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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遇
郭亚比警车到的早一些,看到后座的异样,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即便碰见陌生女生遇上这种事他都会挺身而出,更别提他知道小明总对苏小姐的心思,此时更是怒火难抑。
而第二眼才发现了简苾的存在。
明湛委托了明衍的助理帮忙处理晚会的事情,并没有避着郭亚,他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比苏棘夭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更何况对于简苾的退学处理也是他去办的。
稍作联系便明白了今天是她的二次蓄意所为,而后从苏棘夭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更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苏棘夭在看见简苾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谁,在茶室的时候,明湛给她看过照片。
更重要的是晚会那晚她刚走进器材室门闻到的那股刺激性气味,在简苾问路的时候,她又闻到了。
不难想象,若是她拒绝了简苾的邀请,一个体育系的女生外加一个成年男人,想把自己药倒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到那时候,她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她尽力拖延了些时间,最后也只能同意上车。
经过游乐场那回,苏棘夭不免有些阴影,再加上张致告诉她简苾晚会的后手安排,她后来一直随身带着一个防狼电击器,有备无患。
她没告诉简苾郭亚来接她,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下手的时间很充足,而自己也能在车上想办法让他们说出对自己的恶意行为。
从上车起,她就打开了手机录音。
而突然消失的手机信号,她猜想应该是车上有屏蔽信号的装置。
她等车的上方就有个摄像头,郭亚发现自己不在原地,肯定会想办法找她。
当两位身着警服,威风凛凛的警官从郭亚口中简单了解事情经过,朝简苾走来时,苏棘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简苾身后,轻声道:“你大概不知道,晚会那晚是明湛救的我。”
“还有,”她不顾简苾惊愕到呆滞的神情,凑近她耳边,宛若恶魔般喃喃道,“他拿着你的照片问我怎么处理,而我全权交给了他去决定。也就是说,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那你的退学处理,是谁决定的呢?”
张致连简苾的后手都查到了,自然不会遗漏学校对她的处理。
“不可能!你在骗我!”简苾眼中迸出凶恶的光,双手掐住了苏棘夭的脖子,还未收紧,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到了一边。
她神色仓皇地回头看去,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垂着眼眸,一只手托着女人的右脸,另一只手扯低了她毛衣的领子,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抚在柔嫩的颈部,侧脸柔和到不可思议。
即便是简安还在的那段时间,自己都没有得到过他这般温柔的对待。
“湛哥哥...”简苾上前一步,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可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她还记得明湛厌恶的警告,也十分明白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那次在消防通道里听到他们说话,简苾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自己借了简安的光,受过明湛的照顾,清楚知道他是怎样的冷情。
凭什么?她不就是生了张好面孔吗?
自己凭借他对简安的愧疚都走不近他的心,这个女人,她决不允许!
可不过就是小小的恶作剧,过了几天她竟然收到了学校的退学通知,明湛以简安的名义捐了几幢楼,他们竟敢让简安的妹妹退学!
她跟踪明湛想要告状示弱,让他出面去教训那群不长眼的学校领导,让自己回到f大,却发现这个女人和他越走越近。
所以,她要毁了苏棘夭,警告她,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靠近的。
可为什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苏棘夭余光瞥见男人神情凛然地走过来时,十分意外他的出现,一时怔在了原地,这才让简苾得了机会。
颈部传来的凉意让她不自觉瑟缩了下,下一刻侧脸落入了男人的掌心,被牢牢桎梏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染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怎么总让你遇上这种事。”
而后下颚被抬起,视线对上了他翻涌着不知名情绪的双眼,男人低叹一声:“非要把你拴在身边才能叫人放心?”
苏棘夭心中微动,饶是她反应机敏,第一时间决定和简苾周旋,倚仗电击器的存在,可此时即便身边已经安全无虞,再回想起车上的时刻,汹涌的后怕和愤怒席卷了她所有的思绪。
一个是追在男人身后根本没有得到过回应的女生,一个是只在酒吧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为什么他们可以因为自己的欲/望没有被满足,就毫无负担地把那股怨气宣泄在无干的人身上?
还有,为什么是她?
苏棘夭知道答案,所以哪怕在看见明湛,无数委屈从心里涌出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小小的迁怒,克制住自己想要埋进他怀抱的冲动。
但也知道自己两次遇险,与他无关,完全是因为简苾的偏执,所以在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也舍不得冷脸拒绝。
明湛以为她被吓坏了,一手绕过她的肩膀拥入怀里。
苏棘夭的脸撞到了他的锁骨,触及冰凉,雪松冷香隔绝了寒风,颈间跳动的频率似乎比她急促了一路的心跳声还要剧烈。
他带着寒意的指尖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极其淡漠,像蒙着一层阴翳,无神且迷离。
渐渐的,苏棘夭发现了不对劲。
她握住明湛的指尖,掌心传来的异样的寒冷,再看向他的脸,近在咫尺的脸上布着一层稀薄的汗意。
伸手拂去,入手也是冰凉。
“明湛!明湛你怎么了?”苏棘夭单手托住他的侧脸,唤了几声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向来清冷有神的眼睛半阖着,缓缓闭上。
“唔。”他难受地低吟一声,下一刻整个人便脱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紧扣在苏棘夭后背的两只手无力地垂落在她身侧,苏棘夭双手搂住他,但相比于他宽阔的肩背,显得单薄娇小的身躯并不能支撑起他的身躯。
“阿湛!”
