“你们学院的讲座，可能也不叫讲座，就是那个云大本科，明大读博毕业留校的那个青教学长回来见老师，学院让他开个交流会。”新颜强调，“你回去参加这个交流会。”

　　“你怎么知道的？”尹蓁的笑容凝固在唇角，他从不跟新颜提这些。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新颜昨天去的那个宠物研讨会由一个从学校出来创业的兽医学教授发起，会上自然少不了学院派的学者们，包括云大的老师。她加了几个好友，其中一个人在朋友圈曾经转发过云大人工智能学院的动态，所以新颜主动和这位老师聊了一下。

　　尹蓁思考数秒，“其实不去也可以，那位老师的研究方向不是我感兴趣——”

　　“但他是明大的老师，你去听一听聊一聊，总归是没错的。”新颜问他，“你真的不想去明大吗？”

　　尹蓁坐在桌角，依旧垂眸，没有回答。

　　“听我说。”新颜第一次觉得她的人生阅历比尹蓁多很多，而尹蓁涉世未深，“我知道云大是很好的学校，但是如果有机会去更好的平台，何乐而不为呢？我跟你一样大时也面临这种抉择，要么轻松躺平保研，要么努力一把考去更好的学校。我咬咬牙选了考试。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去了更好的兽医学院，跟着老师学习的知识、获得的实习和工作机会，都比以前高一个层次。”

　　尹蓁则听出了微妙的地方，“走廊上医生简介里写你农大兽医学院硕士毕业。”

　　“对，但我本科是理大。”

　　尹蓁愕然，脑子里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理大，尹赫的母校。那是他哥哥的母校。而新颜的确和他哥哥的年龄差不多。

　　而新颜还在认真地说：“我不是劝你立马就推掉学校的保研名额，起码今天去那个交流会了解了解明大的学术环境，趁着保研夏令营还在报名阶段，再考虑一下。”

　　尹蓁抬眸，第二次确认般道：“你是理大毕业的？”

　　“对。”新颜点头，不疑有他。

　　……

　　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尹蓁心不在焉地错过了最近的校门，走到了他和新颜第一次见面的路口。

　　经过商衍的提醒，他想起了更多微妙的细节。比如说新颜乍见到他时，表情十分震惊。后来在小动物协会的讲座上，她冷漠又别扭。而她的好朋友也如此。理洋第一次遇见他时惊呆地喊了“沃日哦”。而新颜当时非常紧张。她在紧张什么？

　　她不愿意让理洋见到他。

　　而高颂曾经提过理洋在核电站上班，连工作都跟尹赫差不多，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是同个专业毕业的。

　　尹蓁看眼时间，拨通母亲的电话。他先唠几句家常后，提到了尹赫。“妈，有哥读大学时的照片吗？”

　　“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看看我长得跟他像不像。”尹蓁轻描淡写的地说，仿佛只是突然想到这事儿。

　　尹母回忆着大儿子的模样，“你们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都像我，也像你舅舅。”一想起这一点，她心底有些畅快。前夫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长得像她。她注意到电话那边突然没声，“怎么不说话？”

　　半晌，尹蓁才重新开口道：“信号不好。”

　　然而知子莫若母，尹母已经听出小儿子的语气不对劲，她叹了口气，“儿子，上班的人和读书的人观念不一样，她如果不喜欢你，你别钻牛角尖。以后，你会遇到其他人的。”她知道儿子最近喜欢上兼职工作公司里的一个女同事。

　　而尹蓁则答非所问。“哥读书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你参考他的意义不大。不过……以前你生病，他到医院看你时，曾经提过在火车上偶遇了一个女同学。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是普通女同学这么简单。”

　　“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刚做完移植手术，在无菌舱里呆着。”

　　“他同班女同学吗？”

　　“没说，他怎么会跟我聊这么详细。”尹母又想了想，“好像是学兽医的。对，我想起来了。也是巧，周医生说漏嘴，提到骨髓捐献人也是白衣天使，不过是兽医。”周医生就是尹蓁当时的主治医师。

　　初夏，明明日头高照，可尹蓁却突然觉得心头寒凉。

　　他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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