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寒花

作者:毛羽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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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抑郁症(2)


      少年抑郁症:躲在房间的孩子,敲不开门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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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3-09
      瑞莎第一次诊断出抑郁症,是同学陪着她去的医院。去之前,瑞莎曾经恳求父母给自己联系心理咨询师,她已经痛苦了很久很久,恐惧,不知来由。收到的回应是:小小年纪看什么咨询师?
      那天,瑞莎拿到了那一纸诊断:她得了抑郁症。
      这个事实,是同学的家长打电话告诉了瑞莎父母——瑞莎那时已经不信任父母,也不愿意自己和他们说。
      在迪卡确诊“重度抑郁、轻度焦虑”一周后,迪卡妈妈也一直在纠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女儿患上了抑郁症?女儿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上学?直到另一位学生家长给自己打来电话,对方在自己孩子的微信聊天记录里看到,迪卡频繁在学校里哭,一直哭。
      迪卡妈妈说,那一刻像是“当头棒喝”,她那时才意识到女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痛苦。
      当天晚上,她问迪卡:你想要休学吗?迪卡马上回答:是的。如释重负。
      瑞莎以为离开学校自己会逐渐好转,却渐渐发现,其实只是陷入了另一种困境——稍稍松弛的痛苦,和更加深刻的迷茫。“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之前,瑞莎习惯在情绪失控时用小刀割伤上臂、小腿,此后放下衣袖,仿佛这样就变回了正常人。住进了精神专科病房,刀具是不被允许的,正规治疗也缓和了瑞莎的部分情绪,但身体上的伤痕渐渐褪去,心里的伤却越来越深。她发现,最无法面对的,是她自己是个病人这件事实本身。
      有一次,电休克治疗之前,瑞莎逃了,不是怕疼,她无法接受这种叫做“精神治疗”的手段:我难道是精神病人吗?
      尤其是,精神渐渐稳定下来,她不得不意识到,抑郁症,已经慢慢把她抛弃了同龄人的轨道。别人在向前走,她在原地看着他们。
      曾经,朋友在微信上发消息,想要到医院看望瑞莎,瑞莎回复,那你帮我带把刀来。那位朋友最终没有前来看望。
      住院半个月,瑞莎刚完成镇定药剂的注射,有些站不稳,被护工搀扶着走回病房。正巧有个朋友来看瑞莎,就在走廊上撞见她那一刻的模样。瑞莎说,她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刚注射的药剂也压不住。
      后来瑞莎知道,这个词是“病耻感”,是她生病的一部分,必须接受。
      心里翻江倒海,但瑞莎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像从前那样和朋友寒暄,谢谢朋友给她带的课堂笔记。
      瑞莎就读于全国前十名的国际高中,上一届,有近三十位同学拿到了牛津剑桥的入学邀请。本来,她想着只要随波逐流,别被丢下,就自然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可随着状态不受控地滑坡(最初瑞莎不知道自己是得了病),瑞莎渐渐无法集中注意力,但关乎前途的忧虑逼着,再怎么痛苦,她也没真的撂挑子。即使在病房里,瑞莎也天天做题,看笔记,只要稍稍平静,她就会拿起书本。
      一个疗程过后,瑞莎出院了,正好有一场阶段性的大考,瑞莎要求回学校考试。这一次,学校为她开设一间单人考场,心理老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写完试卷。
      成绩出来了,瑞莎仍然退步很多,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以前的分数仿佛回不来了。
      原本,所有人在一条求学轨道中齐齐行进,可那些患有抑郁症的青少年,在痛苦超过了身体极限之后,只能慢慢离开熟悉而依恋的集体,以及自己的位置。
      无法选择,就只能消失。那之后,瑞莎从所有同学的朋友圈里隐身了,但有时也能知道他们的动态。休学一年后,瑞莎看到一个同学抱怨某所国外知名高校的申请流程过于繁琐。那位同学讽刺道:在申请计划里,这所大学只是保底的,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破事?“保底”两个字深深刺痛了瑞莎,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裂开了。那一刻,对着手机屏幕,瑞莎说,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青少年抑郁援助者邹峰在采访中说,这种“被抛离”的迷茫,是悬在所有抑郁症孩子头上的一把剑。每个抑郁症患儿家长都担心孩子的未来,可家长往往不知道,孩子自己其实更担心,只是不想说,不敢说。
      2019年,邹峰参与组织了一次青少年抑郁群体亲子营活动。孩子依次自我介绍,一个女孩微笑着宣布,自己将在20岁生日那天自杀。邹峰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另外两位孩子接过话筒,附和着自己也有一套自杀的计划,只不过没有确定哪一天。
      邹峰当时问女孩:如果在20岁之前,有一个特别优秀的男孩追求你,你会改变你的计划吗?女孩回答,他们追求是他们的事情,我自杀是我的事情。
      邹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一直记得这个女孩。直到女孩20岁生日的那一天,邹峰看到女孩在群里自嘲:我还是下不去手。后来,邹峰慢慢了解到,女孩说想要自杀,恐怕是因为以为只有自杀,才可以解决对未来的恐惧。——父母都是高知,只有她休学数年。关于未来,她已经没有别的答案可找。
      在三年的心理援助经历中,邹峰感受到,病中的孩子急切地需要一个容许自己正常生活的环境。在现实世界,孩子们始终在寻找着那间屋子。然而,对很多孩子来说,那间屋子总是不知道在哪里。

      *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感谢抑郁互助康复社区“渡过”为撰文提供的协助
      - END -
      撰文 | 石润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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