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只应见画

　　善水城的中秋本是很热闹的，但天公不作美，所以那夜显得较为冷清。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差不多，街道上便显得宽阔起来。

　　两侧，零星还有几家商铺。

　　门前挂着华灯，摆着胭脂粉黛，新奇的面具，许些新鲜玩意儿。

　　苏梦薇左看看右看看，见到啥都是一副两眼放光的模样。

　　不是她没见识，而是她真的很少见这些，常常只是听到府里的丫鬟们议论，然后全凭想象，想来想去哪有亲手摸一下来得真切。

　　“苏姑娘很喜欢这些？”

　　“新鲜，喜欢，却，”她略做思考，有些犹豫，“”却也只能摸摸想想罢了。”

　　放下那枚红狐面具，就如同听到了绑在自己手上的枷锁落地的声响，无声的提醒——“苏家大小姐生来就是苏家的，一切要以家族为主，没有我的命令，大小姐不得无故出府，惹人注目。”

　　苏晋吹着胡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如鬼魅一般在脑中浮现。

　　她只得叹了口气。

　　苏家生，苏家养，尽管自己连亲娘的面都没见过，但这个亲爹，就是压在自己头上的那片天。

　　给吾以庇护，亦浇吾以风霜雨雪。

　　常凌见她出神的样子，心中了然。

　　大小姐的生活他不懂，但是他想懂，想再了解一些，此刻欲语却还休。

　　他怕她觉自己冒犯，怕她清楚明白地划出一条界限，告诉他，我们不属于一个世界。

　　这样，他该何去何从。

　　今夜只见，全然巧合。

　　巧到他连日后想起都难以相信，这样的邂逅恐怕这一辈子只有一次。

　　于常凌而言，这是福分，是眷顾，是可遇不可求。

　　苏梦薇，这个名字从他听到就知道是谁了。

　　那个传闻中美艳独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难得一见的苏家大小姐，街坊女子争相效仿的对象，男子的梦中女郎。

　　她家的卧湘居，富可敌城。

　　所以他一度揉了揉眼睛，企图告诉自己面前是虚像。

　　但不是，她出现了。

　　出现在自己面前，拿着她的帕子，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和泥点。

　　那次初见，也是他第一次知晓自己阿母的死因。

　　阿母善良敦厚，却遭人陷害。

　　主家丢失了银钱，管家自知圆不过去，索性把责任全推到了阿母身上，员外大怒，欲报官，却没想到在此之前，那管家竟来了个杀人灭口。

　　可是不知为何，后来，那个管家也忽然暴毙，死的地方更是蹊跷，不是别处，正是卧湘居。

　　诚然，阿母生前在卧湘居做过布菜的活儿，那一阵子世人都道是阿母化作恶鬼来报仇来了。

　　而这些，都是父爷过了很久才告诉自己的。

　　常凌刚听到的时候，耳鸣眩晕，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他疯了一样抄起门边的锄头，却遭到父爷的一声大喝，这才猛的反应过来，那个陷害母亲的管家，也早已死了好几年了。

　　他的锄头还能砸向何方呢？

　　“吾爱茹茹，此生挚爱。”

　　父爷说完这句话，就猛的跪下，不是刻意跪，而是像双腿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这才猝不及防地扑倒。

　　常凌扑过去扶住。

　　“可是孩子，”老者泪眼婆娑，“世间万事，变化无常呐……”

　　“所以…这十余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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