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二十七
没等虞未白说话,苏镜接着说道: “未白哥,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你想如何排解,我陪你一道,别一个人忍着。”
苏镜说完许久,都不见虞未白答话,猛地松开抱着他的手,却见虞未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苏镜顿然有些恼了: “你笑话我是不是?”
虞未白压了压嘴角,勉强正色道: “没有。”
苏镜更恼了: “分明就有!”
虞未白眼中带笑,却语气郑重: “原本,我还想着如何与你解释我这突然得来的身份,怕你怨我隐瞒你,见你来寻我,我心中大石落下,自然高兴,怎会是笑话你。”
苏镜默了默: “你与圣上,相处融洽吗?”
虞未白斟酌着苏镜问这话的用意,有些口是心非地说: “托先慈的福,还算融洽。”
苏镜撇了撇嘴: “骗人,若融洽,你为何独自一人到郊外来。”
虞未白笑了笑: “其实无所谓融不融洽,他是我的生父,又是天子,他说,我听着便是了。”
苏镜在虞未白身侧坐下,揪了一把地上的草: “虽说知道未白哥一向冷静持重,可我当真希望此时我见到的未白哥是放声大哭的。”
“未白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报恩,做了这许多,结果却被画月楼欺骗,还背负这沉积了几十年的仇恨。”
“我是个浅薄的人,不懂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我只知晓,每当我受了委屈,只要哭出来,便会畅快许多,这日子便也能一天天地过下去。”
“未白哥,若你心中有苦,不必强忍着,我不会笑话你,今日过后,这事我便也忘却了,不会再提及,你尽可放心。”
虞未白定定地看了苏镜许久,最后还是笑了: “有小镜这般挂念,若我再沉溺于往事,岂非不识好歹?”
说着,虞未白拍了拍苏镜的肩膀: “我许诺,若我有无法排解的事,定会埋在你怀中哭上一场,好不好?”
苏镜转头看天,嗫嚅道: “也不必一定要埋在我怀里。”
虞未白将身子向苏镜凑近了些: “哦?从前小镜有委屈,便是埋在我怀里大哭一场,原来,其实不必埋在怀里也可以吗?”
苏镜往边上挪了挪,十分大度: “看在未白哥今日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
虞未白作出一副惆怅的样子: “从前小镜很黏我的,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苏镜“哼”了一声: “未白哥才是,分明从前最是稳重,如今倒是喜欢捉弄人。”
虞未白静了静,回忆自己何时养成了这个习惯,兴许是在离开沭阳郡去东平郡的路上,当时他二人关系尚僵着,苏镜将话闷在心里,自己却不知如何开解他。
最后选择了这个法子,这习惯便一直保持了几个月。
苏镜见虞未白不说话,用手肘戳了戳他: “未白哥?”
虞未白点了点头: “小镜说得甚有道理。”
苏镜愣了愣,正要解释自己并不是觉得他这般有什么不好,虞未白又说道: “所以还请小镜替我保密此事,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苏镜眨了眨眼,突然回过味来,他分明是在说,只捉弄他一个人。
“未白哥!”
之后的日子,虞未白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莫说捉弄苏镜,便是连面也见不上,萧晨着人给他修建一座府邸,为表民主,让虞未白自己监工,修成他喜欢的样子。
虞未白虽不愿,却也不能不去装装样子,后来索性一心扑进去,当真考虑起自己的偏好来。
兴许萧晨真的很爱虞晴琴,才会在见到虞未白那枚金戒指时,泣不成声,后又因为觉得对虞未白亏欠,亲自安排他熟悉朝中大臣,还让他上朝参政。
为此,萧寅在东宫发了好大的火,还差点在虞未白登门时将他打出去。
后来也不知虞未白做了什么,出东宫时,萧寅的脸色很是好了许多。
紧接着,虞未白又去穆王府拜访了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萧砚,最后萧砚也是亲自笑着将虞未白送出了穆王府。
诸多看客不知内情,只道这个四皇子本事了得,既能哄得天子偏宠,又能和睦兄弟关系。
倒是将军府的消息最灵通。
“我今日下朝,偶然听宫中人议论,说小白仅用一句话,便让太子殿下颜霁,原本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话,结果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苏镜正想问,苏钰开口道: “我道你今日下朝怎的跑得这样快,原来是听墙角去了。”
李庚辰一合折扇: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事涉及皇子,那便是涉及江山社稷,事关朝政,怎么能说是听墙角呢。”
苏钰斜他一眼,不与他辩那歪理。
苏镜看看李庚辰,又看看苏钰,见他们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这才开口: “所以未白哥说了什么话?”
