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

　　如果说Z是H躲不过的情劫，那Q就是H劫外滋生的枝桠。
　　他是哪顺畅哪出现，哪出现哪堵塞。你是骂不走又打不死。
　　是Q打开了Z对耽美的好奇心，是Q让Z知道有句话，叫防火防盗防闺密。
　　遇到直的，你就说自己是个弯的。遇到弯的，你得说自己是个直的。
　　有次儿女过生日，Q也来了，一行人去游乐园玩。
　　一圈玩下来，Z和女儿都有些吃不消，双双累瘫在路边的长椅上，歇了好久也不见有要走的意思。
　　儿子来到赖着不走的两人面前，道，“马路对面好像有俩男的在搂搂抱抱。”
　　话音刚落，喊累的人瞬间跳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人拽着儿子的一只胳膊，急切的问，“在哪？帅吗？”
　　儿子指着一个方向，云淡风轻地说，“刚眼花看错了。其实是俩哥们，要各奔东西了，临别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Z顺着望去，可不，抱完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头也不回的上车很快过了桥。
　　撅着嘴，指责道，“你也不看仔细些，白白地浪费人那么多感情。”
　　怅然若失的拉着同样失落的女儿，回到了长椅上坐下，不时地四下张望一番，像是要找到些什么。
　　这时，一小男孩过来跟儿女打招呼，好像是同学。聊了几句，远处有人叫，人就离开了。
　　从H旁边经过时说了句“叔叔，我爸说那不叫相扑比赛，叫搞基”。
　　H听后，沉着脸问女儿，“你散布的？”
　　女儿回道，“对啊，就有次我错把妈妈的书当成故事书拿去了幼儿园，被他看到了。可爸爸不懂装懂是不对的，幸好他爸爸懂得多，告诉了我正确答案。”
　　H看向Z，“上次不是保证再不犯了吗？这才多久，怎么又变本加厉的连女儿一起祸害了？”
　　Z低垂着脑袋，表示万分委屈，她倒是想，可也得有那个胆不是？
　　H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拿她没辙，只得瞪向罪魁祸首Q。
　　儿子宽慰道，“有些人，你且留他几年。登得越高，摔下来的声响才更足以振奋人心。”
　　Z偷偷地在心里为Q点香默哀，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平时撩拨我一下，我不跟你计较。可你这没事招惹这么小的人儿干嘛？
　　Q表示真心很无辜，他就是安静的做了回美男子，看了会热闹，也没招谁惹谁啊，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呢？
　　寒假的一天，H和Z在老家附近的公园溜圈，半路遇着一乞丐，看上去挺可怜的。
　　H想，照Z惯有的菩萨心肠，少不得要给点。掏出口袋里的硬币正要上前呢，Z已经先一步拉着他快步离开了。
　　H被拖拽着，问道，“今儿怎么不发善心了？”
　　Z道，“善心得论人发。人老头老太太没事还发发传单，消遣了日子又赚了百八十块的零花钱。你说他一个不缺胳膊不断腿的中年男人，舔着老脸问小姑娘要俩小钱，也不臊得慌？
　　再说了，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好意思再直接接济他了，那人老要面子了。”
　　又有次两人从那条路经过，碰到了另一个乞丐。
　　H自觉地牵起Z的手，还没走，Z已经挣脱掉跑了过去，将手里的攥着的钱悉数放进碗里摆好。四张二十的，有些皱。
　　俩人走开一段距离，H问道，“这回怎么又给了？”
　　Z道，“刚才我在路边等你那会，捡了八十块钱，估摸着应该是哪位老人家的工资，丢了肯定着急，只是直到你来都没见人来认领。可巧，看到了那个缺胳膊断腿的老乞丐，钱给了他，我今晚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H打趣道，“难怪这一路的，总见你心神不宁东张西望的，跟小偷似的。”
　　Z叹息道，“我也不想啊，可这都是命。
　　就我四岁那年，爱吃甜食，我妈怕我吃多了长蛀牙，就给禁了。
　　时间一长我自然忍不住了，有次趁我妈不在家，偷溜出去想问隔壁奶奶要些解解馋。谁知半路捡着一块钱。当时年纪小，抵不住内心驱使，等了一会还没人来寻，就拿着捡来的钱到小卖部买了些糖果。回去的路上，剥开一颗正往嘴里送呢，当时光顾着乐，没注意脚下，就被路边的树桩给绊倒了。磕了牙，糖还撒了一地。有的滚进了下水沟，有的飞到了路旁乞丐的碗里。”
　　H没忍住，调笑道，“那你当时就没问他要两颗？”
　　Z道，“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刚开口，就有股冷风灌进嘴巴里，冷得我满口的小米牙直打颤，慌忙闭了嘴。动作有些生猛，差点把磕掉的牙咽进肚子里。最后捧着掉了的牙，无精打采地回了家。到家后，看到我妈，立马跑到她跟前，把手打开给她看。
　　我妈她就直接忽略我蹭破皮的手，问，‘掉牙了，上面的下面的？’
　　我指了指上下门牙。
　　她拿过我手里的牙，转身就一股脑全给扔屋顶上去了。
　　我牙疼，也分不清哪是上牙哪是下牙了，就没跟她计较。
　　可你给评评理，这老天爷再是要我双倍奉还，以牙还牙，也不能真的就直接要了我两颗门牙啊，那可是女孩子的门面。害得我老久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遇着来家串门的，也都是笑不露齿，掩着嘴说话。
　　久而久之，邻里间就传开了，说老Z家的闺女转性了，变得淑女了。瞧这小小年纪就有小家碧玉之姿，长大了定逃不过大家闺秀的命运。
　　那时，谣言影响力一度有点大，上门结娃娃亲的，络绎不绝。”
　　H心想，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牙才长齐没多久的奶娃娃，何来换牙一说。阿姨也是不拘小节（心大）。
　　Z不知H心中所想，继续说着，“打那以后，我路上见着钱就躲，绕不开就捡起来。距离交警近的就给他，远了，就近给路边的乞丐。方圆几里的交警我都认识，乞丐也大都接济过。”
　　H不觉在心里感叹，难怪那时老妈总念叨着Z有多招人稀罕，逛街累了，就停下来跟乞丐唠唠嗑，歇够了有路过的警车就搭个顺风车。
　　想到了什么同时也在心里替Q悲哀，你说没事你姓钱干嘛，姓钱也就算了，父母给的改不了。可你为啥要在雨后的一条前不见警察近没有乞丐的羊肠小道上遇到Z，她无路可走，不追着你跑你怎么能自行销声匿迹呢？
　　Z接着说，“那年暑假我去了外婆家，把这事告诉了她。
　　我婆她信佛，特赞同我的做法，那段日子，没事就带上我去附近的寺庙尼姑庵道观串门。吃斋念佛参禅悟道，一呆就是一整天。
　　有次还遇着老方丈胖师太白胡子老道斗嘴呢。
　　我在一旁跟他们家的小和尚小尼姑小道士玩耍，时不时听一耳朵三人谈经论道，可逗了。
　　暑假结束离开时，小和尚小尼姑小道士还各送了一本书给我，据说是本教圣书，师父给的，只赠予有缘人。”
　　H顿悟了：人Z自小就是一本土菩萨，饱受佛教洗礼，一心向善。
　　广交警界丐帮佛教道家人士，六界已非她所留恋，一心只想开拓新境界。
　　Q恰好给了她一把钥匙，Z就顺利地进入了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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