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

　　追逐光和热？

　　戚栩随意擦了把脸，她情绪还是糟糕：“谢谢。”

　　晚风把身上的体温吹得有些凉，昼夜温差现在才体现出来。

　　但戚栩一点也不感到冷，她不仅感知上麻木，身体也在刚才猛烈的哭泣中麻木起来。

　　温朵默默把被子拿来罩住戚栩的身体，她和戚栩紧紧靠在一起，两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风还是不停，窗外繁星渐渐躲进云层里。

　　今晚会下雨吗？不知道。今晚算得上是多日燥热夏夜里的难得凉爽的好天气吗？对于一些人来说是的。

　　追逐光和热。做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妈妈，这就是你一生所求吧。在大海里迷茫漂浮的我，是否也能飞起来呢？

　　两人紧靠着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没有谁起身去关窗户，就这么一直坐着沉默。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翌日清晨，两人都是被窗外照进来的暖洋洋的阳光叫醒的。

　　戚栩在阳光照耀下先睁开眼，她有些难受地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感受到腰间的负重感，她一眼望去，入眼的是一张粉嫩白嘟嘟的脸。

　　嗯？戚栩用力揉了揉眼。温朵？

　　她可没失忆，昨晚的记忆噌一下上头。

　　昨晚她失控了。情绪失控了，也还好，没发飙。

　　虽说心里暗示着自己也还好，其实戚栩还是不能保持着很淡定的状态。

　　情绪失控完倒完苦水，温朵该不会被自己吓着吧。

　　那温朵那时候到底酒醒没，听进去那些话没。

　　不对，温朵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她不像是会主动喝酒的人。谁灌她了？

　　戚栩各种情绪和想法塞满了脑子。

　　还没容她把这些事分出个一二三来，眼前那双有着长长浓密睫毛的眼睛毫无预兆睁开了。刚睡醒，眼神里满是迷茫。

　　现在两人的姿势很亲密。睡在一张床上，温朵半依偎在戚栩怀里，小腿搭在戚栩腰上，手环着戚栩胳膊。像树袋熊转世。

　　温朵一个激灵，立马从戚栩身上爬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戚栩摇摇头，“没事儿。”

　　然后两人沉默。似是都没想好措辞。

　　“小姐，小姐的同学。”门外响起敲门声，张姨道：“不好意思，想着你们昨天晚上喝了酒，我早起起来给你们炖了木瓜猪骨汤，这是对肠胃好的，你们都是小姑娘，早上喝点胃会好受些……”

　　张姨平时都不叫戚栩起床的，戚栩这人爱睡懒觉。今天可能算是个意外情况。

　　“好。”阴差阳错倒是解了这尴尬的围，戚栩应了声，起来整理好睡衣开门出去。出去前她提醒了温朵一句：“把睡衣理好，戚望应该在外面。”

　　温朵低头，自己身上穿了一身宽松的天蓝色睡衣。衣领下方的扣子没扣好，沟都露了些出来。

　　她小脸一红，慌张地把扣子扣好，胸上还贴着乳贴，一晚上都牢牢扒在她胸上。她的衣服和内衣，应该还在戚栩叔叔的店里。

　　啊，好尴尬的。温朵这才回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大堆事情。都不敢细细品味。再回想起昨晚戚栩如孩子般的嚎啕大哭，那痛苦不堪的模样，深深触及了她内心。

　　她知道了，戚栩不是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不是随时随地都让人感到傲气的人，戚栩也有脆弱的一面。好心疼。好心疼戚栩。

　　其实昨晚从她吐完开始就已经渐渐清醒了，戚栩之后的反应她全部清楚记在心里。

　　不知道戚栩现在还难受吗？温朵不由得暗自担忧。

　　因为是在别人家里，温朵注意着礼貌，整理好衣服便很快出了房间。

　　戚栩家是三层楼复式别墅，戚栩房间在二楼，打开门后是一条小走廊，左边是房间，右边是木头做的围栏，一眼就能望完整个客厅。

　　她一眼就看到饭厅里坐在一张餐桌上的戚栩、戚望，还有那个气场强大隔着几十米都能瞧出跟戚栩五官一致的中年男人。

　　是戚栩爸爸吧。不知为何，看见戚栩爸爸，她紧张起来。

　　“小同学。”张姨招呼二楼站着的她：“下来吃饭啊，刚做好的。”

　　“好的阿姨。”温朵对着楼下张姨点了点头，她声音放得比较小。

　　步履蹒跚下了楼，饭厅桌上坐了三个人，戚栩爸爸当然是坐在正上方的主席位，戚栩和戚望对着坐在两侧。

　　一家人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端正坐着，富贵人家只是坐着早饭，气场都和普通人家吃饭不一样。明明桌上也是摆的普通饭菜。

　　“温朵，过来坐。”戚栩怕她尴尬，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过去挨着她坐。

　　温朵踏着小步子一屁股坐在了戚栩旁边，坐下后，她礼貌对着戚栩的爸爸和哥哥都问了个好：“叔叔好，哥哥好。”

　　戚望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好。”

　　坐在上方的戚栩爸爸则是微微颔首，矜冷的从嗓子送出一个字眼：“嗯。”

　　一股大佬气息铺面而来，温朵心里汗毛抖擞，坐姿变得僵硬起来。

　　“来，给你碗。”戚栩递给她一个碗，里面盛有大半碗小米粥，“要吃什么自己夹。”

