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拦轿申冤

　　“庞福是谁？”

　　现在没时间回答冷荷的问题，众人见屏风里冒出来一封信，一拥而上拆了这只屏风。

　　屏风是廖允特地找鲁班后人鲁神机打造的，零件精细且操作复杂，屏风两面分别绣了百兽图与稻禾图，绣工精美配合木框之上的浮雕更显栩栩如生。任旁人怎么查找都看不出来它的真身。
　　无奈现在被暴力破环地无所遁形。

　　整扇屏风里一共找到二十六封往来书信与五十多张收据。

　　房间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已经冷了下来。

　　冷荷跟着看了一张，隐约能辨认出来是卖孩子的凭证，不禁感叹道，“这是卖了五十多个孩子啊。”

　　王朝整理着物证，眉头紧皱，“岂止是五十个，庞福那边如果是与廖允对半分账拢共就是一百多个，三七分账就是近两百个，更别提里面一起被卖的孩子有的是一起写了一张收据。”他也顺便解释了冷荷方才的问题，“庞福就是当朝太师庞吉府中的管家。”

　　事情始末也不难够了出来：曹旺伙同刘福拐骗幼童至京，起初应是小心在蒋家村的小山头上随意打了个破房子临时落脚，后来搭上了廖允和庞福等人的线，逐渐肆意妄为起来。
　　甚至不知藏身何处的曹旺就在庞福家中。

　　“区区一个管家，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这你就说错了，当朝太师家里的奴才，恐怕日子过得比廖允他爹还舒坦呢。”等他老人家知道了廖允被关进开封府的消息，估计也舒坦不起来了。

　　但是庞福毕竟是太师府的管家，若要官府审问需经太师庞吉的首肯，而庞太师又与包大人素有龃龉，只怕需要等展昭将嫌犯带回后，包大人上金殿请求圣上裁决。

　　幸好白玉堂和冷荷不是衙门的人。
　　王朝一个眼神冷荷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查庞福那儿藏没藏曹旺。”还有没有没卖出去的孩子。
　　白玉堂则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如果庞福主动过来报官，不就能查了？”笑话，若要等展昭回来再办，他的“展护卫饶命岂不是喊定了？”
　　他转头看向冷荷，“今晚想不想和我一起顺便找点儿乐子？”

　　确实有这个打算，但冷荷本来的目标是白玉堂，提前偷走白玉堂家所有的手纸，夜宵给他炖条鱼，鱼汤中加入致死量巴豆粉，哄骗其全部吃掉。
　　其间不时夹杂一些临场发挥的阴阳怪气行径，争取把白老鼠气成黑老鼠。

　　损是损了些，但笑容不会消失，只回转移到冷荷自己的脸上。
　　哪怕在这之后要遭受白玉堂的毒打。

　　但此时他却提出了与冷荷一同找乐子的邀约。
　　要去整庞福就代表着整不了白玉堂。

　　整白玉堂的机会很多，略一思考后，冷荷将机会送给了庞福。

　　王朝见他二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商量，免不了嘱咐一句道，“别太过分啊。”
　　庞吉这个国师当得荒唐，他的管家自然也是一丘之貉，平日里没少仗着太师府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事不宜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太师府。

　　别的时候整人都是提心吊胆偷偷来，好不容易能碰上一回能光明正大的，兴奋度瞬间驱散了睡意。

　　两人跳上房梁以后，轻车熟路往管家的院子里冲。
　　官员府邸的布局都差不了多少，只是太师府更为豪奢。

　　冷荷不禁感叹道，“我果然是个穷人。”
　　“这怕什么？”白玉堂不屑道，“一会儿你看上什么，就拿回家去玩两天。”

　　冷荷愈发好奇，“你究竟准备怎么整他啊？”

　　白玉堂浅笑两声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银子全部变成了锡纸叠的□□，你说他报不报官？”言外之意，既然能拿走庞福的银子，他家里有什么看中的东西也是直接拿走就行。

　　“咱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现叠□□怕是来不及啊！”
　　白五爷才没那功夫自己叠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鸵鸟胡同贾多钱最喜制钱。”

　　冷荷不由惊奇道，“他敢在汴京制□□？就这还没被包大人抓进去？”

　　“抓什么抓啊？做出来又没人要。”

　　贾爱钱又名“爱□□”，天生就爱做些□□玩乐，拿锡纸叠成假元宝，白纸画成假银票，偏偏手艺还不行。
　　锡元宝一捏就空，假银票都是天书，也只能买回来哄哄小孩子。

　　高情商说是做□□，低情商说是叠玩具。

　　但他却乐此不疲，不管有没有人买都叠得自得其乐。
　　时不时发展些副业，叠叠花鸟鱼虫。

　　白玉堂得出结论，“咱们一会儿去买，一定库存颇丰。”现在就是过来看看庞福家里有什么，等会儿照着买，“实在没有去纸扎店问问也行。”

　　“我看你不是想让他报官。”是想让他去找大仙。

　　“那有什么，到时候我就是大仙。”

　　白玉堂都这么说了，冷荷焉有不配合之理？两人在庞福的院子里转了一圈，随即就跑去找贾爱钱买□□去了。

　　贾爱钱住的鸵鸟胡同又窄又偏，仅容两人并肩通过，对向多个来人就得排队。
　　窄到月光都透不进来。

　　冷荷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他这么有名，明天庞福一睁眼，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玉堂摸摸鼻子，低声说，“其实也不是很有名。”

