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入魂

　　南林的春天总是很短暂，转眼就要入夏。
　　徐徐五点半准时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下床后又把米贝贝叫醒。
　　米贝贝睡眼惺忪，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这也太早了。”
　　“不是你让我这个点喊你的吗？”因为宿舍其他人还在睡觉，徐徐压着嗓子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换衣服准备洗漱，动作麻利丝毫不带停的。

　　临近期末考试，程速约徐徐去图书馆复习，所以昨天她在宿舍里说要早起去图书馆抢座位，米贝贝立马响应，让徐徐起来了叫她，她也要去。

　　米贝贝眼睛半睁半闭地从床上坐起，左摇右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躺了下去，起床失败，她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我不去了，你去吧。”
　　徐徐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昨天她和程速说米贝贝也要来图书馆，程速还很不爽地问她来当什么电灯泡，让她别来，徐徐笑笑，让程速看着吧，大概率米贝贝起不来，果不其然。
　　临走前徐徐悄悄把门带上，米贝贝将被子裹了裹，翻了个身，心里还在念叨，果然谈了恋爱就不一样，精力充沛，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强烈，女生宿舍楼下的树木长势喜人，茂密交错的枝丫将阳光割裂，深深浅浅地投在地上，树上有两三只鸟儿在那落脚，一会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一会儿又扑棱着翅膀飞到另一棵树的枝头。
　　树下的少年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一看就知道是在等自己女朋友，这在女生宿舍楼下十分常见。
　　少年面无表情神色冷峻，把专注力都放在了滚来滚去的石子上，直到看到宿舍楼下出来的人是自己要等的人，才露出欣喜之色。

　　“不是说直接图书馆见吗？”徐徐看到程速在宿舍楼下等她，快步上前笑着问道。
　　程速把早饭递给她，“怕你没吃早饭。”
　　来接她，徐徐已经很意外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早饭吃，徐徐扬起嘴角，“我都不知道我男朋友这么贴心。”
　　程速温柔一笑，“还有十五分钟图书馆开门，你边走边吃，时间正好。”说罢又拎过徐徐的包挂在胸前，怕她吃早饭的时候不方便。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徐徐啃着程速给的包子，感叹道。
　　程速睨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行了吧，说什么绕口令，赶紧吃吧。”
　　说完撇过头，微不可察地抿嘴笑了笑。

　　两人都没有来图书馆抢过座位，只听说过期末的图书馆很疯狂，学生抢位置的盛况堪比大爷大妈抢超市打折鸡蛋，所以程速和徐徐特意起得很早，心想图书馆开门他们就进去总能抢到座位吧。

　　起初他们到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刚开门五分钟不到，徐徐看到门口零零落落几个人，心想也没有这么夸张嘛，根本就没什么人，结果进门一看傻眼了，图书馆内但凡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后来他们才知道，外边那些三三两两的人都是没抢到位置的，想要抢到位置踩点来图书馆根本不行，起码提前半小时在门口排队。

　　“这也太夸张了吧。”徐徐觉得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晚了，“算了，我累了，还是回宿舍复习吧。”
　　眼见徐徐要做，程速一把拉住她，“都出来了，要不去教室吧？这个点教室应该没人。”
　　...

　　天文楼是南林大学的地标建筑之一，不像徐徐他们的文学院蜗居在学校的角落，而是正对着校大门，往日徐徐进出校门总会见到这楼，但今天驻足观望仍然不禁感叹这天文学不愧是南林大学的王牌专业，连教学楼都这么气派。
　　程速带着徐徐进到楼里，他按下电梯，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徐徐心中又开始感叹，这就是差距啊，这楼还有电梯，而我们那就是个只有三层的小破楼，天文，文学，差一个字就是云泥之别啊。
　　他扯了扯程速的衣角，开玩笑道，“你说我这种学渣配进你们大楼吗？”
　　“你都配得上我了，怎么会不配进这大楼。”程速瞟了一眼徐徐，淡淡说道。
　　徐徐切了一声，有时候吧也不知道程速怎么会这么臭屁，“你还要脸吗？说得好像这楼是你建的一样。”
　　程速幽幽地转头看向徐徐，眉毛稍抬，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你别说这楼是你们家建的？”徐徐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问道。
　　程速：“那倒不至于，我们家又不搞建筑。”
　　我就说嘛，徐徐心想那你狂什么狂，还不等她松口气，程速又淡淡说道：
　　“就只是捐了点建楼的钱。”
　　！！！
　　行，有钱了不起好吧。
　　徐徐硬生生地把原本想要嘲笑他不要脸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嘴唇动了几下，像是很不屑的样子。
　　程速见徐徐两个腮帮子鼓在那，嘴巴也不停在动，但又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摊上你这样的男朋友。”徐徐一字一顿，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程速笑笑：“你能耐可大了，网传我可是你舔狗呢。”
　　舔狗二字刚落音，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两人望向电梯，只见里面站着一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衬衫西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他也正望着程速他们，眼神先是惊讶，随后又恢复平静，最后眼尾扬起带着笑意，很明显他是听到了刚才程速说的话。
　　空气瞬间凝固。
　　最后还是男子先开口，“这么早啊程速。”
　　程速默然，他现在情愿面前的人假装没有看到他，出于礼貌他最后还是淡淡开口道：“您也很早啊，莫老师。”
　　莫老师：“我要去临省开个会，所以来拿个文件。”
　　“好的，那莫老师您赶时间的话就不打扰您了，再见。”程速说道。
　　莫老师看了眼程速，眼神有意无意地带到徐徐，说了句“回见。”
　　...
　　程速认识他，他是程速的老师，徐徐知道出于礼貌她该叫声老师好，但是又不想别人注意到她，所以她的惶恐感又上来了，最后在程速和莫老师道别的时候，她朝着面前的莫老师微微弯腰点头，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喊了句“老师好~老师再见~”

