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生来

　　“你觉得念生教得怎么样？”清澄补充道。
　　“我也不好说，我不知道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主观来说，我觉得他教得很好。”沅忆尴尬地解释。
　　清澄点点头，没再发问。她并不想咄咄逼人，她不相信沅忆是那种会勾搭小白脸的人，因为她的眼神很真诚，尤其是相貌太优越，不自觉就对她生出了好感。
　　从见到沅忆之后，念生就都是用点头代替说话。程骏猜他性格使然，没有特意找话题，默默换完票又回到咖啡馆。
　　咖啡已经端上桌面，四人坐下喝了几口，闲聊了几句。主要是清澄和程骏在聊，
　　“程先生是做什么的？”清澄问。
　　“为资本打工的，有兴趣可以找沅忆给你试试我们公司的产品。”
　　“他们公司是做空气净化器的，你们以后肯定用得上，到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找人帮你们安排。”沅忆笑着对着清澄和念生说道。
　　清澄听出沅忆话中的意思，瞄了一眼念生。念生坐在沅忆对面，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晃动起自己手里的咖啡。清澄转头对沅忆道谢，然后和沅忆又讨论了一下她的耳坠品牌。
　　“我怎么总感觉哪里见过你。”清澄又研究起程骏，“因为你很高，所以比较有辨识度。”
　　“是么，我不常出来玩，应该不是你见过的那个人。”程骏笑笑。
　　“不是玩的地方。”清澄若有所思，“哎，不管了，估计看错了。”
　　程骏笑了几声，“我很少去你们年轻人玩的地方，平时工作比较忙，也没时间陪我太太。”他宠溺地看了一眼沅忆，继续对清澄和念生说，“你们以后如果看音乐会什么的，也叫上她吧。她上次自己一个人跑到潢州去听音乐会，失联四个小时，差点把我吓死。真得找人看着她点。”程骏自认是开玩笑，自己笑起来，没发现对面的三人统统沉下脸。
　　清澄感觉挨了当头一棒。
　　虽说早就接受了念生精神开小差的想法，可一旦做实出轨，清澄还是犹如五雷轰顶，震栗的头晕眼花。她神色惨淡，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意，歪过头看向念生。
　　原来如此，原来从潢州回来的一切反常都是因为周沅忆，那些她大惑不解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徐念生不仅移情别恋，还欺骗了她。
　　刚才还能和周沅忆有说有笑的她，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念生此刻正看着沅忆，他脸上铺了两周的阴霾渐渐散开，拨云见日。
　　他以为沅忆可以对她老公毫无保留地谈及自己，但她隐瞒了他们一起去潢州的事！
　　她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把他当回事！相反，她很在乎。
　　程骏话音未落，沅忆打翻了桌上咖啡，她慌乱地躲闪开，以免白色裙子被染色。
　　她跑到吧台，和服务员致歉，然后把服务员带到他们这桌清理现场。
　　现场并没有很糟糕，只有小半杯的咖啡打翻了。服务员清理的时候，另外三人也站起身，程骏走到沅忆身边帮她整理头发，念生看着他们，还在回味刚才沅忆慌张的神情。
　　她的手忙脚乱，她的慌张无措，念生一一看在眼里，心里竟得意起来。
　　沅忆是故意打翻咖啡的，不然谁都无法收场。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程骏会提潢州的事，她和念生只有那件事是不能摆上台面说。
　　她心里苦笑，人真是一件亏心事都做不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场吧。”她随意地摆弄了一下头发，挽起程骏的手臂，笑着说。
　　这是一年半来，沅忆第一次主动挽程骏的手臂，程骏顿时欣喜若狂，忘记了刚才让他感到有些怪异的气氛。
　　四人离开咖啡馆，进到剧场内，程骏在最前面，牵着沅忆寻找座位。他最先入座，接着是沅忆。念生紧跟其后。
　　清澄跟在最后面，她心猿意马。本以为念生是单相思，但刚才的情况看来，周沅忆也不清白，她明显骗了她老公。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敢光明正大的一起出来听音乐会，周沅忆还一副和老公很恩爱的样子，演给谁看？清澄感觉脑子快要爆炸了，根本想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
　　入座后，沅忆才惊觉念生和程骏将自己夹在中间，她一时如坐针毡，脖子一动不敢动。好在音乐剧要保持绝对安静，程骏并未与她交头接耳，她可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但她仍然心绪如麻，因为台上在弹奏钢琴，念生靠近她的那只手搭在腿上也在不停弹奏。
　　好像他很熟悉舞台上的旋律，那几只手指就像小狗尾巴一样晃不停，沅忆被干扰得又没好好听音乐会。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骏询问沅忆是不是要上洗手间，沅忆见念生没有走动的意思，她不想在他身前走来走去，就摇了摇头。程骏便起身越过沅忆，自己出去了。
