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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温柔
待菱婵走后,他微微睁开双眼,唇畔浮起轻轻一笑。
这周朴果真是个情场高手,王敕只听他的话半信半疑的去做,哪里料到效果这般显著。
这一身伤叫菱婵果真心软,不仅忘却昨夜的争执还动作亲近,他大着胆子去握她的手,也没见她抽出来,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他的心跳的快要飞出来般,脑海中的感受又是美好又是强烈,其中滋味更是无法用言语诉说。
他还年轻,情窦初开,只道是遇到了自己爱慕的人,眼前便一厢情愿的去讨好,心性也是十分骄傲,浑然没想是否会被拒绝。也没思量过身份的差别。
傍晚的时候菱婵不放心,又来看了一趟。
她来的时候正撞见王敕卧躺在榻上合着眼,冲着跪在地上端着药的婢女摆摆手,菱蝉见状神色怔然一瞬,随即低眉扶起裙摆跨过门槛,不声不响的来到婢女身边,伸出手端起那碗药来到他身前。
她温声劝道:“都多大人了,怎还生这孩童脾性,良药苦口,快起来喝了罢。”
王敕本闭着眼,听见她的声音旋即睁开,见她到端着药来到自己跟前,又说了这一席话,觑了跪在地上的婢女一眼,直起身薄唇微抿,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菱婵见状微微一笑,拿起婢子呈药的食案上的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擦嘴角。王敕微笑接过低下头抹了抹唇瓣。
菱婵看着他饮下药,才放下心的点点头,遂又温声吩咐婢女起身收拾药碗。
“阿嫂现在是不恼我了吗?”王敕咽下喉咙里苦涩的药味,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开口道。
菱婵本低着头在吩咐闻言一愣,想起那夜二人的不欢而散,神色微微暗淡些,随即又抬起头浅笑道:“你多心了,我并没有恼你。”
“昨夜是我说错话了,叫阿嫂伤心。”
他这话说的有些歧义,好似叫别人以为深更半夜他们二人还处在一道说话一样。
菱婵神色一凛,眼眸朝四下看了看,见婢女在侍奉在左右皆垂着头低声不语。
便回一嘴道:“申君见外了,我们论亲是姐弟,论礼是婶侄,到底是一家人,我又怎会因为一些无心之言恼恨你呢?”
到底还是怕他再说些什么,菱蝉随即又挥手屏退左右。
王敕嘴角的笑容微微浅了些,又道:“这就好,那日是我胡沁。请阿嫂千万别放在心上。”
见菱婵点点头,他沉吟半晌又道:“阿嫂不知,自我回朝奉职以来,魏庭之上许多人拿我出身之事做筏子,出言取笑奚落,也只有高阳君不落井下石,反而摒弃成见与我交好,朝务之中经常施以援手相帮甚多。”
“我心中感念他的恩德,故此那日阿嫂的话,叫我反应大了些。”
“原是如此,”菱婵听完这番解释,心中懊悔自己那日的失言,原道王敕个性纯善竟然这般有情有义,便连连致歉。
“尽都是我的不对。”
“怪我眼皮浅薄,一知半解就想着乱说话,才惹了你的不是,请申君莫要记在心上。”
她面露悔意,偏着头,两条细眉微微蹙起,不自觉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柔惜姿态。
叫王敕心一软,慌忙道:“阿嫂也是好意,此事还是就此揭过,莫再提了。”
见他如此通情达理,菱蝉心下更是歉疚,只抬起头关心的看着他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她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正好撞到王敕的眼中,两两对视,王敕的瞳孔生的幽暗深邃、眸子寒冽如星有些锐利,叫她忍不住偏下头别开眼去。
王敕微微一笑道:“好多了,许是不小心被打到了经络,再养个两天就不疼了。”
菱婵一听心里又是怜惜,便柔声道:“以后不要再同人打架,有话好好说。”
王敕本就爱她温柔,见她频频关心,心中更是欢喜,遂笑道:“阿嫂教训的是,我铭记在心。”
正说着,恰逢婢女来唤,说是可以用晚膳了,菱婵便唤婢女扶王敕起身,却不料王敕摆摆手,自己起了身。
到了榻下,走了几步,他又挽留道。
“阿嫂何不留下来一起用膳。”
菱蝉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用了饭,申君好好歇息吧,我先走了。”
“好罢。”王敕闻言眼眸有些失落,却面上不显,只单手抚着胸口对着菱蝉道:“那我送阿嫂。”
菱蝉朝他微微含笑颔首,便由着他送到门口,却不防王敕突然脚下一崴,朝自己的方向倒了过来,菱蝉慌忙下意识揽着王敕的胳膊单手按着他的胸膛,以便稳住他的身形。
一瞬间,二人靠的十分之近,王敕低头鼻息之间都能嗅到菱蝉发丝中的干净幽然的冷馥香味,菱蝉却惊到了,她抬起那双明澈的眸子担忧的望向王敕道:“没事吧?”
