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

　　庆余街上一座两进小院便是崔郎君如今的栖身之地，崔郎君不在家中，只一个病弱的娘子加上一个小丫鬟跟着，自然是紧闭门户。因家中有病人，尽管天气不是很凉快，也没有敢开窗户。

　　午时未到，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饭菜端着给房中的娘子送过去。

　　崔家娘子躺在床上，人干瘦，若不是盖的是薄被子，躺在床上几乎不见起伏，一双大眼睛无神又呆滞，她就这样平躺着，眼中无神，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转头去问，直到丫鬟说：“娘子吃点东西吧。”崔家娘子才缓缓转过头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旧没有任何神采，任是谁看到都觉得这是一个久病不愈的将死之人。

　　小丫鬟没敢看她的眼睛，略微垂眸，将东西先放置一旁，又来扶她起身。崔家娘子也没有拒绝，随着她摆弄。小丫鬟喂过来她就吃，不喂她也不催。饭食照常是清粥小菜，倒不是不给她吃别的，而是她这样的身体已经承担不起油腻之物。

　　小丫鬟心中怜惜她，对崔家娘子照顾也算有心，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整日一句话都没有。小丫鬟不是一直跟着夫妇两人的，半路上买过来伺候他们，对主家的纠葛并不十分清楚，只能尽心尽力服侍。

　　饭后，小丫鬟又将崔娘子放平，安慰道：“娘子莫担心，郎君去赵家赴宴，说不得午后就回来了。”知道娘子不会搭理自己，小丫鬟只说一句就出去了，反正有事情娘子会摇铃。果然如小丫鬟说的那般，还不到半下午的时候崔郎君就回来了，她正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到主家回来笑着站起来，“郎君回来了。”

　　崔郎君嗯一声表示听到。

　　小丫鬟继续道：“娘子吃过午饭已经睡下了。”

　　崔郎君朝她微笑夸赞道：“你伺候得好。”

　　小丫鬟得了这样一句格外开心，又重新坐回去洗衣服，并没有往郎君身边凑。崔郎君也不在意，自己进了房间自己动手倒水喝。喝过水见到床上的人正闭目休息，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伸手摸着她消瘦的脸颊，说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床上的人微微一抖，崔郎君笑出声来，低声道：“果然是醒着的吗？我的娘子。”

　　躺着的崔娘子不再装睡，睁开眼睛仍旧是心如死水的模样，崔郎君毫不在意，手还放在她的脸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也不在意崔娘子是否理会自己，“你以前可不是这幅模样，难道是我现在这张脸不好看？你不是最喜欢我这张脸了吗？甚至不惜——”见崔娘子眼神忽然出现了波动，露出一丝恨意来，崔郎君笑着止了话头，“你休息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放过你的。”

　　崔娘子闻言后背寒毛直竖，狠狠打了个寒颤。

　　崔郎君大笑着走出去。

　　崔娘子躺在床上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伸手握拳，往日里她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不能做到，今日……崔娘子低头去看，果然握住了，仿佛身上的力气较之往日好了许多，崔娘子暗喜，想来是中午时候那贼人不在家，小丫鬟不知道自己吃的饭食中都加了料，才恢复了歇了力气。

　　只不过这喜悦转瞬即逝，她多日来缠绵床踏，并没有下过地，可是自己或许只有这一个机会了，那贼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已然是有了下一个目标，自己恐怕真的没用了活不长了。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样受人摆布，不甘心连死都背负着无法洗脱的污名！日后说不得还要连累家族，崔家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不敢反抗的孬种。

　　崔娘子目光在房间内搜寻着，她连摆头的幅度都不敢多大，生怕损耗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力气，好在她四肢并没有问题，崔娘子看到小丫鬟做活时留在房中的针线筐，里面定是有剪刀的。

　　这贼人为了表现夫妇恩爱，夜间一向是睡到正房。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进来了，或许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饶是崔娘子许久没有下床走动，也为了不被人发现，她本就体虚，单是从床上坐起来就让她气喘吁吁，崔娘子靠在床边休息，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针线筐，坐起来之后看得更高，她果然在针线筐内看到了剪刀。

　　房间外一切照旧，崔娘子仔细听着并没有什么动静，她艰难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只觉得后背汗涔涔，短短五步的距离，崔娘子却歇息了三次，内心又担忧有人进来，心跳如雷，额头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体虚出的汗，崔娘子终于将剪刀拿在手中，门口传来小丫鬟的脚步声，轻灵的活泼的越来越近，崔娘子怔在原地不敢动，生怕小丫鬟下一秒就进来了。

