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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er·美国
某种意义,温情是余远朝的初恋。
他从她这里获得了很多第一次,有的甚至可以称为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次,往后不会再有的,比如他此刻带着别扭的难得的迷茫。
之后,余远朝彻底回归到了他自己的世界,该打球打球,高考成绩登顶红榜,托福考试成绩高的离谱,之前参加的物理竞赛得到大奖拿到市里头条,一切来得轻而易举,又仿佛厚积薄发,就好像他这人本该如此。
温情说:“忍得住吗?余远朝,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对我有感觉。”
他俩多多少少心里都有数,尤其是余远朝。他俩在一块,也就剩感觉了。
因为恰好在这个情绪不稳定、前途不光明的年纪,都不确定,这点感觉,能不能成为让自己赌上未来的筹码。谁敢赌。
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裸分737。社交帐号每天999+,他他妈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招人呢。
后来假期,有天跟汪岁见打球的时候,还是在天坤国际隔壁体育馆打,当时的场馆全是大汗淋漓、毫无顾忌形象的男人,露着白花花的膀子,引的看台上他们的女朋友不满。
这次余远朝褐色球衣穿着严丝合缝,碎发和额头中间绑着一根黑色发带,下身除了宽松球裤,里面还穿了件俗称球场上男人的“黑丝”――安德玛压缩裤。
只露出肌理清瘦的臂膀,坐在篮架垫上心不在焉地换球鞋,低着头似是随口问了句汪岁见:“你最近不跟周周联系吗?”
汪岁见篮球拍得比海洋馆海豚还欢,做了个傻直男都会做的空气投篮才对他悠悠说:“温情没给你说?周周女神跟她出去旅游了啊。”
余远朝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接过球,十指微弯曲,罩住篮球:“去哪?”
汪岁见看了他一眼,“新疆,说是走独库公路看天山还有峡谷去了。最牛的是自驾游,人温情高考前就考的驾照悄悄惊艳所有人,你没看她朋友圈?她昨天不是发的照片吗?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
汪岁见直接去捞他手机,余远朝手机是人脸识别,他拿着手机在他脸上扫扫,解开了就去点开微信,就看见空落落的朋友圈,说了声奇怪,难道她删掉了?然后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明明还在啊,有些吃惊地对余远朝说:“我去,这么狠。她为什么屏蔽你啊?你长这么帅都能被屏蔽,这温情不是一般人啊,她是不是忘了屏蔽我了?”
余远朝懒得跟他解释,这事儿没办法解释,难道他不让亲,她就生气了?根本不可能。于是只能闷闷嗯了声,懒懒散散拿过他的手机刷了一遍温情发的长图模式照片,结果有她和各色维族帅哥的合照,风景照少得可怜,或许是风土人情渲染,每一张合照都异常养眼登对。汪岁见他面色冷淡,只是生硬的动了下喉结,于是乎说,“可能是手滑把你屏蔽了,或者不小心点错分组了,几张合照也看不出什么。”
余远朝哦了一声,“你不用替她狡辩。”然后将手机重重拍回汪岁见的胸口。
什么狡辩,汪岁见狐疑的要命,而后恍然大悟:“合着我上回说的你压根没听是吧。我听你这口气怎么一脸没放弃啊,酸死了。”
陈路周懒洋洋走上场去热身,捡起地上的球,随手拍拍,站定,在三分线外慢慢举起篮球,微弯肘部,酝酿了一两秒,三分球不出意外的完美进入篮筐。
投完双手叉着腰,说:“是小三自觉,她交男朋友自由。也可能是弃如,敝履。”
话是这么说,球场上余少爷还是带了点脾气的,后半场才匆匆赶过来的几个看他今天这球打得前所未有的凶。他以前虽然拽归拽,只是这长相和气场冷,其实人最好说话,被垫脚推搡也不会说什么,今天其实也没说什么,就不阴不阳地刺对方两句,“好棒,你差点防住我了。”
这话太贱了。
所以有的人听他说完,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汪岁见,无声地问了句:“他怎么了?”
汪岁见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表示,想了个委婉的解释,可能是他今天穿内裤的时候扣子脱离了内裤惹怒了他。
“……”
现在打球的人他们大多不认识,却也算稀疏常见,男生打球就是这样,人叫不来,要么自己在篮球框下独自美丽,要么就是在球场加入别人,碰上聊得来的还能成为朋友,聊不来的也算点头之交,加上又是一帮年轻气盛的,起冲突是常事。但这是余远朝第一次主动挑事儿。
出了体育馆,两人沿着层叠光亮的各色LED灯往清水巷里走,余远朝双手抄兜,嘴里混不在意的嚼着口香糖,慢悠悠踱步,心不在焉。
这片是城中旧区,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商厦无声地包裹着一片低矮的居民楼,隔条街就是繁华喧嚣的商业街,人流密集,而这边因为是廉租房,沿路商铺琳琅满目,住的都是第一批建设京港的老本地人,所以偶尔能看见几辆顶级豪车从破败的路疾驰而过。
汪岁见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八卦秦典和卓译的事情。
“……”
“卓译遇上秦典也是倒霉,秦典这人心狠,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秦典跟温情有点点像,或者这就是新时代女性的共同点?”