王敕收了收心,眼眸暗郁了些道:“没事。”
菱蝉见他确实没事,才松开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轻易走动。
见王敕一一答应,她才拢了拢衣襟点头离去。
她一走,王敕先是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会,旋即脸色又冷了下来,对着屋内的婢女道:“以后不用再送药过来了。”
因着周朴之计,二人关系缓和不少。
隔日散朝之际,王敕便特意对着周朴执手道:“昨日之事多谢周兄出谋划策,今日我在雅阁设宴,不知老哥可否赏脸一去?”
周朴见他语气这般客气竟连称呼都变了,心下不免有些受用,便挑眉笑道:“怎么样?老弟,我这一计是否可行?”
“这还用说吗?”王敕执手低眉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雅阁内,王敕为周朴设了一桌丰富的席宴,还特地吩咐申奇,从罗馆请了萋娘给他作陪,此刻萋娘正坐周朴腿上喂他吃酒。
周朴笑着喝下佳人喂过来的酒,红着脸笑道:“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王敕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旋即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昨日周兄之策确实十分有效,但我若想再近一步,又该如何?还请周兄不吝赐教?”
周朴闻言舔了舔嘴唇,眼眸出神道:“按你之言,那女郎性格十分清冷难以讨好,但叫我说这天下的女子没有不叫金银财帛动心的,只要舍得下脸,日复一日,滴水能穿石,就算是金子做的心,也能叫你溶了。”
萋娘坐他腿上听了个大概,旋即推了推他的肩膀嗔笑道:“你坏,竟出些坏主意,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郎。”
“我心里也就你这个一个妙人。”她这假吃干醋的小伎俩,周朴心知肚明却很受用,随即笑着去哄她。
王敕见这周朴喝了酒微醺的荒唐样子,心下厌烦,却又不得不耐心请教道:“具体该如何行事?”
一旁的萋娘闻言拿起帕子遮住脸笑,仿佛是没想到眼前的这内史大人居然是个愣头青,连如何追求女郎都不知道,还不等周朴开口便插嘴道:“大人,这还不简单,女儿家无非就喜金钗花钿,你选些珍贵的宝物,日日送不就得了,终有一日她这心扉会为你敞开。”
这脂粉女的话当不得真,王敕微微一愣迟疑道:“这样当真可行?”
见他不信,周朴随即笑道:“你待她好,时间久了她自然看得出也会有所回应。”
萋娘与周朴对视一眼又接道:“市集东巷有一家金肆卖的笄簪都特别雅致,大人可去看看。”
闻言王敕眉间微沉,指腹轻叩桌案。
宴散了后,他特地骑马去了市集,果真在那找到了一家金肆。
是个打金子的老头开的,他年纪已经七旬,因着天气炎热,敞着衣襟露出一身排骨嶙峋的上身低着头掐着金丝,见着骑马的郎君衣着华丽,非富即贵,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衣摆擦了擦手,上前谄媚的讨好道:“不知郎君有什么需要?小老儿可否帮得上吗?”
王敕敛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摊子上摆放的金银玉饰,他回想起菱蝉平日里仿佛没什么像样的发簪,也从来不簪花。
每每见她,鬓间只用一个素雅的银质小莲花发冠挽发,其余杂饰再无,显然可能是不喜欢繁琐。
忽又想起,每次见她耳畔都带着一对别致的玉摇叶耳坠,想必是更喜欢坠子吧。
便问道:“你这有没有什么别致的耳坠?要最好看的。”
那卖金饰的小老儿见他问,旋即讨好的笑道:“有有有!您要的耳坠我都有,我给您拿去。”
他佝偻着背钻进肆里,找了许久端出一只长方形木盒来,呈在王敕面前打开。
“不知郎君是要送何人?我这有好几个款式,您瞧瞧。”
王敕坐马上接过木盒,定晴一看,这盒中好几对耳坠,用宝石穿插都打造的十分漂亮,这小老儿确实手艺不错。
但他对比菱蝉耳尖上的耳坠,却觉得盒中的这几对都没有她耳尖的那一副更雅致精细,只有一副红宝石耳坠还算可以与之一比,不免有些失落,便问道:“还有吗?”