　　“阿庆！”

　　“诶——”阿庆答应着。

　　“郎君那里要茶，你端一壶热水来。”

　　“好，知道了。”伴随着阿庆的答应声，脚步又渐渐离开，崔娘子松一口气，旋即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竟会担心一个小丫鬟，像——做贼一样。崔娘子来不及多想，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将东西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杀不了这狗贼，也绝不苟活任由他欺辱。

　　想到或许从此摆脱这个局面，崔娘子甚至有一些欣喜，下床终究是要了她不少的力气，崔娘子不多时便睡着了，唇间还残留着笑意。待她睡着之后，阿庆又进来发现她额头上满是汗水，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嘀咕一声：“怎么这么多汗”便出去了。

　　崔娘子这一觉直接睡过了晚饭，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崔郎君已经到了房中，崔娘子习惯了自己长时间的昏睡，见到房中有人并没有被吓一跳，反倒又恢复成下午那副模样。

　　崔郎君见到她醒来，俊秀的脸上带着笑容，嘴角上扬，目光中饱含情意，任是谁看到都觉得这是一位体贴的好郎君，“醒了？”

　　崔娘子并不理他，崔郎君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说道：“要吃饭吗？”崔娘子内心微沉，生怕他又给自己强喂东西，闭上眼睛表示不想看到他。崔郎君见状果然忘了刚才的话题，颇有些兴奋道：“怎么？堂堂崔家娘子不是最不屑我这种小人，我这种人跪在你们面前还觉得碍事，如今也会为我这种人生气了？”

　　“生气好啊！”崔郎君嘿嘿一笑，“生气多好，我最喜欢看你生气了，是不是觉得很无力，满心愤懑找不到出口？”崔郎君盯着她，崔娘子仍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动于衷，崔郎君嘴角温柔的笑意开始收敛，他恶狠狠盯着崔娘子，“睁开眼睛！我让你睁开眼睛！”说着伸手捏着崔娘子的下巴。

　　“睁开！”崔郎君恶狠狠道。

　　崔娘子吃痛，只好睁开眼睛。

　　崔郎君满意的笑了，笑容格外的僵硬，仿佛在脸上贴了一层面具，肌肉努力带动着皮肉，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这张脸了吗？怎么如今看也不敢看了？嗯？”崔郎君边说话边用手划过她的脸颊，脖子，渐渐划向胸口。

　　崔娘子皮肤颤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下捏着被褥才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他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看着上面的红印，带着几分凌虐后的快意，“哟！还是这么嫩，你们世家贵族出来的姑娘果然不一样啊！比外面最好的青楼□□好上许多了。”崔郎君最开始拿她与那些下贱女人相比，崔娘子还会愤怒，如今早已麻木。

　　好在崔郎君没有非要逼她亲口承认，只是今日的他不知道为何又来了兴致，崔娘子想到往日的屈辱，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他将自己剥了个精光。崔郎君伏在她身上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嘴上说的却是令人细思极恐的话。

　　“那位赵三娘可比你容易勾引多了，我还没做什么，她就恨不得贴上来了，看来我这张脸果然是有用的很啊。”不知道想到什么，崔郎君忽然勒住她的脖子，用力掐着，“可惜，没办法让你看到我原来的长相，否则，我一定要你看看你究竟是在谁身下，往日觉得我是贱种，你们这高贵的人还不是任我宰割，在我身下求饶。”说着他大动起来。

　　崔娘子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死死咬着嘴唇，任由他如何说如何虐待也不肯开口求饶，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尊严了。

　　事必，崔郎君随手拿了赵三娘的小衣裳擦拭身上的污渍，看着她仍旧死鱼一样摊在床上，暗骂一声：“晦气！”自己擦完躺下来睡觉，也不管一旁的崔娘子是否要洗漱。

　　崔娘子怔怔着看着房顶，过去的日子她已经不敢想，如果不是崔郎君提，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姓崔，出自江南大族，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沦落至此是她咎由自取，可恨这贼人用的竟还是她崔家子的脸！崔娘子被折辱至今，早已没了被救的想法，便是救出去她这样的人又怎么活，说不得如今崔家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从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想死，便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的！崔娘子悄悄摸向枕头下放，触手冰凉，是那把事先藏好的剪刀，她拿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她偏过头去看崔郎君。他正背着崔娘子，崔娘子往日里没有什么动静，如今也不敢乱动，直到听到崔郎君平稳的呼吸声才用尽浑身的力气，往旁边扑过去。

　　一声惊叫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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