　　留下的三人仍然一动不动，沅忆心内暗骂自己愚蠢，还不如跑出去比较好。
　　“你俩一起去的潢州？”嘈杂的剧场内，响起清澄尖锐的质问声。
　　沅忆如芒刺背，从未如此无地自容。念生余光看了她一眼，见她原本就白的皮肤，此时更是毫无血色。
　　“你觉得可能吗？”念生反问清澄。
　　“沅忆姐，你是哪天去的潢州？”清澄前倾身子，越过念生问沅忆。
　　念生伸手掰正清澄的身子，让她别闹。
　　“我没有去过潢州，我骗了我老公。”沅忆看向清澄，笑着回答，“我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所以骗他说去了潢州，其实是去跟踪他了。”说完她对清澄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清澄当然不信，但沅忆说得真切，让她又不好发作。她真是受够了徐念生和周沅忆，他们明明有问题，但是就是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这倒是让念生更确定，沅忆在乎他，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就是在乎他。他翘起二郎腿，抱住双臂，十分期待地注视着舞台。
　　九点半音乐会散场，四人走出音乐厅。
　　沅忆一直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是在剧场里吹了太久的空调冷风，被冻着了。念生瞧了，想起在潢州那天，自己好歹还有件外套能给她披一下。而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程骏从沅忆身后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
　　“去里面买杯热可可吧，我先去拿车。”程骏低头在沅忆耳边说。
　　沅忆点点头，离开程骏的怀抱，和念生还有清澄道别，转身又走回音乐厅内。
　　程骏也向念生清澄道别，自己一个人前往停车场。
　　萧瑟的音乐厅大门口外，念生迟迟没有迈步，清澄站在他身边，也在为去留彷徨。
　　“我先送你回去吧。”清澄先开口。
　　“我自己回去好了。”念生熟悉从这里回家的路，头也不回地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清澄被空调风吹得面部有些麻木，她哆嗦了一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沅忆一回到家，就瘫倒到沙发里，紧紧抱着抱枕。程骏高兴地从酒柜里拿出红酒，倒了两杯，坐到她身边。
　　“喝一杯，暖暖身。”程骏把酒递给她。
　　她接过酒一饮而尽，接着又一头栽进沙发里。程骏摩挲着她的背，“怎么了？”
　　“大概被风吹的，觉得浑身发冷。”沅忆的脸埋在抱枕里，人有些哆嗦。程骏一把抱起她，把她送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嘱咐顾妈烧粥。
　　沅忆蒙在被子里，把今晚发生的事重新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如果没有那小段意外，今天本可以很顺利地把事情了结，亲眼看到念生有稳定的感情，提醒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婚姻幸福，好好鞭策自己，搞清楚什么才是对的。
　　但是那个意外，破坏了一切。
　　她知道那时候念生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欣喜、得意、期待，全然不顾身边的清澄。
　　而她竟因为念生的欣喜……雀跃不已。她羞愧难当，但无法自拔。
　　她钻出被子，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程骏让她别洗澡了，以免再着凉发烧。她摆摆手说没关系，进了卫生间，锁上门。
　　直觉告诉她，念生会有新动作。她打开念生的主页，并没有更新，干等也没意思，索性先洗澡再说。
　　洗完澡出来，还是没有等到新视频。转眼快要十一点了，她钻回被子。
　　程骏给她量了温度，一切正常，他本来今天想增进一步，但看沅忆一直哆嗦，还是打消了念头。
　　顾妈这时给她端来姜茶，关照她喝完就睡，这样夜间可以发发汗。
　　关上灯，沅忆松了口气，这一夜总算相安无事度过了，也不知道念生和清澄回家是什么状态。

　　念生十一点独自到家后，就一直趴在窗台上看星星。这满天繁星，预示着明天多半会是好天气。
　　他睡不着，搬出电钢琴，插上耳麦，疯狂地弹起奏鸣曲，直到情绪冷静下来。他拿起手机，给清澄发了一条消息，说明天上午去找她。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主页，在草稿箱里翻了半天，没有合适的曲子可以发。他决定忍一忍。明天一早，再录新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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