小老儿摇摇头道:“我这最好看的都在郎君手中了。”
王敕闻言敛了敛眼,便将盒子收入袖中,掏出银钱扔在他怀中道:“那我都要了。”
说罢他骑马离去。
回到府邸,他牵着马将缰绳递给仆役,踏步来到自己的房内,掏出袖中的盒子,拿出一对最精致的红宝石耳坠,这副耳坠手艺确实精巧,金丝穿着红宝石,下坠数颗细小的珍珠,对比这副其余的坠子显得有些笨重。
他将耳坠对着日光细细打量,心中却不免犯了难,又该如何送给菱蝉呢?
该如何开得了这个口?又以何名义呢?
思及此,他神色一敛,从袖子掏出帕子,方正的包裹住坠子,朝菱蝉房中走去。
到了房门附近,他反而有些踌躇,眼眸敛了敛,却还是走上前轻轻扣了扣门,却不料房中无人响应,他等了许久却还是未见人来,终究爱耐不住,推开门进了屋子。
房中空无一人,只有炉中燃着冷香,菱蝉的屋子十分整洁,鹅黄色纱帐作的床罩,漆木做的两个桌案,巴陵公主爱惜她,本想给她屋子里添许多贵重的摆件,却被菱蝉拒了,只余下几件。
她房内并无梳妆的地方,只有矮矮的窗下,有个桌案,上头堆满了竹简,一旁放着一只烟青色的素碗,碗里飘着几朵莲花。
王敕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帕子,思量许久,终究还是将耳坠放在窗旁的桌案上。随即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掩好门,他步履匆匆生怕自己改变主意,还未到院门口,忽闻一阵脚步声靠近,他心一窒,旋即转身走近一旁的耳室,掩住身形。
原是菱蝉回来了,身旁还跟着茯朱华,二人一路轻声谈笑,踏进了房门。
王敕已来数月早已识得这茯朱华,也知对方素有武艺,估计五感灵敏,便不敢轻举妄动,等房内的声音远了些,才敢堪堪起身。
他轻轻的想要出去,还未走近门口,忽听见房内一阵声音。
“这是何物?我们出门的时候,姐姐你案上可有东西?”茯朱华蹙着眉头叫道。
听见声音,王敕怔然顿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这个角度,他刚好可以借着窗外的芭蕉遮住身影,看见窗内的情景。
只见二女坐在案前,茯朱华拿起案上帕子对着菱蝉奇怪的询问。王敕见是茯朱华捏着帕子,心一紧,眉头一蹙,脸色难看的觑了一眼。
菱蝉坐于茯朱华面前,见着她手中的帕子,也是眼露茫然。
茯朱华见此,便主动伸手揭开帕子的一角,打了开来。
窗外的王敕见此,瞳孔骤缩,心下厌及了这茯朱华,只恨她为何要在自己府邸中,为何偏偏今日要来。
“这是?”茯朱华惊呼一声,盯着帕子中的两枚耳坠不解道。
连菱蝉见状也惊讶到了,两道细眉扬起,捏起茯朱华手中的耳坠拿了起来。
“这会是谁送过来的?”茯朱华转头看向菱蝉询问道。
窗外的王敕闻言,暗了暗眸子,轻轻松了一口气。方才是他太紧张了,好在没人知道是他送的。
“这好生奇怪?”菱蝉捏着耳坠,面露疑惑。
倒是茯朱华,眼神犹疑不定,狐疑道:“这不会是申君送的吧?”
这一席话,惊的王敕一眼瞪了过来,随即又移下目光,好奇菱蝉知晓是自己送的作何反应。
只见屋内菱蝉偏头看向茯朱华,摇头否定道:“怎么会呢?申君怎么会莫名送我耳坠呢?”
“那这般贵重,又有谁送的起呢?”茯朱华不住的猜忌。
“定然不是阿姐,阿姐知道我是不会带旁的耳坠,那会是谁呢?”菱蝉温言道。
为何不会带旁的耳坠?这番话叫王敕神色一敛,疑窦丛生。
“不会是?”菱蝉唇一止,脸上难得的显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
“姐姐,你怎么了?想到谁了?”茯朱华见她神色不对劲,担忧的询问。
菱蝉只是摇摇头握住茯朱华的手,柔声道:“朱华,你知我平素只带阿俭送我的这副耳坠,这副坠子予我也无旁用,你能将它帮我处理掉吗?”
“自是可以。”茯朱华虽疑心她有事相瞒,却也没多问,只点头便是。
原来是薛俭送的。怪不得!怪不得!
这一番话,叫窗外的王敕脸色一僵,捏紧了拳头,发狠的咬了下唇角。
他盯着眼前的芭蕉,眼眸出神。
前段日子,在菱蝉房内暗室中的总总一切又浮现在眼前,那些从前并未留心的地方,那副画帛、那柄九璎宝剑、以及当时她差点自尽的画面。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叫王敕生妒。
他有些酸溜溜的想,薛俭真的这么好,叫一个这样的女人,死也要为他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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