李庚辰清了清嗓子,做了一揖: “父皇说兄长的算学乃我朝之最,臣弟愚钝,始终不能掌握其中奥妙,父皇国事繁忙,让臣弟来同兄长讨教。”
说完这句话,李庚辰直起身子,面向另一边,端起架子来: “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孤的算学乃是父皇亲自教导,你当然比不得,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孤便指点你一二,进来罢。”
一旁的梨鸢嗤笑道: “我道这太子是个有手段心计的,原不过是一副想得到父母赞赏的孩童心性。”
自元日虞未白的身份昭告天下,梨鸢探知苏钰对虞未白的态度,便告知了苏钰自己是虞未白的手下,也不再装作贤淑的样子,将本性暴露无遗。
苏钰对梨鸢早有所猜测,如今接受起这件事倒是很快,只是苦了李庚辰,近日斗起嘴来总要以一敌二,没说几句便败下阵来,十分憋屈。
反倒是平素里常一口一个“梨姑娘”的苏镜,自元日起一直有意无意避着梨鸢,也不接她的话。
梨鸢自不会自讨没趣去巴着苏镜,只觉他当真幼稚。
苏镜此时坐着不说话,有些恹恹的,李庚辰见他没精打采的,关心道: “镜儿近日怎的话这样少,没睡好吗?”
这倒是真的,近日苏镜常常梦到自己在元日梦中的花园,不仅夜里休息不好,白天也总是昏昏欲睡。
至于避着梨鸢,虽有一部分主观因素,但大多也是因为精神不济。
不过苏镜不愿在大庭广众谈论这个话题,岔开了话头: “二哥只说了太子,还未说未白哥如何能与穆王相谈甚欢了?”
李庚辰摇了摇扇子: “穆王府内和东宫内发生了什么,我却无从得知了。”
梨鸢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苏镜默默点了点头,想起虞未白曾与他说的善恶与立场之说,此时倒有些明白了。
正因虞未白这样想,才能看透萧寅究竟在乎什么,若一味听信传闻,便无法化解萧寅心中怨怼。
苏镜又摇了摇头,果真人之善恶,岂是能一言以蔽之的。
李庚辰拍了拍苏镜的肩膀: “镜儿,想什么呢?”
苏钰蹙了蹙眉: “若身体不适,便去医馆瞧瞧,或者让齐叔替你看看,我见你这几日都茶不思饭不想,练武也懈怠了。”
苏镜本想直接摇头拒绝,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出府的好由头,去过医馆再顺道去看看未白哥的府邸修的如何了,点头应下来。
齐叔听苏镜要出门,忙去找了一件大氅给苏镜披上。
要说苏镜这个病,去了医馆也看不出什么,大夫只说是体虚,开了一些补气凝神的药,叮嘱苏镜每日煎服,又说了一些要勤于锻炼忌油腻的车轱辘话。
苏镜提着几副药出了医馆,站在路口琢磨了一会儿萧晨给虞未白安排的府邸要怎么走,这才提起步子找过去。
上次去画月楼,走错门的经历实在是让苏镜不愿回忆。
要说萧晨看起来倒是真的很重视自己这个儿子,给虞未白府邸挑的位置那叫一个四通八达,临着就是几个朝中重臣的府邸,出行也方便。
只是尚在修建中,所以连牌匾都没有挂,显得有些简陋。
苏镜看过去,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抱着把剑倚在门边,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苏镜放轻步子往前走了两步,那少年忽的看向他。
那少年也不说话,苏镜定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没一会儿,那少年扔下一句“等着”,便拎着剑走进去了。
趁着等待的时间,苏镜思索了一番,这少年武功定是不凡,否则不会在自己刻意放轻脚步后还能立马察觉到自己靠近。
看他的反应,想必是画月楼中人,识得未白哥给自己的这块玉佩。
没等苏镜接着往下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镜,怎么不进来?”
苏镜抬起头,笑了笑: “未白哥。”
说着跟着虞未白进了府。
走了几步,苏镜回头看,那少年重新抱着剑倚在门上,这次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虞未白注意到他的动作,介绍道: “那是梨鸢的胞弟,梨鞅。”
苏镜不由得又回头看了几眼: “我怎么觉得他和梨鸢姑娘一点也不像。”
虞未白笑笑: “若有机会你见到他二人一起,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苏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问道: “我听说未白哥不久前去穆王府拜访,同王爷相谈甚欢,如何做到的?”
虞未白笑了笑: “投其所好。”
苏镜略一沉吟,露出茫然的表情: “王爷爱好什么?”
虞未白用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 “大哥刚结识王爷不久,曾有一日回府时愁容满面,之后家里便多了许多棋谱。”
苏镜微张开嘴,表情木然。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