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这件小事

　　28

　　与儿时的记忆里一模一样，烟味几乎是所有K房的气味，如果K房是一个人，那么它应该是从早吸到晚，烟枪不离手的中年男人。
　　同学陆陆续续达到，蓝佳儿不是活跃气氛的人，除非没有人愿意活跃，她还是能够勉为其难地搞活一下，明显今天不需要她。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张浅伊能唱，北家晓同样，老实说，她曾妒忌他俩，泛指那些有天赋看上去不用花余力能把歌唱好的人，她很羡慕，发散到那些不用运动、就能控制好身材的女生、男生们，蓝佳儿发现如果自己要把这些做好，她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与时间。
　　直到后来，她渐渐明白，撇除大多数“骨骼精奇”的少数人，更多的人都是一步一脚印，持久地维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单单只有自己。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困难，大家都一同经历着，只是大部分的他们没有展露出背后的努力罢了。
　　听着音乐，蓝佳儿神游得有些远。
　　“不去点歌吗？”给蓝佳儿递来可乐的梁梓麟坐到了她的旁边。
　　接过可乐，常温的，被这么一问，眼前逐一闪过自己唱歌很烂的画面，无奈笑了笑：“我唱歌，比较难听……”
　　预料之中的回答，梁梓麟没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喝起他的雪碧。
　　“你不去唱歌？”好像真没听过梁梓麟唱歌，蓝佳儿想了想。
　　“我唱歌也挺难听的。”梁梓麟重复蓝佳儿的话。
　　蓝佳儿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不想唱罢了，但没有拆穿。
　　两人默契地品尝手中的饮料，没说话，没乱想，放空于音乐里。
　　途中，蓝佳儿被张浅伊点名起座，合唱了一首女双胞胎港星的曲目，当准备回到座位上，回过头，发现了班里的另一位女生坐在了那，说熟不算熟，正对梁梓麟说话，看来她用于发呆的位置得重新找一找，先不急，蓝佳儿打算先上一趟洗手间。
　　回到房间，视线环顾一周，蓝佳儿发现原来坐的位置又空了出来，刚刚的女生和其他的几位同学围住了点歌台，梁梓麟看着手机，不知是不是和陈志明比赛着玩小游戏，既然如此，蓝佳儿绕到边上，心安理得地坐了回去。
　　跟前快喝完的可乐边上放了一瓶矿泉水，蓝佳儿往梁梓麟和陈志明那边看了看，都多了矿泉水，她对甜的心理上养成抵制的习惯，矿泉水不错。
　　用力一拧，不成，再用力，想必她的表情逐渐变态了起来，还是不够力气。
　　“我来？”梁梓麟放下了手机，原来他正在玩贪食蛇，蛇吃到尾巴了。
　　蓝佳儿不扭捏，递了过去。
　　她的心里多了些想法，梁梓麟这人相处下来，与表面上大有不同，比起他的外表，皮囊下所看不着道不清的点，吸引着她。
　　像现在她差点儿忘了他不过是一个十八不到的青年，却幻化成一个绅士般地对待她。
　　“谢谢。”
　　抿了一小口，这句道谢多了些可爱，多了些调皮，多了些少女，少了点遏抑。
　　小时候的局，鲜少有第二轮只说，起码被划分进偏乖学生这一类型里的蓝佳儿不知道有这个说法，北家晓与她住得近，两人商量着是直接公车回去还是地铁转线，梁梓麟往她那边看了好几次，碍于北家晓在，他没走过去问，今天借了表哥的车偷开了出来，想着有没有机会送蓝佳儿回去，现在看来机会不大。
　　“那么大家散了？”看来商量好了，北家晓走进靠里的同学中。
　　大伙点点头，蓝佳儿继续呆在外围的边缘。
　　梁梓麟借机凑了过去：“喂，你怎么回去？”
　　出神状态下的蓝佳儿被吓了一跳：“吓死我了……”
　　没憋住痞笑起来的梁梓麟惹得蓝佳儿怒瞪了他一眼，别开脸，蓝佳儿回答：“我和老北坐车回去，我俩家很近。”
　　“哦……”拉长了尾音，梁梓麟考量要不把班长也一起载上。
　　蓝佳儿怀疑地看向梁梓麟，“你不会……”，特意模仿梁梓麟刚才故意拖长的说话方式，“又未成年开车？”
　　没回答，梁梓麟心虚，没摇头否认，但不代表不承认。
　　“反正注意安全……”说完，北家晓朝她这边招手，蓝佳儿侧身，“溜了，拜拜。”
　　“嗯，拜。”梁梓麟双手插袋。
　　大家各自回家去了。