　　说的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真以纸玩具做到榜上有名，岂会住在如此偏僻的一个胡同里，方才冷荷还以为是奇才爱怪，原来只是单纯没钱。

　　既然如此……
　　冷荷不禁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白玉堂沉默不语。

　　冷荷灵光一现道，“你用假元宝哄骗谁家小孩了？”

　　“……走夜路的时候少说话。”

　　好在鸵鸟胡同不长，不过一会儿两人就敲响了贾爱钱家的大门。

　　时候已经不早了，贾爱钱开门的时候脸上也有些怨气，“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直接表明来意，“我们是过来买些元宝和其他小东西的。”

　　听到是为此事而来，贾爱钱表演了个光速变脸，瞬间挂上笑容将两人让进去，“我这儿什么时候来买都行，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屋子里，随我一起过来看看吧。”

　　贾爱钱是真爱琢磨这些□□，手艺也是真差。

　　大大小小有棱有褶的锡纸元宝沿着窗沿摆了一圈，桌上摆着剪刀、浆糊和几张裁到一半的彩纸。
　　贾爱钱请他们坐下来道，“你们先等等，我去把东西搬过来。”

　　贾爱钱的折纸准备得很全，白玉堂财大气粗直接要了一麻袋，另有植株、花草之类的小东西。

　　出门后白玉堂带冷荷直奔纸扎店。
　　冷荷难免抬头看看月亮，难免有些焦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再跑趟纸扎店？”到时候天都亮了，他们还在血拼呢。

　　“所以咱们得快点跑了。”

　　白玉堂来纸扎店主要是拿些家具、摆件之类的东西，贾爱钱鼓捣的那些折纸都好悬能站起来。

　　采购完毕，两个人几乎头顶都顶上了东西，好在都是用纸糊成的，并不太重，一路直奔太师府。

　　中间耽误的时间不断，听打更的梆子声响，已经到了丑时。

　　他们都想漏了一件事。
　　纸糊的东西搬进来容易，搬出去却难了。

　　冷荷轻手轻脚地进门，屏住呼吸听着庞福的鼾声打开了他的衣柜。
　　果不其然，钱箱就藏在那里。

　　上面摆了封好的银子，底下则是几张大额的银票。

　　白玉堂的举动却比冷荷简单粗暴得多。
　　他提了一口气就要将房里的衣柜一起搬走。

　　笑话，衣柜的纸扎都带了，不把衣柜搬走简直没有天理。

　　奈何实木衣柜太重，里面的零碎又不少，刚将其抬起了一个角，就听到里面掉了一摞衣服到柜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冷荷立即警觉地看向庞福，好在他依旧在床上睡得很香，呼吸均匀听不见中断之声。她松下一口气后，警告般得看向白玉堂，‘你在弄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玉堂则示意冷荷衣柜的另一侧与他一同搬，‘还不快过来帮忙。’

　　一通折腾过后，两人置换了庞福房间中的所有东西，连同屋旁的一棵杨树。
　　暂时都放在院子里。

　　出了房间就不必太过小心了，白玉堂首先对那棵杨树表达了质疑，“你把它拔下来干嘛？”

　　冷荷承认自己刚才有些激动，挠了挠头心虚道，“我这不是看着咱们带过来了一棵纸树吗？”

　　纸树？
　　白玉堂怎么没印象？

　　正当他疑惑之时，冷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拇指高的绿色剪纸片，“你忘了？从贾爱钱那儿买来的。”

　　白玉堂，“……”
　　他想把冷荷的脚腕拎起来控控脑袋里面的水！
　　这玩意儿和那棵两米高的大杨树哪像了，就一张小纸片原地带回去是能累着你还是怎么着？
　　他抚了抚额头道，“你打算把这棵……树和东西们，搬到哪儿去藏起来？”

　　冷荷怎么知道？她赶忙给自己打了补丁道，“先说明一下啊，我家离这里特别远，东西搬回去了也放不下。”
　　白玉堂常住客栈，更放不下什么东西。

　　两人盯着这堆家具，顿时犯了难。

　　想让庞福吓个半死还得去官府报案，冷荷提议道，“要不给他扔河里去吧？”保证庞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找不着。

　　“最近的码头离这儿都有五六里地呢，你去扔我绝不拦着。”

　　“那你说扔哪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玉堂一番头脑风暴，决定把这些东西都藏进柴房。

　　一来距离近搬得快，二来几乎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冷荷第一个表示了反对，“柴房能有多大，藏得下这么多东西吗？”到时候别是一小堆柴火薄薄一层铺在家具上，弄个戴草帽打伞——多此一举。

　　见冷荷不服气，白玉堂便带她找到了太师府的柴房。

　　并不是她想想中的柴火整整齐齐码在一个大点房子里，厨房后面的小院，盖了六七间柴房，放下这些家具绰绰有余，看高度把树放进去也不成问题。

　　冷荷再次感叹自己格局小了。

　　不多时，两人便将东西们藏好打道回府睡觉去了。

　　他们睡觉去了，庞福睁开眼睛瞬间清醒。

　　他的衣柜呢？
　　他的桌子呢？
　　他的摇椅呢？
　　他的脸盆呢？
　　他的银子呢？

　　整间房就剩下他和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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