正当苏棘夭再也撑不住,连带着明湛就要倒在地上时,肩上突然一轻。
“明湛!”不知何时出现的孔盛架着明湛坐进车后座,唤了几声后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不好,要赶紧送医院。”
苏棘夭记不起是怎样的兵荒马乱,只再一次面对那面历经无数人沉默祈祷的白墙时,那个曾经给予自己宽慰肩膀的人,却人事不知地躺在了里面。
惶恐如海啸般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尖锐的耳鸣声盖过医院内纷杂的声音,手术室外的那盏灯愈发刺眼。
她枯坐在手术室外,仿若和冰冷的凳子融为一体,摊开在膝上的手掌缓缓张开又握紧,除了麻木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她很害怕。
害怕这一次,没有人再会来拥抱她,温暖她了。
更害怕在他昏迷前,竟然没有用力地抱一抱他。
直到陪坐在病床边,拙钝的五感逐渐明晰,她回想起这短暂的一天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她抬起手,轻握住明湛放在被上的,十指紧扣,轻捏几下,没有如她期待那般有力地回握,只要她一松手,那只手便会依最松弛的方式展开。
连肤感比她自己的还要再凉上几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仿若无所不能的模样,淡漠矜贵地像是不会被任何人或事打倒,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病床上男人安静地沉睡,那张脸上最蛊人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往日清冷淡漠的气质削弱不止一分,躺在那竟有几分引人垂怜的破碎感。
皮肤失了血色,脸色苍白。
苏棘夭盯着他胸前几不可见的起伏许久,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呼吸还是温热的。
孔盛带着明母明衍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苏棘夭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急忙站起转身。
孔盛身后是一男一女。
年轻男人通身气势逼人,一看便是久居高位,雕刻般的轮廓,浓眉利眼,被他的眼神一扫,苏棘夭便有些脊背发凉。
而女人容颜明丽,气质却十分温和,此时眼眶微红,但见她投去的目光,微微颔首,眼中只有担忧之情,无半点怨怼。
孔盛去接明母和明衍之前告知过苏棘夭,可也是明母丝毫不含责怪的眼神,更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孔盛在来医院的路上曾告诉她,明湛因为一场意外再也不能开车,可今天听说自己遇险,却不假思索地独自开车出来寻她。
而后医生的诊断也是如此,明湛是因为应激才休克的。
可她呢?
明湛休克的上一秒,她竟然还在因为别人的错误,在心中迁怒他,却不知道他来寻她,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苏棘夭对着明母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对不起,明湛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刚弯下腰就被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搀起了身。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都听小盛说了,那两个人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你也很担心阿湛对不对?”明母握着她的手,莹白细腻的掌心存在着四个突兀血印,“孩子,你受伤了,我陪你去...”
“妈,我陪苏小姐去包扎吧。你在这看着阿湛,我和阿盛粗心大意的,没你细心。”明衍打断了明母的话,不同于明母似水般包容的气质,男人锐利的视线投来时,苏棘夭心中免不了提起几分警惕。
她能感受到明衍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善,可自己害明湛躺在这,他这样也很正常吧。
说是陪伴,明衍并没有跟着苏棘夭一起去找护士,而是不远不近地站在门外,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苏小姐,方便单独聊聊吗?”不知明衍什么时候挂了电话,走到了她跟前。
路过的护士或是病人被这对男女的颜值所吸引,但也只是一些好奇的目光,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继续前行。
这里是医院,除了生命以外,并不能长久地留住旁人的关注。
苏棘夭认为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点头之后便和明衍来到了住院部一楼大厅内的开放式咖啡馆。
明湛觉得自从自己醒来以后,苏棘夭好似多了很多心事,时不时地望着一个点发呆许久,问她却都说没什么。
每每他提起自己住院的原因,想要解释一番,都被她岔开,就像现在。
明湛双手手肘支在身后,撑起上半身,却被她一把按在了病床上:“什么话,都等你出院再说。”
苏棘夭转过身,望向窗外,夏日的阳光毒辣,叫人不想在室外再呆上一分,而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温暖和煦,让人想长久地沐浴在明媚下。
心中悬而未决的某个想法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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