　　电梯里
　　徐徐看到程速板着脸，好像有人欠他钱似的，看来还在因为被听到那句“我可是你舔狗”而不爽。
　　她用头撞了下程速的肩膀，“怎么还在郁闷？不就是句玩笑话被老师听到了嘛，不至于不至于。”
　　程速叹了口气，“不是这个问题。”
　　徐徐：“那是什么？”
　　程速：“他是我们系主任，也是...宋屹东的爸爸。”
　　什么？！
　　毫不夸张，徐徐嘴巴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刚才那位老师看起来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感觉是个知识分子，再想想宋屹东平时那副狗腿子样，徐徐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而且...徐徐疑惑道，“你刚才不是叫他莫老师吗？他姓莫，宋屹东姓宋。”
　　程速：“宋屹东跟他妈妈姓，宋阿姨怀宋屹东的时候，他们商量好了，生儿子就和女方姓，生女儿就和男方姓。”
　　徐徐：“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约定，还挺有意思的。”
　　程速点点头，“宋屹东爸妈感情好得很，所以才会把宋屹东养得这么没心没肺吧。”
　　“害，不是也挺好。”徐徐捏了捏程速的手。
　　她看他还是有点郁闷的样子，说道：“不就是宋屹东爸爸嘛，也没什么，别郁闷啦，又不会怎么样。”
　　这才是关键，说起这个程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你觉得如果这句话被宋屹东听到他会怎么做？”
　　徐徐想了想，“立马告诉米贝贝他们...所以...”
　　程速：“嗯哼~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觉得宋屹东这性格能随谁？”
　　程速吸了口气，此时恰好电梯到达十楼，电梯门应声而开，与此同时程速的手机恢复信号，他立马收到两条微信。

　　程宏一：【听说你变成舔狗了？】
　　宋屹东：【我们家老头问我什么是舔狗。】，并且附加了三个贱笑的表情。

　　徐徐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她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复习上，看着程速那张并不好看的脸色，她倒是笑得脸部发酸。
　　“笑够了没有？”程速脸色冷得像是从冰窟里出来的一样。
　　徐徐还在那咯咯咯地笑，揉了揉脸说，“够了够了，开始看书。”

　　两人刚到教室的时候人还不多，徐徐浪费了一个小时，这会儿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每个走进教室见到程速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有一个和程速还算熟悉的男生还和程速打趣道：“稀客啊，从来没见你早起看书，怎么这学期课业难，考试没把握？”
　　“把握是有的，但最近确实有点分心。”说完这句，程速还不忘看一眼徐徐，“所以还是复习一下稳妥一点，我还等着这学期的全优奖学金买点东西。”
　　...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看书也不会挂科，现在复习一下是为了保证能拿到奖学金咯？
　　你不装逼会死吗？徐徐在一旁感觉自己连带着一起社死了，她恨不得拿书挡住自己。
　　男生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别人说这话他会觉得那人装逼，但说话的人是程速嘛，可以理解，男生似乎挺外向，还对着徐徐开玩笑道：“同学，你加油，使劲分散他注意力，我们都挺想看这丫跌落神坛的样子，到时候我们众筹个锦旗给你，就写...学神杀手，怎么样？”
　　徐徐：...
　　看来她这男朋友还挺招仇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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