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楼上那个扑克脸

　　早上七点十分，季昕晨站在检票处外长长的队伍里，一边吃着麦当劳早餐一边打哈欠。
　　齐绅站在他旁边，手里端着豆浆吸溜吸溜地喝。“快点儿吃，一会进去了就没空吃了，咱俩都没有包，装都没地方装。”
　　季昕晨一听赶紧狼吞虎咽起来，哈欠连天睁不开眼的样子也不见了。
　　终于到了开门的时间，两个人跟着队伍往前走，验早享卡，安检。
　　过了安检进到园区里，季昕晨看着飞奔的人们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扭头看看齐绅，“这是干嘛？”
　　齐绅没给他解释，他只是抓住了他的小臂，笑着对他说了一个字——冲。
　　季昕晨一脸懵，他想问齐绅冲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拉着跑了起来。
　　“诶！诶！”
　　齐绅不理他，看了一眼往飞跃地平线方向跑的人太多了，决定先放弃飞跃地平线，直接往城堡方向冲。
　　绕到城堡后面就是七个小矮人矿山车，没什么人。齐绅拉着他连刷了两次，下来之后季昕晨的腿直打晃。
　　“你还行么？”齐绅笑着看着他。
　　那张脸晃得季昕晨的心跳速度比坐在矿山车上时还快，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抬起来去摸他嘴角的梨涡。“我没问题。”
　　“走，继续冲。”
　　齐绅又拉着他往加勒比海盗那边跑，边跑边看看时间，在脑子里一算计，决定直奔飞跃地平线。
　　飞跃地平线吞吐量大，这会排队的人不多，没等一会就排到了。
　　齐绅跟着客流走，一边回头对季昕晨说：“这是迪士尼最热门的项目，能带你去世界各地旅行。”
　　“不是惊险刺激那种？”
　　“不是，喘口气儿放松一下吧。”
　　两个人边说边往里走。因为不用跑了齐绅也不拉着他的胳膊了，季昕晨却抓住了齐绅羽绒服的口袋，像个怕走丢的小朋友似的。
　　在飞跃地平线里体验了各种身临其境的旅行之后，齐绅又拉着他穿过园区跑到未来世界，去刷创极速光轮，然后是抱抱龙，小飞侠，□□小熊。
　　玩完这一圈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两个人又去排队玩了加勒比海盗，再出来园区里的人明显见多。
　　“你有没有哪个项目想再刷一遍？现在巨大的客流已经开始入园了，估计还有……”齐绅低头看了看时间，“十多分钟就会人山人海了。”
　　季昕晨在心里扒拉扒拉小算盘——惊险刺激的，不需要手抓扶手的，矿山车已经坐过两次了，那就是……
　　“抱抱龙。”
　　齐绅没说话，抓住他的小臂又是一通跑。
　　到了地方还是排了一会队，轮到他们进去了季昕晨二话没说直接冲到最后一排去，坐在了最靠边的位置。
　　齐绅在他旁边坐下，“有胆量啊。”
　　季昕晨忙着放压肩也没回话，实际上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系好卡扣季昕晨偷眼看了看齐绅，见他也系好了卡扣，手放在压肩上，于是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么了？”齐绅放下手，扭头看他。
　　工作人员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安全设施，看没问题就退开了。
　　“我害怕。”季昕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刚说完游戏车就缓缓开动了，他快速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在车移动到顶端之前握住了齐绅的手。
　　疯狂的失重感来了，季昕晨尖叫起来。很快手心又出了一层汗，他有点抓不住了。
　　齐绅把手挣脱一点，又把手指插进了那只手的指缝，紧紧握住。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齐绅握着那只手，心脏狂跳不止。
　　明明已经刷过几十上百次了，这个项目给他带来的刺激体验绝不应该达到现在这种程度，这种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程度，像第一次玩时的那种程度，像深潭被水怪掀起巨浪的那种程度，像走在吊桥上看着脚下万丈深渊的那种程度，像年少时，见到喜欢的人的那种程度。
　　一分钟后游戏车停了下来，齐绅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扭头看向大口喘着粗气的季昕晨。“你还好吗？”
　　季昕晨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着他，“特别爽！”
　　“那就好。”齐绅说完想收回手去解卡扣，季昕晨却抓着不肯松开。齐绅捏了捏他的手，“好了，先下去。”
　　季昕晨只好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重新回到园区的小路上时，季昕晨发现真的像齐绅说的那样人山人海了，现在这种客流密度，想像刚才那样跑都跑不起来。
　　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齐绅带着季昕晨悠闲地到处逛了逛，然后就奔小镇的蓝蛙去了。
　　十点半开餐，两个人第一批进去的。
　　脱了外套坐好，季昕晨笑眯眯地对齐绅说：“你又惯着我。”
　　“出来玩儿嘛，也不是天天这么吃。”
　　季昕晨点点头，开始认真的看菜单。
　　齐绅点的意面、沙拉，季昕晨点的汉堡套餐。
　　餐食端上来季昕晨一看，“你这蛋白质不够量啊，会掉肌肉吗？”
　　齐绅摇摇头，“一天两天没事儿。”
　　“晚饭多吃点儿肉吧，别把我的腹肌掉没了。”
　　齐绅对“我的腹肌”这个说法很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
　　季昕晨拿起汉堡张大嘴咬了一口，一边含含糊糊地问：“对了，你怎么对迪士尼那么熟啊？”
　　“来过太多次了，我买了好几年的年卡。”
　　“你知道么，你今天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欢脱得像个小孩儿，要不是亲眼看见我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季昕晨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喜欢来迪士尼玩儿？”
　　齐绅用叉子卷了意面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咀嚼，一边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嗯……其实不太想说这个。”
　　“不想说就算了，没事儿。”
　　“不过你不是别人，对你应该坦诚。”齐绅放下叉子擦了擦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对我很好，但是，因为始终是缺少父母的关爱，我的童年并不快乐。后来有能力了我就会用各种方法哄自己高兴，去游乐园玩儿就是一个有效的方法。我特别喜欢游乐园，经常一个人来，就算不玩儿什么项目只是逛逛也很开心。”
　　“这几个月你没去过游乐园吧？”
　　“没有，事儿太多了，没那个心思。”
　　季昕晨点点头，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拉他去欢乐谷或者方特玩玩。“对了，之前你说年底你特别忙，这回假期放满还请了半天假，没有问题么？”
　　“其实是应该加班的，可我这不是有正经事儿么，就偷个懒，等假期结束我可能要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了。”
　　季昕晨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2月11号过年，年前还有好几个周末，总能找到时间带齐绅去玩的。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会，边聊边吃。吃完11点多，一出门季昕晨就看见门口一大堆人在等位，不由得对着齐绅比了个大拇指。“客流的规律你了解得太清楚了。”
　　“我来过大概……快一百次了。”
　　季昕晨没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喊了起来：“诶！乐高店！齐绅，”他拽拽齐绅的袖子，“去乐高店逛逛去。”
　　“等等。”齐绅叫住他，“十二点有花车巡游，你想不想看？”
　　季昕晨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那咱们先去看花车，看完再回来逛乐高。”齐绅说着往出入口方向走。
　　季昕晨跟在他身后，看着那前后摆动的手臂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伸手去抓。
　　季昕晨对迪士尼的动画电影其实不是太了解，花车巡游队伍里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卡通形象，他就是看个乐呵。身边的齐绅挨个讲解他也记不住，他的脑子全用在齐绅身上了——音乐声很大，齐绅跟他说话时就靠在他耳边，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烫得他耳朵尖都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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