他嚼着口香糖,就自然的接了句:“像吗?没看出来。”
不过是挺像的,温情比秦典还狠。
……
夏季白天长,汪岁见午觉起来更困,打着哈欠看他默默坐沙发玩手机,以为是跟人聊天,结果凑近一看,发现他居然在看周周的朋友圈,一脸被兄弟背叛的痛心疾首,瞪他,“你干嘛!”
“你别勾搭上周周,而且她对帅哥没有抵抗力的,她可跟我说过好多次你长得好帅是被星探递卡片的程度。你他妈不是一向都很避嫌吗?尤其是我喜欢的人——”
余远朝就看了眼他,有点无语的意思——
“哪次你喜欢的女生我不是主动避开?许青颂那事你别提,那是你眼瞎。我压根就没可能和周周谈恋爱,不是为了你喜欢她,只为了她是温情朋友,你搞清楚没?”
“那你看她朋友圈干嘛?”汪岁见一脸护犊子捂猪肉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好吧但是,毕竟周周这花痴,我是真怕你勾勾手指她就跟你走了。”
“滚。”余远朝真的服气,捞过遥控器,还是解释说:“我想看看温情生日哪天的,好歹朋友一场,想我出国前陪着过下。”
“比温情漂亮,有特色的,多着啊?你怎么就偏对她特殊?”汪岁见明知故问。
“到什么程度了?出国能忘掉吗?”汪岁见接连提问,“回来还喜欢吗?异国恋熬得住吗?”
“废话真多。”他不咸不淡扫了他一眼,三两下拆封口香糖,塞嘴里嚼。
其实他这幅模样和汪岁见如出一辙,曾以这幅吊儿郎当的姿态来到温情和周周的世界,现在,主动还是被动,不爱还是被爱,其实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余远朝这人其实很高不可及,有克制力。不管别人有没有察觉,自始以来温情的那些“姘头”,总会若有若无在各领域全方位被余远朝压倒。就连迷途知返的范钦,A大的唯一保送生名额都从范钦手里溜到他手里了。
这名额对他压根不重要,他就算去了大学,也随时有可能被他爸拎到国外去念,但余远朝知道范钦是想去的,所以现在就看他留不留情面了,否则就是把事做绝。
“温情我还没想好怎么办。最近我要去荷举参加个培训,差不多八月下旬回来。回来准备准备估计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没什么情绪说。
汪岁见心里顿时仿佛沉甸甸地,想来根烟缓解这情绪,虽然一直都知道他要走,但这会儿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离别前的不舍。
虽然余远朝老说汪岁见喜欢流连花花世界让他别老缠着自己,汪岁见仍然死皮膏药一直以来黏他,在一中只要跟人说我是余远朝的兄弟,大家都会多看他两眼,对他,人们总有无数的话题制造。他跟吴湖说过,为什么他手机里女生微信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余远朝。
这么样一人要出国,汪岁见内心的感受就是,罩着他的人走了,现在还要去罩着别人了。空落落的,失魂落魄的,没主心骨的。
“你是觉得以后要微信不方便了吧?”
“不然呢,”汪岁见理直气壮,“你以为你多重要呢!”
余远朝笑笑,漫无目的地看看周围,话说得很随意自在,也轻松,好像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要换做别人这么说,汪岁见一定是一万个不信的,可他是余远朝。
“我去美国,面试几所常青藤吧,就当抽签。做投行。最多五年,干不出成绩我就滚回来。”他混不在意嚼着口香糖,款儿爷样,蔫散笑笑,眼睛挺诚恳,右手贴着心脏那块,“能经济独立更好,也算不辜负爸妈养育之恩,以后就不用靠他们了。”
汪岁见知道余远朝和爸妈亲情关系淡漠,他也曾问过他你为什么不主动破冰,一家人何必这样呢?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很容易,但对余远朝来说,他本身早失去归属感,怎么说呢,这种归属感是谁都没办法给他的,他小时候爸妈还能陪他,自己好歹过得比余远朝还算幸福,说他臭矫情这话,汪岁见真的说不出口,余远朝当时原话就是既然好物不牢靠,干脆开始就不如不要。
早该陪伴孩子的时候陈芝和余祁镇不在,也就他上了高中工作日通电话关心,周末难得聚聚餐。有些事余远朝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便过问,不过他很确定,陈芝和余祁镇肯定干了什么让余远朝玻璃心狠狠碎掉的事。不然为什么余远朝对于爸妈现在的弥补和疼爱只是礼貌的反馈。
虽然家人这个身份就已经不可磨灭了。但汪岁见觉得余远朝他们家心里应该都有层薄膜,揭开一层,就有一层的心酸。要是不知事情全貌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知道他们这家人相处模式,估计得有不少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白眼狼没良心吧。
他无条件信服余远朝。所以汪岁见觉得他说五年,那就是五年了。
可五年真的太久了,要真等他回来,这他妈人温情别都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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