　　“好，谢谢。”温朵知道戚栩在缓解她紧张的情绪，乖乖的点点头。

　　“我们两个的衣服和你手机我叔叔昨晚送回来了，等会给你啊。”戚栩一边吃饭一边道。

　　“好的，谢谢~”温朵拉长一点儿尾音。

　　“吃点这个肉沫豇豆，下小米粥绝了。”戚栩又给她盛了一勺肉沫豇豆。

　　“好呀~”戚栩说一句她就应一句。戚栩的哥哥和爸爸又不说话，就她们两个小女生一唱一和，绕有家常的意味。

　　没几句后，张姨也端着小米粥上了桌，温朵彻底放松了下来。

　　“小同学呀，来吃点儿这冬瓜，我炖得可耙了。”刘姨见戚栩给温朵夹菜，也跟着戚栩给她夹菜。

　　“啊谢谢刘阿姨。”温朵碗里被堆成了一个小山，她只是客人，难免不好意思：“碗里已经很多菜了，我自己也可以夹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小姐从没带过同学来家里，稀客呢。”张姨很高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平时在家里是戚总小姐少爷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吃完饭基本上没人说话，戚总会偶尔和少爷谈谈学业上的问题。小姐从动筷子到下桌半个字都没说过。现在可好，不仅餐桌上有人聊天，小姐还一个劲儿给别人夹菜呢。很久违的烟火气啊。

　　张姨没再给温朵夹菜了，全留让小姐给她夹。

　　吃到一半时，正上方的男人沉默半响，半抬起下巴，终是道：“小栩，下午去一趟你外婆那再去学校。”

　　戚栩满不耐烦嗯了声。

　　“你总是这样任性。在我的生日宴上发脾气，”戚峰手上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口中语气加重：“你是故意让别人来看我们戚家的笑话吗？”

　　戚栩夹菜的动作顿住，冷笑一声：“戚家的笑话还少了吗？”

　　戚峰冷眼看向她：“你平时不给我面子我都由着你，我生日宴你也不给我面子吗？”

　　戚栩迎上他的视线：“我可没这么说。”

　　“你是忘了戚家到底是谁做主吗？”戚峰放下吃饭的筷子，“晚宴没到一半就走了，小望昨天还替我念稿，在宴会上弹了琴。”

　　戚峰凌厉起来：“你究竟有哪一样能比得上小望。”

　　“是是是，我比不上他，他哪都好行了吧。”戚栩索性也放下筷子：“我算是什么戚家人，我干脆改姓成蓝好了……”气氛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戚栩还没说完，手掌倏地被人牵住。

　　温朵在桌下牵着她的手，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你别再吵了，别再生气了，我会难过的。

　　温朵眨了眨眼，捏了捏她手心。

　　戚栩气儿被捏走大半儿。她拿起筷子不说话，埋头把碗里剩下的小米粥吃完。

　　餐桌上安静下来，气氛诡异的一顿早饭吃完，温朵正要从椅子上下来，戚峰叫住了她：“同学。”

　　“嗯？”温朵确认他是在叫自己，“叔叔有什么事吗？”

　　“没事。”戚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神色晦暗不明：“你以后多来家里玩。”

　　“啊？”温朵竟觉受宠若惊，怀疑自己听错了，稀里糊涂就应下了：“好、好的……”

　　等跟着戚栩到房间她才反应过来：“你爸爸让我多来玩？”

　　“你别管他，就算他满意你我也不会满意他的。”戚栩撇嘴道。

　　“嗯嗯……”对于戚栩和她爸爸的关系，温朵也不好应腔。

　　平心而论，她对戚栩爸爸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知道了戚栩那些事后，她觉得戚栩爸爸能辜负两个妻子，私心觉得他有些不负责任。对戚栩的态度看来，对自己的小孩管教方式她也不能理解。

　　看电影里面，有钱人家里男主人大多都冷漠刻薄，利益为上。原来这是真的吗？可这样的家庭一点也不温馨啊。

　　温朵更心疼戚栩了，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欢声笑语都很少听见。

　　她突然好想把戚栩带到自己家里去，妈妈做的家常菜不比张姨做的难吃，妈妈还十分热情好客，一定会给戚栩夹好多好多菜。每天家里吃饭的时候总是跟相声舞台似的，妈妈和爸爸左一句邻里八卦又一句国家大事，嘴巴都快说不过来。

　　她想着想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戚栩，以后放假去我家里玩好不好？”

　　戚栩正收拾着东西呢，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心里一暖：“没问题。”

　　由于戚栩下午要去外婆家，温朵没脸在这呆着等她回来，她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先回学校写作业，老师卷子留得多。这话确实也不假，好不容易放两天假也没让这帮小崽子们放松，卷子留了几大张。虽然温朵早就偷偷做了一大半了。

　　戚栩没强留她，让司机先送她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后，温朵拿起久违没碰过的手机，打开微信看到姐姐的信息先回了姐姐电话，挂掉电话她注意到了新的联系人请求。

　　请求人微信备注里写着：同学我是戚栩叔叔，给你发昨天照片。温朵很快同意了请求。

　　几乎是立即，对面发了几张照片过来。有自己的，还有和戚栩的合照。

　　她看着照片里，她抱着戚栩贴着她的脸，亲密过分的姿态让她脸红起来。

　　她红着脸把合照保存下来，设成了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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