　　有事情忙的寒假对蓝佳儿来说简直过得飞快，规律的学习、运动，晚上安排看书或者打游戏，时不时和老友们叨几句，同时地，她与“莉莉丝”逐渐地熟络起来。
　　知道莉莉丝帮妹妹挂号，所以蓝佳儿从不主动找他，碰巧遇上的话，两人会玩上好几局的连连看，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累了，蓝佳儿会邀请莉莉丝玩飞行棋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最重要对方的好奇心基本稳定于蓝佳儿舒服的范围内，两人心照不宜地避开了个人隐私的部分，由此她真的不介意多一个网上的朋友，说说话。
　　而且找到一个人，玩笑式抒发一定不能和身边人说的秘密，蓝佳儿不担心对方是否相信，她把莉莉丝当成树洞的存在，难得一个有回音的树洞，但她没有透露很多，只是好些时候想着欺负对方不懂，说一些未来人的话和发一些未来人的表情。
　　她感到特别的好玩。
　　心情好的时候，蓝佳儿会引导性问一些对方对于未来的计划，提出一些建议，毕竟网络一线牵，有缘来会，得好好珍惜。
　　中国的农历新年要来了，起床后，蓝佳儿在冰箱门上接收好每日的任务——妈妈留给她的家务，打扫哪儿的卫生，洗哪几个被套与哪些大衣，年二十八晚帮老母亲打下手蒸一蒸马蹄糕，进度难免拉下，但开心很重要，现在的她就很开心。
　　过年，蓝佳儿为之期待的不是新年大餐，而是逛花市，年三十晚穿新衣，再不济都得穿上新鞋子，和爸妈三人走一圈，夺一个“行大运”的噱头，踩掉明年企图害她的小坏蛋们，这仪式感她家一直都有的。
　　这时候还没有“朋友村”这玩意，风靡冲浪天花板的正是扣扣空间，你踩踩我，我踩踩你，蓝佳儿记得有一次过新年的时候发过一张照片——一双红色的运动鞋，当时的流行款式，现在回想起，难免透着一丝丝非主流的气息。
　　只是今年，她没拍这些了，换一个方式，用心地感受当下。
　　大年三十，母亲早早下了班，年夜饭吃得很早，看了一会儿春晚。
　　三人轮流洗澡换衣，穿戴整齐的蓝佳儿早在客厅等候着，边听着电视边看手机，陆续收到了同学们发来的新年问候讯息，蓝佳儿一一回了过去，她老觉得这些内容过于形式化，至今也是，曾经被北家晓说过她，防备心很强，表面和蔼可亲，内心藏得很深，不容易靠近，她当时回了句，是的，她的心沉睡于黑森林中的湖泊底。多酷！
　　□□来了提示，这种老式电话每次操作起□□来，都令人感到莫名憋屈，2G的网络，慢半拍的反应，科技逐渐进步，存好接下来三年的压岁钱，省一些零花钱加上假期兼职，上大学她得换上一台爱疯，不然黑莓也行，不是为了追捧牌子，主要是为了用得顺手，默默为自己打气鼓励。
　　来自莉莉丝弟弟给她发来了新年祝福，简单的一句：新年快乐。
　　蓝佳儿喜欢这种简单明了的，她立马回了过去。
　　印象里，两人好像没聊过居住所在地，蓝佳儿好奇弟弟那边是不是和荔城一样流行花市。
　　蓝佳儿：看春晚？
　　莉莉丝：嗯你呢
　　蓝佳儿：准备出去啦
　　莉莉丝：逛花市？
　　蓝佳儿：你猜对了
　　莉莉丝：说你怎么用手机在线
　　蓝佳儿：你和爸妈家里过？
　　莉莉丝：回乡下去了等下放鞭炮玩烟花
　　蓝佳儿：哇，好羡慕还能玩烟花
　　莉莉丝：有什么好羡慕的这里的网络经常断线得重新拨号才连得上
　　莉莉丝：电脑的配件除了□□游戏大厅其他都玩不了
　　蓝佳儿：弟弟，大过年的多点耐心，多点快乐
　　蓝佳儿：放烟花多好玩啊，比打游戏好玩多了
　　莉莉丝：原来你喜欢放烟花
　　蓝佳儿：还有扔沙包，那种，哎呀，怎么说
　　莉莉丝：哈哈……
　　莉莉丝：摔炮
　　蓝佳儿：原来叫这个专业名词
　　莉莉丝：是的
　　蓝佳儿：嘻嘻
　　莉莉丝：快8点半了还不出门？
　　蓝佳儿：你在我家装监控啦？出了出了
　　莉莉丝：好的 886
　　蓝佳儿：88

　　莉莉丝下线。
　　“哥！”
　　梁梓麟下楼，找到门外吸烟的表哥林荒，边上有其他的亲戚，同辈老一辈都有。
　　“怎么了？”
　　“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什么？”
　　梁梓麟这话，林荒完全一脸懵逼。
　　“没事，你继续吸。”
　　“梁梓麟你这小子，耍我啊！”
　　“没有，这事不怪你。”梁梓麟喊了句，回到二楼去。
　　梁梓麟目前来说算是小一辈，大人没想管他，何况今晚聚集的各种亲戚，大多数都是他老子的同姓兄弟，反正每一年过年，他爹准携上全家雷打不动回来一聚，这地是爷爷留下的，隔壁住的还有二叔，三姨，其他都是较疏远的亲戚，基本没在荔城发展，梁梓麟不大分清所有的人，反正人很多。
　　人可能是记不住，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梁梓麟重新搜了刚刚的那句，搜索记录几乎没有，这个梗可是来自未来的，这种天马行空的聊天模式，这些天里，全出自蓝佳儿口中，不单单出现了这么一次。
　　怪不得，梁梓麟愈发笃信自己的猜测，这可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梁梓麟想像得到。
　　小时候的蓝佳儿，她的花园有一扇可以按铃进入的铁门，透过门外你能看到里面的风景，蓝天与花丛、树木；现在的蓝佳儿，藤蔓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住花园外的铁艺大门，门上的铁锁生锈得快要打不开，蔷薇密密麻麻地延展攀爬到周边的栏栅上，仔细观察，上面布满了尖刺，小心地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她的花园里散落了星星般的碎片，警告着，除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无法轻易踏入。
　　当然别忘了，现在的梁梓麟同是一个拥有成熟灵魂的男人。
　　他和她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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